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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整齐地躺着折叠过的纸。拿出来一看，竟是两封信。 一封是自己当年离开时写给父母的。 一封则是父亲写给自己的。 “吾儿为舟 不知你现在何处？饱否？暖否？ 近来你母亲时常心痛不已，适逢听闻郢复二州出了大灾祸，无数百姓惨遭屠戮。常言道，母子连心，你是不是也在此地呢？ 我托人问了军中情况，却没有一个说认识或见过你的。想来你或许是改了名姓，换了装扮，又或许你在别处，又或许，你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怕牵连到我们。 我知我儿心中有丘壑，我亦知这朝廷危在旦夕，江山易主不过这三年五载的事。但我希望无论你做什么，切记要平安。切记要保护好自己。我和你母亲都时刻盼望着能和你再相见。 哎，为父的这封信也不知该寄往哪儿，又何时才能到你手中，不过写来聊以自慰罢了….. 愿我儿为舟，一生安乐，佛祖保佑。” 蒋为舟看着看着眼泪就滴了下来，沾到了父亲的笔迹上，蒋为舟连忙用手拭去，生怕染花了父亲遗迹。 接着把那两封信又重新放回匣中，贴身放进怀中。 在府中花园处，蒋为舟挑了母亲生前最喜欢的地方挖了一个大坑，将父母置于其中，精心地盖了一个坟茔。又上香、作揖，陪父母说说话。 待回去之后，邓平章又来报：“原先安置在城外的百姓，其中亦有许多青壮男子，想要跟着我们从军，不知将军可愿征用？” 蒋为舟点点头随他出去查看。 其中一个穿着棕色衣服的年轻男子，盯着蒋为舟的面容多看了几眼，被蒋为舟发现了。她问：“怎么了？” 那人立马摇摇头，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蒋为舟只当是自己的面容太过可怖，吓到了对方。 一番挑选之后，虽然军中又添新丁，但是战争形势却并不好。这几日，张翔再次草表乞降，齐贤宗竟然应允了，不仅撤走了许多兵，还派中使给张翔送来了一纸委任状，任命其为右卫将军。 这日，蒋为舟和吴系民正在帐中商量对策，下一秒，二人就听到门口守卫喊道：“不好了！叛军攻城了！” 张翔的反攻来的异常突然。 甚至起因也很夸张。 “老子打了这么多地方，那皇帝老儿竟给我区区四品官职？”张翔越想越是不满，不仅斩杀了前来送旨的中使，更是在当天冲冠一怒，直接带着这几日又壮大了许多的民兵队伍直攻洛阳。 而蒋为舟吴系民这边已经在日前被撤走了两道援兵，兵权亦被收回许多，此刻抵挡不力，两人带兵强行守城，终不过三五日，洛阳城彻底被叛军攻陷。 蒋为舟、吴系民不得不带兵北逃。 叛军攻下洛阳之后，丝毫没有犹豫，跨过渭水，直逼长安。吓得齐贤宗连下十二道诏令，紧急诏令蒋为舟、吴系民来京，并加封二人为东面都统，京西、京北神策军 唐代军职。是唐王朝的最重要禁 军，负责保卫京师和戍卫宫廷以及行征伐事，为唐廷直接控制的主要武装力量，是唐朝维持统治的最重要的军事支柱。 诸道兵马等使。 而等蒋为舟、吴系民带兵赶到时，叛军早已攻下了长安。 甚至听闻，在攻陷长安当日，张翔还派人向贫民分发食物，路边站满了夹道欢迎的百姓。 然，自张翔称帝以后，后面的叛军就再也敛不住贪婪的嘴脸了。 这里可是国都长安啊！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就在这座城池之中。张翔有了国库、有了宫殿，高官副使有了王府有了庭院，那最底层的士兵们有什么啊？难道跟着大哥白干一场？更何况，多年的争战早已让他们日夜沉迷在杀戮的快感之中，骤然要他们像个普通人般生活还真觉得索然无味。 于是他们开始了疯狂的烧杀淫掠，所到之处皆犹如蝗虫过境。不过一日，长安城中血流遍地，朱门甲第统统被毁，数千文人都被集体拉至集市砍头 出自百度资料：黄巢起义入主长安之后，有文人写诗讽刺起义军：“自从大驾去奔西，贵落深坑贱出泥 ；邑号尽封元谅母，郡君变作士和妻。扶犁黑手翻持笏，食肉朱唇却吃齑 ；唯有一般平不得，南山依旧与天齐。” 诗大意是说 ：自从皇上（唐僖宗）逃往四川后，贵和贱的次序完全颠倒了 ；那些低贱的人得到了官职封号，原来当官的反而被弄得妻离子散，庄稼汉们咸鱼翻身当上了大官，经常吃肉的人如今只能吃野菜了；看你们怎么均贫富，南山仍然与天同高，是削不平的。尚让不服，又找不出是谁写的，于是下令将全城儒生三千多人全部抓起来，然后全部处死 ，路上公卿贵族的尸骨都被踏烂 韦庄《秦妇吟》：华轩绣毂皆销散，甲第朱门无一半。含元殿上狐兔行，花萼楼前荆棘满。昔时繁盛皆埋没，举目凄凉无故物。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 所以在听闻朝廷带兵过来时，城中百姓早就翘首以盼早日开打。甚至他们主动地在街中闹事，一次次的毁坏、冲散张翔军队的部署。 可城外的蒋为舟他们也有着自己的顾虑。 “长安城防比之洛阳更坚固，外层突围必定需要牺牲很多兵力。可是，在如今藩镇割据的情况下，兵力分散，纵是那些传言如天神一般的神策军，现如今也是被那些贵族花钱买了死囚的命来替的，根本没有多少战斗力。” “再者，若我们费劲辛苦攻下长安，他日张翔又说要降，贤宗若再答应，我们岂不要全军覆没？那时，不仅军中士兵白牺牲了，城中百姓也都要迎来灭顶之灾。” 吴系民也对蒋为舟的话深以为然。 “我们需要集结更多的兵力来保障攻城，另外我们也不能让贤宗再听信任何诈降之言。保证了这两条，这场战争才算是有意义的。可我们当如何做呢？” 蒋为舟深思良久，最后她说出了“挟天子以令诸侯”七个字。 “王朝虽然风雨飘零许久，但皇帝终究是皇帝。有了他，藩镇兵力便可调用，各地的禁卫军便可拧成一股绳。再者，也不用再担心诈降之言迷惑了他的心。” 吴系民听到这话后先是微微讶异，接着他问道：“可我们现在并不知贤宗在哪，何况就算找到，调兵遣将之事也绝非短短几日就能做成的。” 蒋为舟对吴系民道：“既然城中百姓们助我，那也不能辜负了他们的好意。不若我们兵分两路，你去找到贤宗，集结兵马，我在此暗中鼓动城中百姓造势，外面带兵佯攻，用抛车多做消耗，再待援兵集结后发起总攻。争取一举拿下张翔。” 吴系民点点头，随即他又看向蒋为舟道：“那拿下之后呢？” 蒋为舟知道吴系民问的是什么意思。她亦知一个农夫之子却懂兵法、有仁心，必是心中亦有大丘壑。 她站起身来转眸看向远处，缓缓踱步，几步之后，回头看向吴系民说道：“历史上，这样的乱世多是一个王朝的终结。我虽今日亲身立于此境，却也不敢断言未来一定如何。但我需你谨记一件事：何以成国？为子为民。” “国家也好，朝代也好，终归有一天会随烟云而散，而这其中，只有万代不息的人民，才是在时间上、空间上无限的。他们才是我们始终要守护的对象。” “历史上，人们往往只会把一个国家的灭亡归结于外因。殊不知，当一个强盛的国家走到末路穷途时，必定是他自己的根也早已烂了。那些自取灭亡的国家无一不是忽略了人民。” “若将来，我们还是为人臣子，便肝脑涂地，辅佐君王，帮他开创盛世。若有朝一日…..一国之责担在了你之肩上，你也一定要牢牢记着，何为国之根本。”
第十五章 自吴系民带卫兵前去寻找弃都逃跑的贤宗下落时，蒋为舟也开始了她的部署。 不几日，长安城中处处盛传着十万禁卫军已经陆续集结在城外，并且布下了多道防线，势必要夺回国都的言论。 舆论渐起，城中的百姓也越发的激动，每日都在闹事，将叛军搞得人心不宁。 见时机成熟后，蒋为舟果断先用抛车进行消耗，接着召集先头部队进行骚扰佯攻。 然而打了不到半日，蒋为舟就看见邓平章满脸喜色地来报：“将军，那张翔已经带着叛军跑了，现在长安城就是一座空城，城门大开，百姓就等着我们进去呢。” 蒋为舟先是一惊，接着眸色深沉起来。她没料到张翔竟是如此反应，眼下为难的反倒是自己了。 如果此刻她如百姓所愿，带兵进城，而援军又迟迟未到，那张翔日后定会反扑，届时军队和百姓都会遭受到重创。可若自己不进，对方不消片刻就会发现异常。倘若十万叛军围攻过来，结局可想而知，而长安城也会再度拱手让人。并且，经过这一次，后面他们再想攻下长安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蒋为舟思索许久，终于抬头对邓平章道：“走，我们进城去。” 进城之后，百姓在路两旁欢呼不已，大肆庆祝禁卫军回来。而蒋为舟骑在马上看着路边的百姓，心里却是一阵心酸。 想来，他们上一次也是这么欢迎叛军的。他们曾把起义军当做他们的救赎，可惜失望了。现在他们又把禁卫军当做他们的光明。 飘摇的是这个战乱的国家吗？国家是个太虚的东西。实实在在在飘摇的是人民。身若浮萍，命不由己。 而进城之后，蒋为舟为了以防吴系民不能快速带援兵赶到，第一件事就是加固城防。不仅士兵在加固，城中许多百姓也都来帮忙。 接着为了应对长时间受困城中，粮食成了第一大问题。 除了每日操练，蒋为舟还鼓励士兵一起下地帮助城中百姓开辟土地，种植粮食。此外，她也身先士卒，帮助百姓修缮之前被叛军毁坏的房屋，因为许多王府现在都已空无一人，蒋为舟叫邓平章再一次负责引导失去房屋的百姓集中入住到王府之中。 很快，城中的生活在蒋为舟的带领下一步步地恢复了起来。甚至都再一次有了集市。 而城外人民的生活则是来到了地狱。 张翔安插的探子很快传来消息称，其实城内将士人数根本远不足十万，可能也就一万左右。 张翔当即带兵反扑，但奈何蒋为舟不是前面一任长安刺史，一听大军来袭就吓得仓皇出逃，她把城池守得固若金汤，纵使哪里好不容易攻破了一角，几乎当夜就会重新修缮好。针对张翔使用的攻城武器，蒋为舟也都一一想出了反制之法。 怎么办？攻又攻不下，但是弃之又实在不舍。张翔于是决定围城。城池一日不破，他们就在城外围守一日。城内的粮食资源都是有限的，纵使他们打不死，饿也能饿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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