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你准备如何处置她?” 书祈珒闭口不答。 “我已令书嵊和其余弟子前去准备了,三日后,千机阵。” 书祈珒隐忍得额头青筋暴起,千机阵,并非千种生机,而是千种死机,是阵法中最为狠绝的那一种,即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是难逃一死的,可宋弋清不会死。 “行刑之后呢?” 书倾眸光狠厉的剜了一眼书祈珒,似乎察觉书祈珒有异心,他瞬间就读懂了书祈珒眼神里的想法。 “既是你的同门师妹,行刑之后就已是向天下人有交代了,日后随你处置。” - 宋弋清意识一片混沌,从疼晕,再到疼醒,早已让她神志昏天黑地,不知今夕何夕。 她察觉有人捏着她的檀口,将什么东西放进自己口内,苦涩的腥气在她口腔内化开,蔓延至喉道和小肚。 “滚!” 宋弋清胡乱推搡了一把,将自己蜷成一小团,肩背战战。 她知道是书祈珒,但以她如今之力,是撇不开书祈珒的,好在即刻之后,书祈珒也离去了。 再次醒来时,身体的疼痛有所缓解,毒蛊在她体内消弭了,但旧伤一时半会儿指定是不能痊愈的,毕竟她如今也是肉体凡胎。 下雨了,风潇雨晦,老旧的窗棂甚至是挡不住飘摇的风雨,寒气直往屋内逼。 宋弋清起身,本不过几丈之地,硬生生走了小片刻,手稍碰上门栓处,屋外狂风大作,房门便被风吹开了。 雨水悉数打在她的身上,濡湿了本就单薄的白衣,粘着她空.虚得只剩下皮囊躯干。 逢晚秋入冬时,亓云山就会下很大的几场雨,此后就会进入漫长的深冬,这是她往年居住于此的经验。 大颗大颗的玉珠砸在青石板上,溅起一地水花,逼仄的庭院内,杂草丛生,满是青苔。 宋弋清提着裙襟往外走,却因身形无力,脚步一浮,整个人栽倒在了地上。 使尽浑身解数翻了个身,寒冽刺骨的雨水冲刷在身上,洗去她一身的污血腥垢。 入眼所见的房梁,往日她与师父他们,就是在房檐上无所不谈的,许是此刻被水汽糊了眼,竟还觉得那处有人。 “你听说了吗?长泽仙君要与柳青芜成亲了。” ---- 书析伝的师父叫书末,之前打成了泽屿长老的名字书倾,改过来了 (昭华郡主是青阳回忆中提到过的) 此刻,男主、男二、女二、男三巴拉巴拉一大堆正在赶来的路上。
第77章 仙君清明 = 两位女弟子正好从宋弋清庭外宫墙路过,撑着油纸伞,也算闲庭信步,一点也不受这凄凄风雨的影响。 另一白衣女子对此颇有微词:“可我觉得柳青芜压根儿就配不上我们家仙君。” “泽屿单拎出来一位女弟子,谁不比柳青芜好看?长泽仙君娶了这样一位老妖婆,真跟被糟践了一样。” “以后还得唤她做仙君夫人,光想想都觉得难以启齿。” 那女弟子说得愤愤不平,一下惹得方才那位惶恐不安,好在没有旁人。 “这话以后可别再说了,要真让览淅的人听见,当心她们的手段。” 声名在外的柳青芜,只需提及她的名字,便能惹人畏缩。 “咦,这里头住的是长泽仙君那位师妹吧?此前还真从未闻长泽仙君有一位魔教的师妹呢。” “明日之后,九州也就再没有这位师妹咯~” “里头那位桩桩件件罪行罄竹难书,魔教的人都该死,跟何况还是由泽屿派堕入魔道的,仙君清理门户也是理所应当。” 因雨声过大,宋弋清也只听了个大概,但也足够了。 不过几日,她的罪行就罄竹难书了吗?也不知书祈珒和柳青芜在外都将她传成什么样儿了。 人言还当真是可畏。 要在九州各派面前处置她,就这么想用她这位师妹来巩固他的名声吗? 洗去一身浊血污气后,宋弋清才从容起身,理了理湿透的衣裳,浑身冻得僵硬,但却分外舒适干净。 书祈珒要与柳青芜成婚,也算是九州头一件贻笑大方的事儿。 柳青芜如今年老色衰,照常人来看,四十来岁的年纪,说得好听些,是半老徐娘。 再观书祈珒,照三百年前,除容貌略显沧桑,眼角多了一两处细纹外,那副容颜,仍旧是九州罕有的俊美公子,加之姿态尊荣,九州芳心暗许的少女自是不少的。 且不说容貌差距,道系直系弟子,与死敌苗疆派掌门人成婚,宋弋清想着,她师父书浔要是知道,指定都得从后山的陵墓里爬出来,立在书祈珒窗头,死不瞑目。 师父当年就极力反对书祈珒和柳凄凄,如今师父一死,书祈珒竟要和柳凄凄的阿姊在一起了。 好啊,那她就等着看明日的这场好戏。 宋弋清拉开院门,此前那二位弟子早已是相隔甚远了。 回亓云山这些时日,终于有机会出来瞧瞧了。 高楼金阙,富丽堂皇,云蒸霞蔚,白金流光刺破霭层,几缕天光乍泄,泽屿与天相接,哪还有往日亓云山的破落之色。 原来这地方早已经不属于她了,但好在,她还有长春花,也足矣了。 被水洗濯过的白花并未遭受摧残,反倒是愈发娇嫩,冷冽的香气入体,却给她带来无尽的暖意。 亓云山永不枯萎的长春花,是书析伝对她从未消弭的爱意。 她也曾后悔过,时常,若是她当初没让书析伝那样做,那他们现在应当已经转世续缘好几世了吧? 虽每一世寥寥不过数十载,但那竟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雨夜湿气重,朗月星疏,月影星河如银丝瀑布,宋弋清踩着艰辛的步子往外走去走去。 亓云山早年是一座荒芜的道观,如今倒是繁华万千,金碧辉煌,饶像是那宫廷玉楼,因不染尘埃,更是脱离了俗气。 滂沱的雨丝砸在孱弱欲坠的人身上,宋弋清扶着墙,一步步过长廊和山阶,去了后山。 她知道身后有人,既书祈珒的小狗腿愿意跟那就跟着吧。 既回来了这儿,总该是要去祭拜一下她师父的。 墓地被人修缮过,早不是三百年前那破落的模样了,镂空石雕上的花纹很漂亮,‘浔阳真人’四字是雕刻后用鎏光的烫金细粉镶嵌上去的。 墓碑上,大半的溢美之词称颂了她师父的功绩,弟子那一行…… 杂草挡住了墓碑底座,宋弋清上前一步,拂开那一丛被雨水打得湿漉漉的草,赫然印着‘宋弋清’三个字。 眼泪糅在冰凉的雨水里,滚滚而下。 她还以为…… 山巅之处狂风呼啸,女子迎立在风中,单薄得跟一张宣纸般,摇曳欲倒的身姿在墓前跪了下去,只等磕了三个头后,也未起身。 “师父。” 雨声过大,但女子呜咽中的委屈太浓了,根本掩盖不住。 宋弋清想跟师父告状,说书祈珒欺负她。 她本就是一个遇事喜欢找人撑腰的人,如今受了委屈,跪在书浔墓前,哭得不能自已,还掺着心酸的苦笑。 体内的蛊虫已解,但她仍旧觉得痛觉未减分毫,特别是心口,胸闷气短,大抵是被书祈珒气的。 好久没这样痛过了,她对徐子澜说过,她总是习惯了有人保护,从前是书祈珒和书析伝,可若是伤她的是书祈珒呢…… - 时间紧促,能来到泽屿的,都是墨澹,又或者是上岐和青阳离泽屿较近的门派,还得是马不停蹄,才能在今日赶到。 惩戒魔道妖女,还是长泽仙君的师妹,正道各派自然不会不来看这出好戏。 石阶台的女子,虽容貌被毁,周身无一处好肉,但也有人认出了宋弋清。 “是她,原来她就是长泽仙君的那位师妹。” 此前泽屿大选,宋弋清也在人前露过面儿,如今照穿衣打扮,有人能将她认出不足为奇。 “难怪上次一路上我们遇见了那么多魔族,原来都是她在搞鬼,她那时候指定是要想害死我们。” “还得是长泽仙君,深明大义,以儆效尤!” 往日在红尘客栈与宋弋清有仇,也正是不敌轻尘的那几派,此刻一朝狗仗人势,也大胆了起来,竟操控着人摔来跌去,可劲儿报复。 与往日众人所见那般,宋弋清仍旧是手无缚鸡之力。 从胸腔喷溅出来的血迹黑红,正如同魔族的血,但宋弋清只是因身体那些毒蛊噬身,毒素未排清。 宋弋清跪趴在石面上,以往这处,是她与书祈珒和书析伝练武比试的地方。 轻嗤一声,心中讽刺至极。 深明大义?以儆效尤?这话在书祈珒自己听来,不觉得心虚吗? 柳青芜如今站在书祈珒身侧,自长泽仙君要与柳青芜成婚的消息一胫而走,柳青芜就以长泽仙君的内人自居,此刻站在书祈珒身旁,也算理所当然。 “山下那头九头鸟不会上来误事吧?” 柳青芜口中的九头鸟,正是落渊。 落渊自知道宋弋清在泽屿内,屡次攻山想把人带走,但都被书祈珒挡回去了。 “来便来。”落渊身受重伤,再硬闯泽屿,指定是死路一条。 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了。 书祈珒负手而立,并未多看柳青芜一眼,只紧紧盯着伤势未愈,又染风寒的宋弋清。 不惩治宋弋清,他会落人口舌。 过了今日就好了,只要过了今日。 围观各派弟子等不及的催促,今日天光大好,水洗靛蓝,晴空万里,属实是诛魔的大好时机。 书倾望天,混浊乌黑的眼瞳又落在宋弋清身上。 往日不可一世的宗门弟子又如何? 如今书浔书末已死,年轻一辈书析伝连一丝残魂都没能留在世间,宋弋清入魔,还剩一个书祈珒。 书祈珒又因心结,三百年道法长进微乎其微,成仙之路更是渺茫,或许还不如自己这个当初的旁门左道。 “列阵,行刑!” 宋弋清全身滚烫发热,头脑晕乎,眼眸中洇出少许薄雾,看着那群泽屿弟子开始列出阵法。 千机阵,书祈珒和柳青芜当真是不愧于心狠手辣这个词,书祈珒心狠,柳青芜手辣,要说他俩走不到一起,那老天真是无眼了。 隔着汹涌人潮,宋弋清望着那位身处高位,受万人敬仰的长泽仙君,蓦然一笑,灿若繁星。 众派中,不知何人还喊起了口号:“诛杀妖女,除魔卫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引人声鼎沸喧天,宋弋清却只觉得这群人愚钝。 难怪这些年中,九州再难出一位佼佼仙者,眼前这群人,不过是酒囊饭袋的宵小鼠辈,并无半分仙人姿容,难当大任。 “笑话,就凭你们,也配在亓云山叫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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