眼见人又要离去,戚明轩心一沉,又是一声‘哎呀’,可见其纠结:“因为她啧……她不是人。” 戚长陵当即也没绷住,瞳孔骤膛:“不是人?” 再看像戚明轩的眼中多了几丝古怪:“妖怪?” 戚明轩闭口不言,只猛地摇头。 如此,戚长陵的声色猛增:“魔族?” 戚明轩不否不认:“但她其实也是个人,是个好人好魔族。” 片刻的安宁过后,戚远灏抽袖一甩,怒吼一声:“胡闹!” “你让我帮你找一个魔头?还要去从柳青芜手里救她?我看你是疯了。” “要让人知道我镇北候煞费心思找一个魔族,只因你与那魔头有染,你让天下人如何看我戚家,如何看我上岐!” 浑厚的嗓音都快穿透云霭,落入戚明轩耳朵里,只觉头颅都嗡鸣。 卑微弱声为自己辩解:“没有与她有染,说她是我朋友也不尽然,她应当还算我……师父。” 越说越没底,眼瞅着他爹脸色越来越差,声音细若蚊蚁:“与我有染的是另外一位,也是一位,也算是一位……魔族。” 他这一路跟宋弋清学了不少功法,自觉大有长进,但凡他不懂之处,宋弋清也倾囊相授,也理应将宋弋清算作他的师父。 戚远灏听见这话,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整个人怒目圆睁:“你说什么?师父?你认了一位魔教妖人做师父,你这不是认贼作父是什么?” 镇定沉稳不了的还有戚长陵,一把擒过戚明轩的胳膊:“还有另一位魔族?你出去一趟,你掉魔窟里去了?哪儿招惹来的这么多魔头?撞邪了吧你!” 戚远灏气得唇瓣大张,一只手抚慰着雄壮的胸膛顺气儿,指着戚明轩是气不打一处来:“说说,说说你这趟出去,还干了些什么好事儿?” 戚明轩硬着头皮扛着爹兄二人的威厉,还真跟个女子一样扭捏,哪儿还有曾经混世魔王的雄姿。 “还有就是……” 他估摸着,他爹和大哥得疯。 “我有个孩子。” 戚远灏连着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最后还得是戚长陵眼疾手快扶住了戚远灏。 戚明轩本也想着去搀扶,但被戚远灏一下挥开了。 他那英勇无畏的爹,正双目失神,嘴唇颤抖,呼吸急促到接不上气,捂着心口气得险些竭气儿。 戚长陵也是瞳孔震惊:“你出去不到两月,子嗣都有了?” “是那个妖女的?” 戚明轩:“……” 他觉得他爹不能再受刺激了,但戚远灏奋勇怒嚎:“说!” 戚明轩被吓得一哆嗦,着实是不敢冲他爹大声说话:“不是,但确实是个妖,半妖,长得还挺白净的。” 才缓了半口气儿的戚远灏那口气儿还未下去,就又提了上来,不等他说,忙给人顺后背气息的戚长陵属实是也忍不了了:“这么快就生出来了?” “什么呀!”戚明轩反驳,但面前二人着实是不敢在戚明轩没交代完大喘气。 “不是亲生的,捡的。” 确定没有其他的心梗话后,戚远灏才敢喘口气儿。 戚明轩交付完了,又惦记上了那事儿,满怀期待:“爹,你快让你的人帮我找。” 听完这些的戚远灏哪儿还有心思找人,指着戚明轩就是一整个恨铁不成钢:“你是要气死我呀你,你这个逆子。” 戚长陵在一旁的手忙脚乱安抚人,只因戚远灏气得脚步虚浮无力,都快往后瘫倒过去了:“爹,爹,别动气。” 戚明轩觉得自己当下真要做实大逆不道的逆子称呼了,到了如今,他仍旧念着宋弋清。 “爹,您别气,我有罪,我罪该万死,我这就去祠堂跪着,跟列祖列宗认错。” 临走前,戚明轩又补了一句:“我马上就去,您记得帮我找人,可一定要啊!” 戚远灏挥挥手,侍卫立刻将人带离了他的视线,眼不见为净:“带下去,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只等戚远灏安定下来后,戚长陵才试探开口:“爹,明轩那事儿……” 只等戚远灏一个凌厉森冷的眼神过来,戚长陵即刻缄默不言了。 戚明轩坐坐在列祖列宗牌位前,一会儿担忧宋弋清是不是被柳青芜欺负了,又不知轻尘有没有找到戚沢,再有就是徐子澜。 幽暗的灵堂一层一层的摆放着整齐的牌位,他原本是跪坐在蒲团至上的,刹那间又蹭的一下立身,双手合十,虔诚闭眼祈祷。 “各位老祖宗在上,信男戚明轩……” 不期盼戚家的祖宗保佑他,只希望保佑徐子澜和暗离能早些找到宋弋清,让宋弋清少吃些苦头,毕竟,宋弋清此前受了不少苦了。 晚些的时候,戚长陵来给他送吃的,在路上本就匆忙,他也没吃上几口饭,这会儿闻着饭香,匍匐往门前去接戚长陵带来的食盒,立刻拿了馒头往嘴里塞了一口。 “爹让人去找了吗?有消息没有?” “没有,没去找。” 戚明轩被馒头噎了也就只咳了一声,脸都憋红了,也要急赤白脸的说话:“为什么?” 戚长陵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对他这个弟弟也是无可奈何:“你说为什么?” “那可是魔族。” 当下,戚明轩也顾不得吃了,重锤了两下胸腔后起身绕至戚长陵身侧:“要被人知道了,就说我与那魔头有仇不就行了吗?” 戚长陵也是得戚远灏的身传,油盐不进:“爹什么性子需要我提醒你?刚正不阿,眼里揉不得沙子。” “爹还找皇上调来了一千精锐,这段时间,你就在家好好待着,等爹气消了才能出去。” 戚明轩:“……” ----
第73章 朝思暮想 = 落渊本在别院中赏花逗鱼,察觉一股别样的气息靠近。 柳青芜又来览淅了? 当真是对书祈珒爱得深沉,才被人撵下山,又来了,不愧是恬不知耻的苗疆一族。 自那日览淅的人被逐出泽屿后,泽屿弟子便对览淅的人不再待见,览淅不在九州,本以为再不会有交集,没曾想,这才过去不过月余,览淅的人又上门了。 守门弟子自不会让柳青芜她们上山的,但又忌惮着柳青芜,传说中行径如鬼魅的女子,擅世间各种光怪陆离的阴险招数,草菅人命更是平常。 一旦开罪了柳青芜,指定是求生不得的。 当下,即便是对瞧不上眼的柳青芜,守门弟子也是好言相待的:“柳掌门,这……长泽仙君有令,我二人也不得不从,您就别难为我们了。” 以柳青芜的实力,杀了这二人不过易如反掌,但她并不想在泽屿太过放肆,以免惹来书祈珒的不快。 柳青芜回望了一眼身后的黑笼,长此以来的狞笑,让她面部有些斜歪,老态与恶态一齐展现在容貌上,别提多慎人了。 那二人惶恐不安,都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 “你去告诉书祈珒,就说,我有大礼要送给他,一定是他朝思暮想多年的。” 俩弟子相视一望,目光一致落在那不大的笼子里。 那笼子里像是关押了什么妖兽,还发出细小的呜鸣声,又像是啜泣。 就算是妖兽,也是通灵性的。 可这黑笼子里的东西是大礼? 臭得人捂嘴作呕,原先山清水秀的山涧,都弥漫着一股挥散不去的腐烂腥臭气息。 但柳青芜既这样说了,泽屿弟子也不敢不从。 柳青芜给了柳潇潇一个眼神,人立刻心领神会,兀自离去。 书嵊入书祈珒寝殿时,书祈珒正端坐于案桌前抄写道文, 书祈珒的字迹行云流水,洁白的宣纸上,毫不沾染多余的墨汁,正如他的人一样一丝不苟。 傲雪凝霜的眉眼裹挟着冷气,眼眸深邃却薄情,冷峻无俦,一身白衣拒人千里。 “师父,览淅的柳青芜来了,说是为您送来了你朝思暮想的东西。” 闻言,本抬笔落字的男子神色一顿,悬在身前的手也有了放下的架势。 书祈珒眉目微蹙,因神情过于平淡,连眼中那转瞬即逝的慌乱也未曾令人察觉。 就着那个姿势滞了片刻,才终于将笔放在了瓷器上。 他朝思暮想的东西?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环顾四周,宽敞的殿内,装潢得怪异,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就连书架上分门别类的书籍,也是画册摆在显眼之处,占据大半。 书嵊见书祈珒面色不显,讳莫如深的黑眸像是深陷怅惘。 “弟子去回绝了她。” 只等书嵊后退两步,准备即刻转身之际,书祈珒才猝然启唇:“什么?” 书嵊怔了怔,不明书祈珒所意。 书祈珒漠然沉静的盯着人:“带来的是什么东西?” 书嵊回想师弟所述:“像是一头奇臭无比的妖兽。” 妖兽? 柳青芜闲来无事给他送了一头妖兽? 柳青芜久不回蛮荒,书祈珒担忧九州不得安宁,蛮荒也会因此大乱。 看来,见一见柳青芜,在所难免。 书祈珒并未立刻去见柳青芜,如若可以,他想这辈子都与柳青芜斩断干系。 只因她的出现,像是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当年的他是有多冷血无情。 弦月残缺,还被浓稠的云霭掩饰着昭昭月影。 这不是他喜爱的月景,他喜圆月,这是宋弋清嗜好的。 用宋弋清的话来说,那便是人经悲欢离合,月历阴晴圆缺,才有别样的情趣,朦胧之中,又有虚实相依的恍惚感,极富诗情画意。 夜间的泽屿并不阴暗,与天相接的星河中,总会有璀璨的星月光辉如瀑布泄洪洒落一片片的光斑,细碎昏沉的白影盘踞在泽屿上空。 一路上,书祈珒所遇弟子不断,原本的言笑晏晏在遇见书祈珒后,皆收敛肆态,恭敬的唤了一声:“长泽仙君。” 聒噪的交谈声传入书祈珒耳道内,他恍然如梦,似乎听见了她的声音。 声色清甜又动听,悠扬如丝足弦音,笑似银铃,娇俏撩人。 一声声的唤他‘书祈珒’,凡遇她心绪好些,又或是有事相求,也会乖乖叫一声‘师兄’,更多时则是没大没小的直呼名讳,‘书祈珒’三字叫得格外顺溜儿。 时至今日,他依稀还能追忆起那风风韵韵的低回婉转,以及那明媚多情的样貌。 书祈珒进殿时,扑面而来的味道令他即刻屏息拧眉,浓黑的眉头下瞥,厌嫌昭然若揭。 那气味儿,既有苗疆常用的浓烈香气,又有恶臭到冲人颅顶的腐朽,两样他都闻不惯,夹杂在一起,更是让他想即刻转身离去。 “啊——” 转身之时,极低的惨痛哀叫声缭绕入耳。 书祈珒瞬间慌神,大腿阔步往殿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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