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呼:“世家又如何?天才又如何?” “喔!” 如千年前这一战的见证者一般,大家亢奋地欢呼,带动氛围。 下一刻,流动的水墨消散,棠午剑仙仰天大笑,踏空一跃,消失在云间。 “飞升了?”慕时困惑。 “定是!”钟离砚肯定道。 滕玉棋小声道:“众说纷纭,有人说他飞升了,有人说他隐居了,毕竟谁也没有亲眼见到。” 石碑出现裂纹,溢出金光。 众人翘首以盼。 “砰!” 石碑炸开,碎石飞溅,一道剑气迸出,将所有人震出三尺之外。 猝不及防,大家滚的滚,翻的翻,狼狈不堪。 慕时后背被人用胳膊拖了一下,所以免于摔得四脚朝天。她眼前挥过一片熟悉的玄色袖子,将碎石挡了回去。 扭头一看,果然是师兄。 “是衔金剑!” 缓过劲来,有人高喊。 众人望去,一把金光萦绕的长剑悬于空中,银色剑身分布金色裂纹,仿若山河错落。 “原来藏在了石碑里。”慕时小声嘀咕。 衔金一现身,便有不少人涌上前,试图争抢,但在剑身五步之外就被金色结界弹了回来。 忽而乌云蔽日,天地间立刻暗了下来,黑色的云雾涌动,像是暗藏滚滚天雷,给人无限的压迫感。 而半空中静立的衔金剑因此更加夺目。 在它身边,亮起了金色的字——试剑者,境界需达乘黄九境。 “这么简单?”滕玉棋抱臂而观,心生狐疑,“敢来抢这把剑的,至少都得是扶摇境吧。” 慕时压低声音,“你小点声吧,当扶摇境是大白菜啊。一开始秘境就只让十五到二十五岁的年轻人进,能在二十五岁前越境扶摇的人很少好不好。” “是吗?”滕玉棋挑了挑眉,“我怎么感觉到处都是。” 废话,慕时心道,她平常遇到的都是什么人,各大世家的天之骄子,只有更强,没有最强。 金光继续往下书写——试剑者需天生剑骨。 “啊?”滕玉棋拧起眉峰,“怎么突然这么苛刻?” 这条件一出来,她只能做个旁观者,于是抱臂退后,还摇了摇头,“一万个剑修里都不一定能找出一个天生剑骨。” “也没那么稀有吧。”慕时幽幽道,“你前边站着一个,后边也站着一个。” 滕玉棋前后看一眼,如鲠在喉。 慕时些许期待地扯了扯闻人鹤的袖子,这么苛刻的条件都拦不住,胜算很大。 金光继续往下蔓延——试剑者,需处子之身。 “还能这么刁钻?”滕玉棋震惊地睁大了眼。 身边的人没搭腔,她扭头看去,慕时瞪大的眼睛盛满呆滞,整个人像是瞬间僵住了。 “你也觉得离谱?”滕玉棋笑道,她还拍了拍钟离砚的肩膀,“你现在是不是得庆幸她逃婚了?” “还因祸得福了呢。” “……” 慕时顿觉五雷轰顶,什么都听不见,脑子嗡嗡的。 “师兄!” 桑音忽然叫唤,吓慕时一激灵,差点没站稳,多亏闻人鹤伸手扶了她一把。 手心相接,她紧紧攥住。 “师兄快去!肯定是你的!”桑音兴奋道。 慕时只觉浑身血液逆流且沸腾,她躁动不安,还红了耳畔。 “你怎么了?”闻人鹤诧异。 “师兄快去试剑!”鹿见汐也催促道,难掩亢奋。 慕时抓他抓得更紧了。 大家都期待地看着他,闻人鹤也知到这个地步不能耽搁,不然恐被他人捷足先登,尤其钟离砚回头看了他一眼。 谁料他刚迈开脚步,就被慕时狠狠拽了回来,差点踉跄。 他不明所以地看去,慕时咬着嘴唇,脸上带着难以言喻地慌张和茫然。 “慕时你干嘛?你快让师兄去试剑啊!”大家困惑地围了过来。 慕时感觉有刀子卡在嗓子眼,落在他人眼中,似从牙缝里将字吐出来。 “我、我……师兄……”她低下头,视死如归,“师兄不可以去!” “……” 霎时寂静,连钟离砚都停下脚步,看了过来。 “师兄、为啥不可以去?” “你可不可以去,你自己不知道?” 闻人鹤些许迷茫,她从未攥他如此紧过,甚至用力到指骨发白。 他试探地开口,“我……” “反正你就是不可以去!”慕时慌乱不能自已。 四面的注视或不解、或震惊、或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此时此刻,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每一刻都是这么煎熬,她只想着逃离,抬头瞪了钟离砚一眼,“你快去啊!” 闻人鹤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她目光躲闪,谁也不回应,只看向地面。 钟离砚暂且将杂念抛开,走向衔金剑。 乌云消散在他握剑后,他一剑开天,顿时阳光明媚,普照大地。 几乎所有人都仰面望天,唯有慕时和闻人鹤例外,前者看地,后者看她。 闻人鹤忽地用力一拉,慕时毫无防备往他跌去,惊吓般抬头,撞入他如秋日深潭般的眉眼。 四目相对,慕时心跳得太快。 他听得到。
第69章 孟浪 骊山秘境之行落下帷幕,准备下山时,大家神色各异。 慕时走在末尾,偶尔偷瞄身边师兄一眼。而走在前面的师兄师姐,则时不时回头瞥他们两人一眼。 闻人鹤一直没出声,某人在他身旁走得跌跌撞撞,刚想提醒她看着点路,就被另外的人抢了先。 “小时。”钟离砚抬臂微微阻拦,另一只手执剑背在身后,“借一步说话。” 慕时点点头,挪开半步。 闻人鹤走出一段距离,原地侧身等待,元降几人亦止住脚步。 “不该问的别问。”慕时在对面开口前先“凶巴巴”道。 钟离砚欲言又止。 他低下头,背在身后的手收紧,“你不是说,想回去看看伯父吗?” “嗯。” “我带你去,但在此之前,我得回家一趟。” 慕时心不在焉,“好。” 钟离砚无声叹了口气,“你可还记得,我在信中与你写过,缙南新开了家百微酒肆,鱼汤一绝,我想你会喜欢。可惜还没来得及带你去,就……” 他摇摇头,“离太爷寿宴还有十天,我回去要花两日,处理些琐事大概花上三日, 第六日午时,我在酒肆等你。” “好。” “那……之后见。” 直至钟离砚转身,慕时才抬头看他,或者说,看他手里的剑。 “见到师父后,只需告知结果。若他们细问,就说是我的问题。”闻人鹤交待道。 元降睁大了眼睛,“所以,你有什么问题呢?” “我会自己解释的。”闻人鹤眼看慕时回来,她肉眼可见的情绪不高,“还有,不要去问她。” 几人齐刷刷看向慕时,在她有所察觉之前又纷纷避开。 “下山吧。”元降看了眼天色,“争取天黑前和师父汇合。” * 骊山山脚下的一间酒肆里,道玉和闻人景临窗对坐,手里都拿着酒壶,面色绯红,醉意明显。 第一批从山上回来的人有不少来到酒肆歇脚,他们难免提起秘境之事。 竖起耳朵的闻人景一听夺剑的是个相貌英俊的小伙,又发现试剑的三个条件自己徒弟都能对上,立马笑嘻嘻,在桌子底下踢了道玉一脚。 “赌不赌?” 道玉半梦半醒,脸贴着墙,嘟嘟囔囔,“赌什么?” “赌夺剑的定是我的徒儿!” 闻人景笑成眯眯眼,“我救过那么多人,只收了他一个徒弟。就是因为,我看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天纵奇才!” 道玉闭着眼睛撅嘴嘲讽,“那是我徒儿!你自己不要他的……” “胡说!” 闻人景捏紧拳头,锤在窗台上,“我那是为了救他,我与能救他之人相克,若我留下陪他,或者他继续跟着我四海为家,他就遇不到那个能救他的那个人。我都是为了救他呀,你怎么能怪我呢?” 说着说着委屈了起来。 “相克?”道玉挠了挠自己挤压变形的脸,忽地笑了,“那阿鹤身边,你和慕时岂不是只能有一个?” “那是之前,这一劫已经过了呀!” 道玉失望地“啧”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要为了徒儿的幸福,赶紧滚蛋了呢。” “怎么就非得是我滚蛋呢?” 闻人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那丫头可是他的第二劫,会害他命的!” “你又胡说八道什么!”道玉直起腰,将酒壶朝他砸去,“人一小姑娘,能害什么人?” 闻人景揉了揉被她砸中的小腹,幽怨过后,蓦然笑道:“小姑娘才害人呢,越漂亮的越害人。” 道玉白他一眼,扭头看向窗外,一行人晃晃悠悠从楼下走过,她顿时酒醒了几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激动地招手,“为师在这里!” 几个徒弟纷纷抬头,只见师父直接从酒肆二楼的窗户跳了下来,后面跟着动作没那么利落但同样果断翻窗的闻人前辈。 “快让为师瞧瞧你的剑!”闻人景欢快地跑来,还扭着屁股挤开旁人。 忽然寂静。 其他人都默默退开,闻人景见状困惑,酒醒了一大半,“怎么了?” “师父,抱歉。”闻人鹤不着痕迹地将局促不安的人挡在身后,“是我无能,没有拿到。” “怎么可能?”闻人景的酒彻底醒了。 道玉见气氛低迷,忙道:“没拿到就没拿到,多大点事,玩得开心就好了。” “特别好玩!”桑音跳了出来,兴奋道:“我们还喝到剑仙的赠酒了呢!” “对啊对啊,这一趟我们可没白来。”褚今今亦道。 闻人景将他们的神情和小动作收入眼底,于是将闻人鹤单独拉开询问。 “你倒是跟我说说,那上山的人里,还有谁比你更有剑道天赋?” 闻人鹤神色淡然,“夺剑者是钟离氏的少爷,他……并不输我半分。何况,不管剑选人还是人选剑,都需要些缘分,并非最强的就是最合适的。对吧,师父。” “钟离氏的少爷?”闻人景若有所思,“莫不是叫钟离砚?” 闻人鹤一愣,“师父还知道钟离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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