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乱葬岗的好些尸首又丢了,连那镇尾方家的小姑娘刚下葬都被挖了出来,老两口抱着没尸体的棺材哭了一天,可怜哪。” “怎么和我听到的不一样?说是刘家的大少爷无故惨死,为给他配冥婚才和方家结了亲,刘家祠堂吹了一晚上唢呐,听的人瘆得慌。” “不对不对,我听到的是那小丫头还活着就被封进了棺材呀,方家拿了好多的姻钱,喜滋滋的就把自家女儿送去入葬了,真是一对没人性的爹娘!” “有这事?我怎么听到的是山林恶霸强逼柳家小姐成婚,小姐不甘受辱上吊而死,成了厉鬼后当夜屠杀山寨,吃肉的乌鸦盘旋了一夜,据说之后路过乱葬岗的每个男人都会成为她的鬼新郎,死的可惨了。” “诶呀,这也不对!我这边听到的,是齐家幺妹以为要与心爱的男人成亲,却是家里合谋欺骗她,最后被心爱之人活生生推入喜堂与他的亲哥哥成冥婚,因此诅咒全家不得好死!” “真奇怪,为什么每个人听到的版本都不一样呢……” 聊着聊着,那边的人们陷入自疑之中,互相把自己口中的故事对来对去,竟没一个能完整对上。 于是京照夜耐心听了两个时辰后,成功的把自己听糊涂了。 这边是新郎惨死娶了活新娘陪葬,那边是新娘被骗诅咒全家,简直热闹的不行,谈到后面基本就没人活着。 每个故事的结局都模糊不清,不仅没有一个完整无误的情节和故事,连故事里的人名都没有准确的。 她越听越觉得古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一个巴掌大的城镇怎么可能发生这么多的残忍故事,今天一个新娘陪葬明天一个全家屠杀。 时日一久,还会有谁敢在这里常住?此地不早成了一座荒废空城! 他们嘴里的故事到底从何处听来的? 故事里的人又是否真的死亡呢? 怀揣着这些数之不清的疑问,京照夜在客栈忧虑重重的住了一晚。 第二日清晨刚过,她就迫不及待找到柜台后唯一的伙计询问真伪。 可她得到的答复出乎意料。 “这大白青天的,姑娘说些什么胡话恐吓我?” 空荡荡的大堂中,店小二懒散的靠着柜台,目光微妙的瞅她,像是看一个说话不过脑的疯子。 “咱们这里哪有丢过尸体死过新娘啊?望仙镇一直好端端的,大家都是良民,万万没人敢犯事。” “昨晚我就在大堂里,是亲耳听到他们说的……” 店小二吹了吹指尖上的灰,冷淡淡的打断她:“姑娘,最近是淡季,昨晚客栈里只有你一个人,你能听谁说?听鬼说么?” 京照夜错愕的瞪大了眼:“昨晚客栈里只有我一个人?这不可能!” 昨晚她看见的满堂人影怎么可能全是鬼?她一点鬼气都没瞧见呢! 被怀疑的店小二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他向着后面努了努嘴:“你一个人进来后就不声不响的坐在最里面的位置去了,一直闷着不说话,我也不敢冒昧去打扰你。” 说完,店小二看她的目光愈发微妙,大约想着穿得这么好的清丽姑娘,竟是一个说话没头没尾的疯子。 京照夜本来还想多问些什么,但对着店小二谨慎而悲悯的目光,喉咙里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回想起昨晚客栈里满堂难闻的臭气,应当是师尊给她下过明心咒,所以一来才会撞见太多不干净的东西。 可她竟丝毫没有察觉其中不对。 师尊要是知道了,定然要冷冷的骂她蠢得无可救药,以后出门在外都不要提她的名号,免得让人耻笑教出个笨蛋徒弟。 京照夜站在原地僵立了一会儿,最后干巴巴的丢下了一句打扰,就打算回自己的房间。 见她表情难看的即将离开,店小二像是才想起了什么,急忙出声挽留。 “不过最近确实有一桩怪事发生,或许和姑娘你想问的事有些关联。” 京照夜猛然回头,黑漆漆的眼睛亮了起来。 身后的店小二挠了挠头,神色踌躇,有点犹豫。 他思考了半响,想着这件事说出来应当也没什么关系,还是干干脆脆的告诉了她。 “望仙镇是没死过新娘,但旁边的山村最近刚好有怪事发生。” 京照夜的眼睛几乎要亮出了光,连声催促他赶紧说。 “听说那里有个刚死的富家小姐落地成煞,非逼着咱们镇里一位俊俏的少爷入赘,拜堂成婚后就是她的鬼新郎。” 新郎入赘,拜堂成婚?还是一个厉鬼新娘? 都说无巧不成书,这件事听起来和昨晚那柳家小姐上吊而死后怨气不散,化成厉鬼害死诸多无辜男子的故事基本一致。 京照夜敏锐的察觉到其中定有联系,急声追问道:“什么时候拜堂成亲?在什么地方迎亲?” “今夜子时。”店小二叹了一口气,“乱葬岗地。” 听罢,京照夜使劲的握了握拳,想到即将开始调查地点,就觉心里阵阵的激动与紧张。 事不宜迟,她打算今晚就夜探乱葬岗。 这真是鬼故事发生的最好地方,月黑风高夜,鬼哭吓死人,也是她完成任务的第一步。 虽说那家仆傍晚就要来接她过府,京照夜却怕错过就丧失最好探查的机会。 于是她在柜台留了外出的信息,当天下午收拾好东西,就火势熊熊的跑去了镇外的乱葬岗。 临近傍晚,距离子时尚早,京照夜闲的无事,就在空空无人的乱葬岗里乱走乱逛。 走过一座座土丘荒坟,虫鸣怪叫,最后停留在山腰偏僻处的一处土堆。 只见面前是一个不深的土坑,应当坑里之前就埋着尸首,后来被人暴力挖开,土里还混杂着几片残破的鲜红衣角。 周围的树木高大围绕,坑里长满了各种杂草,脏污的泥土胡乱堆积在旁边,里头隐约泛出不详的颜色。 京照夜在这座不大的土坑前默默盯了好久,不顾一身衣裳雪白,弯腰蹲下,伸手从土坑里抓了一把泥土。 她小心翻动泥土,掌心里的土混着点点暗红的血渍,一截苍白的人指骨头就赫然出现在其中。 这截骨头的主人死得可怜,也不知是与谁结下这深海大仇,死后尸体被人抛弃在乱葬岗不说,竟还被暴力掘坟只剩下了一根残骨。 若无人超度,怕是连连安安稳稳的投胎都不行。 京照夜的秀眉高高拢起,唇瓣紧抿,一双黑色眼瞳就盯着这截小指骨头沉思足足半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过了会儿,她用指肚小心擦去指骨上的沙土,再用一方绣帕仔细的把它包起来揣入怀里。 她站起身来,仰头向黑鸦鸦的天穹看去,低低的呼出了一口气。 月亮出来了。 夜半三更,银色的冷月高悬上方,成片的黑色乌鸦盘旋,四个身着喜庆的瘦个奴仆就行走在深山野林里。 他们皆是脸涂腮红,笑容满面,一摇一晃的僵硬脚步,肩上还抬着一顶精致鲜红的喜轿。 夜深无人的林间小路里,四个鬼轿夫飘忽着抬轿过山,凄冷的笑声不住,这一幕怎么看都诡异可怕的紧。 晃动的轿帘之下,红衣喜服的新郎坐在轿中,双手捏着一张喜字靠在膝前,眼覆红绸,浅浅的笑意露着期盼。 这顶小轿刚走过山脚下,正好遇到一位黑纱垂地的貌美女子背身站在树林里,不知独身是等着谁。 她的身姿婷婷如莲花盛开,回眸望来的滚圆杏眼从容而平静。 恰好路过的鲜红小轿就在黑衣女子的面前暂停了一会儿。 银月冷树之下,山间小轿面前,她背着手,温声的询问:“这位相公,抬着轿子急急忙忙的去往何处?” “去接我的新娘。” 闻言,她便微微的眯起眼,遂露出淡淡笑容。 “那便预祝相公得一段美满良缘,天长地久。” “承你吉言。”
第4章 04(红绸盖眼的新郎人设图) 入夜以后,乱葬岗的天色陡然变得阴沉,乌云堆积天际,狂风呼啸,卷着风沙漫飞。 幽暗的林子里暗影绰绰,唯有一道如光般的白影来回穿梭,激起风声穿林,簌簌不止。 当这抹白影再次高高跃起时,她抬手从发里拔出玛瑙长簪,抓在手里扬空一甩,长簪就变成了一条玉色长鞭。 只见这人手拿长鞭,甩的呼声作响,身上的白纱披帛也绕林飞舞,极快击退着一个个从黑暗里扑上来的袭击者。 深入丛林不过半丈远,轻轻“铮”的一声刺破寂静天色,闪着寒光的鞭尾夹着萧瑟冷风从身旁的枯木树干后迅速破出。 当她反身抽回长鞭,顺势横踢高抬,一脚就把飞扑而来的重物狠狠踹飞。 随着这一踢开便听破风之声径穿树林,迅速消失在眼前,凄厉的尖叫声在深处响起。 白纱女子回身一甩长鞭站定,抬眼望去,便见那人被她这一脚钉入树木,身体几乎没入,尖叫过后就彻底没了声音。 京照夜没有放松,低头看向前方,便见面前二三十个衣不遮身的怪人团团包围着她,个个姿势扭曲的匍匐在地上。 一双双发着绿光的眼睛贪婪的盯紧她,随时打算扑上来把她吞吃入腹。 见状,京照夜慢慢往后退步,手心攒紧,手里的鞭子已是浸出了汗水。 大概是感知到主人的惊慌,正在外围奋力绞杀的披帛也从林间飞了回来,重新搭在她的手臂上。 京照夜低头看了看,发现洁白的披帛被染上了不少血渍,块块暗红,刺目的很。 手里的武器和披帛都是师尊为她亲自炼造,只要出手绝不空归,是两件攻守得当的厉害法宝。 一个时辰过去,她也不知是杀了多少,围攻的数量却没有减少,反而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这些一出现就不管不顾攻击她的并非是活人,而是尸人。 他们的尸体被抛弃在了阴气极深的乱葬岗,死后的怨气不散,经由天地精气孕育多年后便成了夜晚活动的怪物。 他们没有理智,没有感情,不知苦痛,从月亮出来的那刻起,一切仅凭本能行动,直到天亮之时会再次陷入沉睡。 不怕阎王骂就怕小鬼缠,尽管这些尸人目前伤不到她,就怕被他们活活耗到灵力全尽。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座乱葬岗里到底还有多少隐藏的怪物。 万万想不到自己第一次做任务就出师不利,说不得还会重伤而归,还谈什么仙途未来? 一想到届时要面对师尊责怪与失望的目光,京照夜顿时头皮发麻,索性不再给自己留下任何的退路。 她冷着一张俏脸,抬起手腕,五指闭拢握紧鞭头,垂在腿间的白色披帛隐有飞起之势。 正当她打算与这些尸人斗个不休不止时,忽听远处响起阵阵的乌鸦乱叫,紧接着是一阵幽厉尖锐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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