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最真实的记录在魇山,得火速去魇山走一趟。 但魇山的具体位置在哪,春焰也没头绪。也是运气,这个时候,忽然收到了姜红烛拨来的合作电话。 …… 可想而知,当廖扬听到陈天海说出那两句话的时候,有多惊喜:这应该是个可以讨教的老前辈吧。 陈天海没让他失望。 他告诉廖扬:共石出的这些小状况都好办,但眼下,大家面临的真正凶险,是一个女人。 *** 陈琮也不指望从廖扬嘴里听到真话,但他百分百肯定,这俩跟陈天海有勾连。 他把肖芥子往身侧带,又紧走几步,在神棍和花猴身边蹲下,小声问了句:“那边那俩,没做什么吧?” 花猴一惊,抬头看向那俩:“没啊,怎么了?就安排他们挖了石头,刚那女的想过来帮忙,我没让。” 陈琮松了口气:“没让就好。这俩跟想杀芥子那个老头,是一伙的。” 肖芥子倒无所谓,大概是因为,她从来也没觉得这俩是好人。 她跟神棍道歉:“棍叔,对不起啊。” 他脖子上那手掐的印子都淤紫了,看着触目惊心的。 神棍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痛,居然眉开眼笑的:“没事,值得!你刚刚的反应那么大,等于是帮我确认了一件事。” 他压低声音:“土成的这批人,想‘回家’,他们的躯壳,绝对就在魇山,说不定就在魇神庙。所以不管他们在这遭遇了什么,逃多远,最终都得滚回来!” 女娲不愧是女娲,大才啊。把抟土的材料藏在魇神庙,魇神看守,火灭的那些人想成事,始终绕不开这道最后的鬼门关,来一次杀一次,都不知道杀几轮了。 肖芥子也点头:“我之前精神恍惚的时候,看到过好几个蜘蛛魇女,不止幻境里那个。我记得有人用战斧,还有人甩绳投石,这都是很古老的武器。也就是说,在‘人石会’之前,类似魇山变故这种事,就发生过了。” 只是那时候,规模不大,是小范围的厮杀。 陈琮心中一动:“那‘人石会’确实像是被谋划、助推起来的。最早我爷爷给我讲‘人石会’的由来,我就觉得很奇怪,米芾之后不久,北宋就走到尽头了,亡国乱世,这种‘赏石’的组织非但没倒、还兴盛起来了,本来就很反常。现在看来,很像是被‘借壳’了。” 神棍也是这感觉:“小规模失败了几次,估计是总结经验教训,想进行一次成组织、大规模的反扑。” 这反扑确实来势汹汹,一大群人,把魇山上下都给占了,利用山鬼把石蝗给封住了不说,还动不动进到庙里、动辄闭关一两个月,大概就是翻找吧。听说魇神庙里有很多“蝉洞”,怕不是铲挖出来的。 这么大阵仗,怎么还是没找着呢? 花猴等在边上,本来是想上手包扎的,奈何这几人还聊上了。他等了一会,忽地反应过来,暗骂自己傻:他们聊他们的,自己可以同时进行啊,在这傻等什么呢? 他适时打断,示意了一下绷带:“谁先来?” 陈琮说:“给芥子吧,我这只渗了这么点血,不碍事的。” 肖芥子配合地把左肩侧给花猴,花猴先上剪刀,把原有的绷布给清掉。 趁此间隙,陈琮把陈天海那一套“洗掉”、“录磁带”的说法给神棍讲了一遍。 神棍听得皱眉,到后来,不觉感慨:“这不是典型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吗?” 明明是火灭的余孽和魇神之间的较量,但这双方无形无质——应该是无形无质吧——于是各自启用代理人。 到后来,成了共石的那些人和魇女之间的血腥搏杀,这是把人的身体当成了战场啊。 花猴清掉绷带,又拿酒精棉擦拭伤口附近,随口说了句:“要我说,就把那什么躯壳给他们得了,至于这么严防死守吗?他们吃土,又不吃人,对人也没害处吧?” 还真是乐观。 肖芥子说他:“猴哥,你知道他们个头有多大?动物身人头,吓不吓人?还有,有生无死,只增不减,当年为什么被火灭,不就是因为‘天地渐渐不能承受’吗?” 陈琮附和:“对啊,你知道他们的繁殖速度是怎样的?人差不多二十年一代,万一他们是一年多繁殖呢?或者像某些昆虫那样,一次产个上千枚卵呢?” 花猴打了个哆嗦,顿觉自己还是天真了。 神棍说:“这还在其次。陈天海说了,他们那脑子,在人的身上都运行不起来。想给人洗个脑,得备两个脑子——一个脑子接收,另一个算后备支撑吧。一段指令发送成功,支撑的那个就废了,是不是?” “这就说明,他们不但是智慧生物,还比咱更高等。陈天海不是举了猪脑和人脑的例子吗,在他们眼里,人可能也就跟猪一样蠢笨吧。得亏咱们这肉骨带不动他们那脑子,要是带动了,那还得了啊?” “女娲这安排还是有道理的,如果让他们得回了躯壳,人类在他们面前,各个方面,都是低等生物。想想人是怎么对待低等生物的?你还指望着,他们关爱人类、跟人类和平共处吗?” 花猴不吭声了,感觉自己的格局是小了点,不够高瞻远瞩。 他默默拿起绷带:“给我打着点灯。” 陈琮把头灯拎起来,照向肖芥子的伤处。 下一刻,就听肖芥子短促地“啊”了一声,伸手就去拂掸绷带:“都是灰!” 花猴没提防,让她掸了个正着,眼见绷带上的药末被她弹掉了大半,哭笑不得:“灰什么,那是药,药粉!” 绷带原先放在暗处,看不出什么,头灯的光乍打过来,忽然就能看到上头洒布的细小粉末,肖芥子还以为是搬拆石头的灰尘落上去了,顿时嫌弃得不行,伸手就去掸,待听说是药,又忙不迭缩手。 真是浪费了不少,她讪讪陪笑:“药啊,我还以为是灰呢。” 花猴没好气:“浪费我的药。” 他又从背包里掏出伤药,洒胡椒面一样往绷带上补了点:“看清楚了?是药,我能让绷带上落灰吗?太瞧不起咱的专业素质了。”
第138章 包扎好伤口之后, 肖芥子觉得好多了。 药粉里有止痛的成分,只要不动用左手、左臂,伤处基本可以忽略。 她也闲不住, 又去拆墙了。 拆了这么半天, 已经有了思路:不能硬拆, 一定要在陈天海当初劳作的基础上做文章。 因为当初塌堵, 基本是塌得铁板一般,陈天海动用装备、挖了两三天, 才挖出一个可容姜红烛爬过的洞。 一个挖出的洞, 重新回填,不可能填得跟没挖一样密实, 换言之, 这个洞就是突破口。 她重点关注抹水泥的地方, 指挥花猴和神棍砸水泥, 先用刀劈砍, 效率太低,后来“以石攻石”, 两人抬抱着大石块去砸,粗暴但见效, 几下过后,那一处哗啦哗啦、泄下一大片来。 肖芥子精神一振:“就这, 重点是这!” 说着,自己也凑上去, 忙着帮忙捡拾碎块。 神棍跟她挨得近, 正忙活着, 听到她嘴里低声嘀咕着什么, 心头一跳, 先还以为又魇上了,再一细听又不是。 她翻来覆去,念叨的都是那几句,语调还挺飞扬,像哼小曲。 ——芥子,肖芥子,集中精神。 ——陈琮、棍叔、猴哥,不能打。 神棍听到末了,感动不已,搬挖得更加卖力了。 陈琮因为伤的部位太敏感,被划归“重伤员”,不用干活。 他倚坐在一边,负责警戒,专盯廖扬和晓川。 很快,他就注意到,随着这头拆墙有进展,晓川明显更焦灼了:她坐在那儿,双脚一直在颠,空张的右手反复虚抓,左手大拇指填在嘴里,磨啃得哧啦哧啦的,频次特别快,像极了某种动物…… 想起来了,仓鼠! 他在视频上看到过,仓鼠在感到紧张或者害怕时,会咬自己的指头来缓解压力。春焰是养石头的,难道晓川养的是只仓鼠、是以有了相似动作? …… 廖扬从来没见过晓川神经质成这个样子,他半蹲跪在一旁,小声安抚:“别急,再找机会。他们人多,硬拼不是法子……” 说话间,又听到“哗啦”一声,紧接着是神棍兴奋的声音:“有门!绝对是这道,再扒拉一会就能开!” 晓川动作一僵,双眼猛瞪,几乎是要暴突了。 廖扬吓得一激灵,紧接着,脑顶心如挫如锯,那种炸裂般的疼痛又来了。 他痛叫一声,双头抱头跌坐在地,也是奇怪,人都痛出汗了,听力却完全没受影响——晓川的声音像打印针,密密麻麻、一针一针地戳在他耳膜上。 “魇女进洞,魇神开眸……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们还没准备好,没准备好……” 廖扬还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晓川已经发狂般直冲了出去。 *** 廖扬的那一声痛叫来得突然,肖芥子这头,几乎是同时停下了手上的活、看了过来。 所以,对晓川的这一冲,有点意外,但并不慌张。 最先出手的是陈琮,他倒也没大动作,脚边的木棍一横、直抹开去。 晓川狂奔之下,哪还有心思注意其他?冷不丁脚下踩到,身子一个趔趄——之前是狂冲,现在成了毫无章法的跌冲。 花猴职责所在,一把拽开神棍,肖芥子也是下意识往边上避让,忽然想到晓川势必一头撞在搬拆了半天的石墙上,她撞个头破血流活该,万一撞得石墙塌垮,方才辛苦半天,岂不是白费了? 情急之下,飞起一脚,把晓川往边上踹开。 晓川虽然不是什么功夫好手,撒泼打架还是在行的,又兼年轻、身形敏捷,挨踹就滚,一滚之下,仆地即起,跟条癞皮狗似的,又向肖芥子直扑了过去。 肖芥子眼见她右手里寒光一闪,知道有刀,先发制人。 她抢上一步,一把攥住晓川持刀的手腕,先往外狠狠一拉,再猛一反拧,迫得晓川匕首脱手、身子背反,紧跟着追加一脚,直踹腿窝,把她踹得扑跪在地。 陈琮之前见晓川有刀,急得抓起头灯就要扔砸,才一扬手,就见肖芥子已经搞定了七七八八,赶紧又收手:头灯照明可用,能不毁损最好。 晓川扑跪之后,喉间嗬嗬,还待挣扎,花猴已经一个箭步抢上来,动作麻利地将她双臂反剪,又厉声喝止不远处踉跄爬起、想过来帮忙的廖扬:“你在那别动!” 险情排除,陈琮松了口气,问肖芥子:“没事吧?” 肖芥子摇头,弯腰不便,她蹲下身子捡起匕首。 晓川的战斗力,之前在鬼林的那棵大榕树上,她就见识过了:压根不是她的对手,突袭都未必有把握,何况是明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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