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玦登时懊悔不已,暗道:心结在我,我跟她置什么气 木灵流从江玦指尖释出,包围了断木剑。断木剑慢慢长出新的剑身,翠绿花枝缠绕着剑身,开出一朵朵淡粉桃花。 李灵溪惊喜不已:“这是回生术!” 江玦说:“算不上,只能复活一些低阶草木。” 长生术和回生术,是修界不断追求的仙人道。 据说玉苍山中有长生秘籍,天定之人求取,秘籍自会现世。然而玉苍山已毁,长生门已断长生,这一传说逐渐不再为人相信。 世间有长生二百年者,如紫鄞道人和清一大师,却还没有起死回生者。 李灵溪抚摸着剑上桃花,眼中酝酿了笑意。 江玦的目光自剑尖向剑柄扫去,看见沈烟烟发红的虎口,忍不住问:“疼吗!” 李灵溪说:“什么!” 江玦把自己的桃木剑递过去,沈烟烟莫名其妙地握上,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回院子。 离开天桑山已有一段时日,江玦带的药再多,到这时候也用完了。他今日刚去回春堂买药,给沈烟烟调理内伤、镇痛和治创伤用。 东边的房间被江玦改成茶室,西间仍然是寝屋。现下李灵溪坐在寝屋的床上,伸出右手,让江玦敷药。 “其实不疼,”李灵溪逞能说,“我喜欢你那样,用全力出剑,我也好用全力去练习。” 江玦抹药的那只手顿了一下,歉疚道:“我没用全力。” 李灵溪有些气结,不说话了。 江玦收起药,也收回自己的手,起身说:“你早些睡。” “你去哪儿睡”李灵溪拉住他的衣袖,“不如就在这里。” “前些日子,是因为你毒发难耐,唯有我的灵力能缓解一二,我才与你将就几宿。那些,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你无恙,我们再同床共寝,就说不过去了。” “将就好罢,随你去。” 话毕躺回床上,盖着白日才买的新被褥,暖和安逸地闭上了眼。至于江玦睡矮榻还是藤床,李灵溪才懒得管。 一夜安眠,次日醒来时,江玦已不在屋里。 李灵溪心里慌张,忙捡鞋穿上,手忙脚乱地往外走。她怕江玦把她丢在这里,擅自去凤箫门请罪。 出了寝屋,美人靠上用镇纸压着一张短笺。 “青城山寻医,一日返。” 如此简短的一句话,多一个字也不舍得留。李灵溪看了撇撇嘴,转身回茶室。这一进门,眼前倏忽亮了。 茶室放着一张矮长榻,榻上有长方的案台,如今案台上搁着两坛酒,正是过春烧没错。 李灵溪两步迈过去,看见酒坛下压了另一张字:“待归,勿贪杯。” 好嘛,还得等他回来喝。 正合李灵溪的意。她本也不是嗜酒的人,买过春烧是因为想看江玦喝。江玦不在,她一个人喝没意义。 酒坛旁边有几个米糕,想来是留给她的早食。她叼起米糕走出去,在院里看见第二样新物件。 芙蓉花下,石桌面,满满一筐胭脂堆成小山。山尖上躺一枚白兰缠花钗子,崭新如初,还多了三颗白珍珠。 李灵溪静默片刻,米糕竟然哽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了。 — 青城山是清一大师常来常往的地方,但他不会久居一处,江玦今日上山只当碰个运气。 可惜运气不好,江玦走过几个道观,小道士们都说大师已经许久不上山了。 黄昏时,山里下了一场小雨。江玦怀里捧着受赠的龙芽,披上蓑衣,往华阳城南走。 到竹院天已黑尽了,寝屋亮着孤灯,江玦站在院外,遥遥看那一盏小灯映出的人影,突然感觉喉头收紧。 沈烟烟在等他,这一幕,这一方小小的竹院,似乎成了他们的家。 雨没有下到这里来,江玦披着的蓑衣却忘了脱。他站在院外很久,看屋里的人影走来走去,不知在忙什么。 最后,一顶高冠戴到她头上,江玦很是疑惑,旋即脑中“嗡”的一下。 他快步走到寝屋,敲门两声。 “沈烟烟。” 屋里那人很高兴,推拉门轻快地向右一滑,室外凉意钻入屋内,屋内的烛火也照在江玦身上。 江玦凝神,看见一个妆容精致,花冠在顶的美人。与平日的素净不同,目下她描了眉,画了唇,胭脂扑在脸上如同血色自然透出。冠是用生花做的,芍药为主,芙蓉、银桂、蜀葵等攒在一起,再插一枚白兰缠花钗,衬得她如花神临凡。 再往下,她穿了新做的白缎暗纹长袍,红腰带垂在袍间,平添一抹艳色。 江玦愣了会儿,忽然伸手把她推回室内,背手拉上房门。 “外边冷,”江玦稳着呼吸,“你怎的夜里打扮成这副模样!” 李灵溪牵起他的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说:“我试胭脂,试完觉得装扮实在太素,所以配了顶花冠。怎么样,好不好看嘛!” 好看。 江玦喉结滚动一下,李灵溪见着就笑,揶揄问:“江仙君奔波一日,是不是口渴了,不如喝口茶润润嗓。” 江玦没说渴,一盏荡着酇白光的“茶”已递了上来。过春烧酒香浓郁,江玦偏要喝下去了,才木着脸说:“是酒。” 李灵溪拖长声音念:“是酒。” 江玦被撩拨得头皮发麻,忍无可忍,却也万分克制地把李灵溪推到坐榻上,斟满一碗酒。 他居高临下,温情浅笑里藏了掌控欲:“爱喝那就多喝些。” 李灵溪不懂,怎么成了这般剑拔弩张的情态。江玦那神情,仿佛有谁抢了他的领地,他必得强占回来。 但李灵溪不会怕。 半碗酒喝下去,面颊更红了。李灵溪把剩下半碗递到江玦唇边,抬眸道:“换你了。” 绯色口脂印在碗沿,李灵溪有意把那一面转到江玦面前。江玦低头就手喝了,蹭到一点微微的红。 白瓷碗也算见证,今秋第一吻。 江玦左手抚着李灵溪下颌,拇指腹揉过她沾酒的唇,抹开她精心描画的绯色。她心里在反抗,实则彻底失了力气,由得江玦为所欲为。 妆面毁了,淡淡胭脂也被沁出来的汗水带走。 李灵溪单手握江玦手腕,脸侧了侧,就势让脸颊挨上他整个手掌。 “你可知,我的口脂是什么味道!” 李灵溪嫣然羞笑,江玦的手想退而不能。掌上脸颊温热,脂粉光滑莹润,江玦闻到白兰花香,与兰苑遍栽的玉兰略有不同。 “我知道,”江玦直视她,“无非是,过春烧味。” 李灵溪在他掌上摇头,“嗯,不是的。” 他稍微用力收回手,抹过嘴唇的指腹嫣红。他要尝口脂味,于是放着沈烟烟在那不动,闻了自己的手。 李灵溪没想过还有这条路,只听江玦说:“秋梨桂花味。” 花冠摘了,李灵溪抬腿勾江玦的腰,问:“今日去寻医,寻到医没有妾日夜痛症发,二郎的心痛不痛!” 分明问的是正事,从她口中说出来就是不正经。 江玦虎口卡在她下颌,把她脸颊掐陷了些,又喂下一口酒。 “大师许久不上青城山了,”江玦的嗓音恢复清朗,“过几日我去别地打听,你自在家玩胭脂也好,练剑也罢,只有酒要少喝。” 李灵溪问:“过几日!” 江玦松了手,坐在另一椅上,“是啊,过几日。因为明日我有要事,需要和你一起出远门。” “什么事!” “好事,睡醒再说。” “不说不睡。” 李灵溪黏上来做泼皮无赖,江玦一手抱稳她,另一手摸上后背。 “嗯……” 她随着江玦的动作婉转低吟,可江玦指间一动,她就只能不甘心地瞪着眼,而后昏昏欲睡。 “由不得你。” 困意在一瞬间击倒了她,她甚至没来得及骂江玦两句。 不解风情的薄情郎、混账东西!
第41章 骄子坐罪 同州雪是大虞八景之一,蜀地尚踩着金秋尾,逍遥县已下起了雪。 玄鸟符放出后,长老燕環和姒容很快赶到同州。姒容一来,怪燕辞秋铺张浪费,即刻撤了春生台的灵石。 桃山庄一夜银装素裹,冰封河面,春景换作雪景。 燕遥向母亲告状,说大师兄和堂兄故意放走魔修,是江玦的同谋。姒容审了其在场他弟子,弟子们支支吾吾,默认了燕遥的说法。 燕辞秋不服,申辩道:“是他们先杀的李挽君,李挽君是……” 燕遥抢声说:“是戴着相生环的魔女!那相生环可真歹毒,只要被破坏,就会开启怨灵阵!” “你还好意思说,”燕辞秋一拳把燕遥揍翻了,“我江师兄不让你破相生环你听了吗!” 燕遥坐在地上放声大哭。燕少主殴打堂弟,罪加一等。 事发第二日,姒容罚两个徒弟跪在他们当初舞剑的院子,说出燕辞秋最害怕听到的一句话。 “戒鞭,拿来。” 雨雪簌簌,地面结了一层冰。 姒容的戒鞭有灵力,一鞭子下去人的五脏六腑都烧裂般疼痛,裴允一声不吭挨完了。燕辞秋从前受罚难忍哭叫,这回却也硬生生地受着没吭声。 雪天分外寒冷,二人却感觉浑身被浇辣椒油似的,大汗淋漓。打完足力的五十鞭,裴允栽倒在地,看向姒容的眼神只有愧疚。 桃山庄一下子躺了几十个重伤的弟子,加上裴允和燕辞秋。 叶语棠跟来这里,忙忙碌碌地照顾伤患。裴允想和姒容说话,每每睁眼看到的都是叶语棠,眼神一天比一天落寞下去。 他以为师尊生气,不想再见到自己,实则姒容着手清理暗楼买卖,调查杨兼德音符的来历,忙得脚不沾地。 那日细雪飘飘,姒容从逍遥县回到桃山庄,见苏无涯正在茶廊为繆妙疗伤,而自己的小徒像小狗一样,就窝在旁边看。 姒容问:“江玦还是没有回信吗!” 苏无涯凝眉道:“不提也罢,逆徒。” 他平复着心绪,让繆妙自己静疗。 燕辞秋缩在坐榻上,见了自家师尊跟见鬼似的,话都不敢跟她说一句。 姒容从袖中取出一瓶药粉递给燕辞秋:“新长皮肉会发痒,不许抓挠,用这个药敷上能好些。” 燕辞秋迅速伸手接了:“多谢师尊,我会给师兄分一半的。” “不必,为师给了他另外一瓶。” “哦。” 再多一个字都憋不出来了。 苏无涯看着多日前江玦让素衣传回的信,心中隐隐觉得不安,问姒容:“赤翎结界修复得如何!” “已经恢复如初了,”姒容答了又问,“怎么,可是深境有异常!” 苏无涯说:“洛都宫变之后,玦儿向我询问过金乌移位的应变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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