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下半身疼得厉害,其余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老鸨在堂屋里喝着酒问龟爪子:“软舟怎么样了?” 龟爪子道:“还没见醒。” 老鸨“呸”了一口鱼刺:“明儿再不醒就埋了吧。” “好。” 是夜,天上的星星都高高挂着。它们所照着的人间的一间小屋子里,蒋为舟发起了高烧。 整个人脸色苍白且透着潮红,嘴唇一片干裂,额角上还有汗珠。 “水….水…..” 强烈的渴意让意识迷糊的蒋为舟喊出了声。 她好想喝口水啊。 但是此时的龟爪子正在屋外打着盹,她的茶壶里因为没有了客人因而也一滴水都没有。 呼唤了几声之后,蒋为舟的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整个人陷入到了一种异常的安静中。意识在黑暗与朦胧之中反复的沉浮,身体也在热与寒冷中反复横跳。 也不知什么时候,蒋为舟感觉到了身体似乎陷在冰凉之中,那片冰凉像是包裹全身一般的汲取着身体过分的热量。 还有丝丝凉意顺着嘴角滑进了喉咙,到了腹中。 许久之后,那入口的水像是一根线一样,终于拉住了蒋为舟沉浮的意识。她开始主动地大口大口地吞咽进嘴的东西。 甚至,她还产生了自己在喝米粥的错觉。 意识逐渐稳定,恍惚中,蒋为舟觉得自己好像见到了一丝亮光。她还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有点点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是谁。 “我原本想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可以离开那棵树了。却没想到,竟是因为你受了苦,我才能离开。” 蒋为舟不清楚这声音是别人的对话,还是是这人对自己说的。 可这话听上去荒谬又没有逻辑,跟自己仿佛一点关系也没有。她也无心去深追这话里的意思。只是觉得对方似乎有点难过。 又过了片刻,蒋为舟的意识更清楚了一些。 她感觉到有人把手指放在自己鼻下,还翻了翻自己的眼皮。 “还没醒,呼吸也不太强。” “那埋了吧。” 蒋为舟那一刻想睁眼又睁不开,但是意识已经恢复了。 她知道这是鱼工和常桂香的声音。她想叫她们等等再埋她。 可是她喊不出声。 她能感觉到有人在搬动自己的身体。 “哎呦,流眼泪了。” 鱼工的声音 响起:“那可能是有意识了。要不再等会?” 常桂香上前看了眼,贴着蒋为舟耳边道:“能醒得过来吗?能醒就挤挤眼。不能我们就把你埋了。” 那一刻,蒋为舟几乎是鼓足了全身所有的力量去挤自己的眼睛。 在意识不是完全清醒的情况下,人其实是不清楚自己的身体各部分是处在何种状态的。 在常桂香的眼里,是蒋为舟突然在床上睁开了眼。眼睛睁得大大的,吓了她一跳。 “妈呀!说一声就行了。吓我一跳。行了,醒了就准备准备接客吧。” 但蒋为舟的眼里,她的世界还是一片黑暗。 但是她听到了声音。听到了常桂香说不埋她了。还说让她接客。 蒋为舟竟觉得有点安心。 又过了半日,蒋为舟听到有脚步声,然后是添茶的声音。 龟爪子看了眼床上的蒋为舟说:“你命还真大。掉了个孩子还能活下来。那孩子都三个月大了,小手小脚的直动。” 因为蒋为舟保持着自己睁眼的姿势,所以龟爪子以为对方看得见自己,因而跟她聊天道。 蒋为舟听到这话,心中悸动了一秒。 但是下一刻,她就放下了。 她此刻并没有多余的精力想这件事。 她现在想的是自己待会能不能在第一个嫖客的蹂躏下活下去。 “不过你也别伤心。你看隔壁的张姐,有个儿子也不能认。她不出来卖,她儿子怎么活?没有孩子反倒无牵无挂。”接着,蒋为舟听到龟爪子问她:“起来喝点水吗?” 蒋为舟拼命点点头。 龟爪子扶她起来,给她递了杯水。 蒋为舟缓了好一会,才勉强看到有个东西在眼前,周边一片模糊的东西慢慢有了不明显的边界。 蒋为舟鼓起力气去接。 龟爪子也不知是嫌她太慢,还是有点心软她的处境,直接喂到了她嘴里,呛的蒋为舟咳了好几声。一用力,腹部像是撕扯一般的疼痛。 “软舟!接客了!” 外面有人在喊堂 喊堂:当消费者踏进青楼,有人吆喝“见客”通报妓女 。 蒋为舟立马看向身边的龟爪子道:“大哥,我现在真的没有力气接客。求你行行好,给我推了吧。” 龟爪子皱眉:“哪能推客呢。” 但是他下一秒又道:“我去替你问问。” 话正说着,蒋为舟的房门被打开了,橙香引进来了一个一袭长衫的人。 龟爪子对客人笑笑,然后招招手叫走了橙香:“她现在估计还接不动。怎么不带给别人?” 橙香瞪了他一眼道:“你也太小看人了。这个是打干铺 打干铺:只在青楼住宿,不准乱来。 的。我一听,赶紧先带给软舟姐姐。” 龟爪子一拍橙香的脑袋:“你个小机灵鬼。”
第二十六章 “您请坐。”蒋为舟在床上看着来人。 对方像是与她差不多大,但是身穿一袭打着补丁的长衫,背后还有个箱笼。蒋为舟猜测他是一个书生,或许这种人好说话些,便试探性地说道:“我今日身子不大好,不能起身为公子斟茶,请公子自便。” 对方果然放下箱笼 旧时书生身上背的,相当于行李箱一样 ,长衫一捋坐下道:“无妨,小姐歇息就是。” 说罢就自斟自饮起来。见蒋为舟看着他,便问:“小姐也要喝茶吗?” 蒋为舟摇摇头:“公子无需记挂我,自便就是。” 说了几句话,蒋为舟又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便倚在床头,身体微微侧着,一手稍稍支着头,半睁着眼看着眼前的书生,防止对方要聊天说话。 只是那书生呷了一口茶后看到如此姿态的蒋为舟,一时有些看呆了。 然后又见对方面容苍白,精力不济的模样,便忍不住道:“谁能想到我竟在这里遇见一位病西施。可见老天并不怜爱自己的造物。” 又道:“姑娘如何身体不适?需要我去和你们妈妈说一声吗?” 蒋为舟闻言摇摇头:“多劳公子费心。我….” 原本蒋为舟想说自己没什么事,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又没钱,老鸨又不管,她便只能从这些客人身上多获取些帮助了。又想到刚才听龟爪子说的自己落了个孩子的事。便缓缓开口道:“我的故事有点长,公子要听吗?” 对方道:“但说无妨。” 蒋为舟蓄了蓄力气,开始说道:“我原是被夫家卖来的。我的丈夫卖我之前,曾把我典给一户大户人家生儿子。谁知他家8个妾室,个个都视我为眼中钉,买通了郎中,说我不能生孕,所以才刚典过去一年,便被赶出来了。我丈夫听信了那些人的话,想着我左右也没用了,便把我卖到了这种地方来。谁知…..前两天,我刚落下一个成了型的胎儿。当时我晕死了过去,都没能看见那个孩子。听他们说,落下的时候,他还会动呢。” 说着说着,蒋为舟自己都眼圈泛红了。她微微撇过头,抬手轻轻抹去眼角的泪。 那书生看着她落泪,顿时义愤填膺,一把摔下了茶碗:“天下竟还有这样没有伦理道德的事!一女如何侍得二夫?也是幸好这孩子没了,倘若这孩子出世,又该如何认得自己的亲生母亲?你丈夫怎么能作出这等枉为人伦的事情?!实在是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啊!” 那书生愤懑了一会,蒋为舟就静静地看着对方。 过了一会,那书生看着蒋为舟道:“好姑娘,你千万要好好活下去。眼下我也是一介穷书生,不能帮衬到你。但待我将来一日考取功名,定会再来看望你。” 蒋为舟点点头道:“多谢公子安慰。” 书生想了想又道:“哦,对了,我这儿正好随身带了本医书,里面多是些寻常病的方子。小姐既然身体不适,妈妈也不管你,不若自己照着这方子抓点药吃….哦,我忘了小姐不识字。” “我识得!”蒋为舟立马道,但紧接着又有些不好意思道:“不过我只些许认得几个字。公子若是好心,也可以多教教我。” “好啊!想不到姑娘生的一副美貌,又如此勤恳好学。将来定有一天姑娘能出人头地。” 那书生拍着蒋为舟的马屁。 蒋为舟笑笑。 那书生便拿着医书坐了过来。他只是一介普通书生,出身卑微,但此刻,从一个妓女这里,他得到了崇拜与肯定,心里又自豪又骄傲。 “姑娘刚落了胎,肯定血虚。不若先看这一方。” 书生翻到了一页,指着里面的药方念给蒋为舟听。 蒋为舟则是认真学着,也记着。 那书生见到蒋为舟的美貌,甚至有一时觉得倘若来日他考取了功名利禄,又有如此娇妻美妾陪在身侧,不失为一件美事。 于是谈话之间,书生也隐隐起了心思。偶尔将自己的手指蹭过蒋为舟的指尖。亦或是一转头,贴近了蒋为舟的面庞,引得蒋为舟同他对视。 蒋为舟只当是不知,笑笑问他下一个字什么意思。 终于那书生忍不住,先开了口道:“姑娘如此温婉好学,等我他日取得功名,姑娘不如跟我从了良,以后我们二人琴瑟和鸣,恩恩爱爱,岂不成就一段佳话?” 蒋为舟看着对方,眼神中满是对自己的温柔与迷恋。蒋为舟笑了笑:“那我等公子将来找我。” 那书生顿时狂喜:“好!好!” 但对方的不要脸程度显然超过了蒋为舟的想象,当晚对方就打着将来反正也是夫妻的名义,想让蒋为舟暗中与他同床共枕。蒋为舟婉拒了:“公子也是个读书人,最重礼义廉耻。现如今,我们还未成夫妻,公子便要与我同房又是怎么个道理?” 那书生反驳道:“既如此,那你便也不能再同他人有肌肤之亲。” 蒋为舟有些好笑地看着对方:“那公子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我又该如何养活自己呢?” 那书生一时偃旗息鼓了,顿了半晌道:“是了。倒是我异想天开了。” 说罢,他又转头看了看蒋为舟:“方才我说的你就当我胡诌吧。你好好地养活自己,待我考取功名,定来接你出去。” 蒋为舟笑笑:“好。” 书生到底还是在蒋为舟这里打了一宿的干铺。第二天临走时,还对蒋为舟百般不舍。 将那医书还有一支笔,连同着一本识字的书送给了蒋为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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