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身边人听令向他们走来,押着两人站在江边。不知为什么,此刻吴系民突然向蒋为舟靠近了过来。 一只手牵住了蒋为舟的手:“别怕。我同你一起。”说着话,肩上又流出了鲜血。蒋为舟看着他的眼眸默不做声。 “呦,还真是兄弟情深啊。” 旁边的叛军嬉笑着,正要一脚将人踹下去。此刻身后顿时传来军鼓阵阵。 一回头,竟是朱邪屏西带着几万禁卫军列阵江边。 “张翔,投降吧。” 张翔早已在鼓声响起时由卫兵掩护至众人之后,此时听到这话更是之间站在蒋为舟和吴系民身后:“将军难道不管他俩的死活?” 朱邪屏西扫了那两人一眼,当即持弓拉满,箭羽飞射而出。 “啊!!”旁边的卫兵一声惊叫。 “铛~~~”箭羽没入两人身旁毫厘之间的石中,尾部还在震荡,带着尾音。 “必要时为了国家牺牲几个平民百姓,并不足惜。你要是舍不得,我来替你杀。”朱邪屏西道。 一听这话,张翔知道没得谈了,当即一挥手,双方大战彻底爆发。 但是仅仅片刻,叛军几乎都已经溃不成军。 面对人数上并不十分明显的差距,他们能深刻地感受到正规军和草兵之间的差距。 几个来回就已经死伤惨重了。 原本张翔今日就准备顺流而下,粮草早已被运上船,如此绝不可能久战。现在见此现状,张翔当即决定先行上船逃跑。 但是这点举动很快被吴系民发现了。 “张翔要跑!” 他于人群中大喊。蒋为舟闻此果然注意到了已经上到船中的张翔。 “张翔在船上!将军!” 岸上的叛军一听首领已经上了船,当即也边打边退。除了大部分战不过的被剿杀,其余亦有部分叛军逃上了船,而张翔此刻已经驶出了约半里的距离,冬季汉江水浅而狭,极容易俘获船上人,可朱邪屏西就是原地不动。 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也在突如其来中结束。 蒋为舟和吴系民都极其不解地看向朱邪屏西,而对方却只远远地看了张翔的船只一眼,便骑马调头,一刀挥下,斩断了两人肩上的铁链。淡淡俯瞰了二人一眼,说了声:“归队。”便带兵回去了。 蒋为舟和吴系民对视一眼,跟着前面的众人回到军营。 此次郢、复之乱的事情也很快传到了官家耳朵里。 远在长安的齐贤宗听闻贼头张翔并没有死,不仅没死,还在几日之后带兵屠了郢、复二州,将城中百姓尽数斩杀,焚烧屋舍,强抢官府钱库,并残忍的将郢州百姓头颅砍下做成花灯抛至汉江,当即大怒,下令彻查。 结果不出一日,之前告老还乡的高善便被传出在家被人发现畏罪自杀。当初他做的事情也全都败露了出来。 当晚,郢州招讨使高善听闻王德浩和许倾俘获贼首,当即想分一杯羹。于是带兵半路劫持张翔等人。但兵力不逮,竟在半路叫人给跑了。高善不敢承担罪责,又想邀功,竟谎报圣上说张翔等人已死在流箭之中。之后得了封令,又被撤了军队,想到有朝一日若是叛军反扑必定死无葬身之地,于是新官都做不了一天便急匆匆地要告老还乡。 而朱邪屏西在得知贼首已捕,撤销地方军队后,便带兵回驻地。谁料此时正好抓个正着,大破敌军,仅剩余一两万残部慌忙乘船南下。 齐贤宗见朱邪屏西征伐有功,便也不论他私自带兵回驻地的事,还晋升他为检校太尉、同平章事,加诸道兵马都统。 朱邪屏西受令之后便一直留在了复州。 蒋为舟和吴系民在军中养伤期间,亦有几次示意过朱邪屏西张翔顺汉江南下之事,但朱邪屏西均不大予以理会,甚至还给了一个甜枣以平此事:“你们吴氏兄弟此役也算有功,先是看穿敌方假战意图,后来又在城破之际吸引叛军离城,挽救了城中许多百姓。实属有功,此次就着封你二人为牙将 一个军队官职,手下约管5000人左右 ,这段时间好好休养,往后还要依仗你们继续为朝廷卖力,去吧。”之后就不再见。 后几日,蒋为舟和吴系民已经伤好一些,两人去了城中看看。 街上许多断壁残垣还未清理干净,虽有逃难的百姓在陆续回来,却终比那日元宵灯节要少上许多。 几日之前还在阖家团圆,喜迎新年,如今就已经各家有各家的残缺了。 走了数十步,蒋为舟看到有一排小孩跪在地上,每人的背后插了根稻草,后面都站着各自的老汉。 几个老汉一看他们来了,连忙拱手问道:“大官人可要买个男娃?会做事的。” 蒋为舟皱眉,她见过因为家贫而卖女娃的,但她还没见过卖男娃的:“这是你家孩子?为何要卖?” 老汉愣了一瞬,转瞬眼里就积起了一颗浊泪,他用掌根抹了抹:“活不下去了。家里人都死了,就我和我娃好不容易活下来,官府又上门催着要交税。你说说,地、房子、粮都没了,哪里来的钱交税?只能卖孩子。我自己都吃不饱,娃跟着我也是受罪。好心人,求求你,把我儿买下吧。” 说着老汉就老手作揖地要给蒋为舟跪下。 蒋为舟闻言却大惊:“眼下城池刚刚恢复,竟也要开始交税了吗?” 其余几个老汉也纷纷道:“大人是不知道,对我们穷困人家而言,这世道,左右都是活不下去。倒不如那些死了的好呢。”说着他们也低下头,前面跪着的几个孩子回头看向各自的老汉,眼里是说不上来的情绪。小的只是呆愣,大一些的有点哀伤,更大些的似乎已经无所谓了。 蒋为舟掏了掏身上的银子,她将这些全给了这些卖孩子的老头。吴系民见状也将自己身上的钱递了过去。 “算我送你们的,带着这些钱赶紧跑吧。找块没人的地,你们几人合起来耕作或许还能撑些日子。纵使不能,也够你们交点税了。” 几人讶异之间连忙点头“谢谢恩人!谢谢恩人!”,收下银钱后一手摁着自己娃的头一起向蒋为舟他们磕头。然后一把拉起地上的孩子,抽掉后面的稻草,匆匆带着孩子往城外跑。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吴系民道:“我们这样救得了一个,救不了百个。起义军暴虐,残杀百姓。但朝廷的种种压迫,也都是要人命的无形刀,左右,都是百姓受苦。” 蒋为舟眉头紧锁:“我知道。但是,现今也只能救一个是一个了。” “虽说,我们现在是在为朝廷效命,但我并不认可当今的政治和统治。苛捐杂税的背后是上层阶级的固化。那些有钱 、有权的人不愿意再让任何社会资源、利益流向底层,他们用贪污、沉重的赋税、拉帮结派来不断巩固自身利益。强化他们的阶级地位。” “不仅如此,因为连年各地起义战乱,自朝廷允许地方私练军队以来,多少藩镇不再奉诏,圈地为王。就连朱邪屏西,明明那天他可以抓住张翔,却放他南下。几经劝告,竟是一点南下捉拿的心思也没有。他这样做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功勋利益。拥兵自重,养寇为患。到底为的还不是他一己私欲?” “今日尚且这样,来日张翔卷土重来,他恐怕也不愿尽全力守护一方百姓。这样的将领,这样的国家,都不再值得舍命追随。” 吴系民听了蒋为舟的一番话不禁问道:“那当如何?难道我们要另去起义吗?” 蒋为舟看着吴系民沉思片刻道:“眼下张翔已成大势,多数起义农民都愿追随于他。我们如果另行起义,一来人数没有优势,二来,到时候三方混战,必然有人渔翁得利。纵使我们和一方联手,后面也必定与盟友再有一战,百姓岂不死伤更多。” “那你的意思是....” 蒋为舟看了吴系民许久,最后,吴系民听到蒋为舟问道:“你可愿发动军变?” “届时,我们可以杀起义军于马下,然后建立一个新的政权。” 吴系民愣了一瞬,他盯着蒋为舟看了好久,而蒋为舟也在注视着他,似乎在观察他的诚意又有多少。 而吴系民只是觉得蒋为舟身为官家子弟竟会劝自己谋反,这很不可思议。可若是自己所了解到的那个蒋为舟,他又觉得这很合理。 许久,吴系民才道:“你会和我一起吗?” 蒋为舟先是一愣,刚要张口,眼眸中却突然有了一瞬闪躲。 “我…..我父母尚在。”
第十三章 后面的话蒋为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是吴系民懂她的意思。父母尚在,如果蒋为舟跟着自己发动兵变,那父母岂不成了叛国之贼? 但蒋为舟又道:“但我可以暗中助你。” 吴系民笑笑:“可以。” 没有禁卫军的阻拦,张翔顺利逃窜到了浙西一带,那里军事薄弱,但遍地富商,不几日就连下多城,掳掠了好些钱财,养的兵肥马壮。叛军经此更是嚣张地转头直逼南方重镇江陵 今湖北荆州一带 。于潭 地域包括今长沙、湘潭、株洲、岳阳南、益阳、娄底等地 、郎 辖境相当今湖南省常德、桃源、汉寿、沅江等市县地。 二州,遇到守城将士顽抗便再次心生怨怼,进城后大肆屠杀百姓,据说十万民众被抛尸江中,血染湘江。 齐贤宗见对方路线再次直逼洛阳,便赶紧命朱邪屏西前往支援,更加封其为荆南节度使,统帅南方诸道各军。 然而朱邪屏西并无意离开自己的大本营,接受诏令之后,只派了吴系民带兵前往。 但出乎意料的是,吴系民用兵如神,手下仅5000名将士,却打得张翔节节败退,无奈,张翔只能向朱邪屏西告饶。朱邪屏西欣然接受,而蒋为舟却觉得此事不对,她对朱邪屏西进言道:“张翔这人素来狡诈,此次投降未必是真。” 但朱邪屏西冷漠地笑看了蒋为舟一眼:“怎么?觉得我糊涂到这都看不出来了?” 蒋为舟低头:“不敢。将军雄略。” 朱邪屏西知道张翔是诈降,不过以求得片刻喘息罢了。但他可以将计就计,答应投降引诱张翔出来,届时自己便可一举拿下。 但是,朱邪屏西不愿被旁人分功,于是便先行下令让吴系民率兵回营,同时向齐贤宗申请撤销几支分路援兵,自己一人带兵前往。齐贤宗想到之前朱邪屏西的战功,虽有不愿,但也应允了。结果吴系民这边刚回复州,后脚他们就听闻张翔大破禁卫军,打得朱邪屏西连连败退,直接带着败兵往复州本营而来。而叛军则顺着河道,直奔洛阳。 听闻汝州城破,齐贤宗连发多道旨令叫朱邪屏西带兵前往,但朱邪屏西竟故意称病,龟缩复州。 来送指令的公公就站在朱邪屏西卧房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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