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辞秋怕江玦被误会,急忙解释:“路平原要偷镇国金乌,就是那个操控驺虞害人的魔修,赵王宫变的时候我也在,我们都知道这事。” 姒容道:“辞秋所言属实。” 苏无涯冷哼一声,“那魔女一面之辞,你们竟也能信得过!” 燕辞秋猛地坐起来,扯得身上伤口剧痛,龇牙咧嘴道:“她是长生门遗孤!师尊看过她的长生印,千真万确。魔宗一向喜欢抓小仙士去修魔,我们发现这些被迫走入魔道的修士,也是要留他们性命,送去神农岛洗魔气的。沈烟烟一路上解了两次怨灵阵,救了阿妙师妹和西州苏二娘的命,她人不坏,真的。” 繆妙调完气息,睁开了眼睛。 “沈烟烟出手伤人,是贺佑临伤我在先。李挽君行事极端,那也是逍遥县人不仁不义在先。师父,沈烟烟虽修魔道,却不是恶人。” “她救过你的命,此话怎讲!” 繆妙便把震蒙山上的事说了,苏无涯不悦道:“玦儿怎能独留你一人在蛇林里!” 眼见火要烧到师兄身上,繆妙忙说:“是我走太慢了,我,我总是拖师兄的后腿……幸好有烟烟在,不然我怕是已经被蛇缠死了。” 听到这里,苏无涯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繆妙也暗松一口气。 姒容单手轻拂,长生印微显,二指间出现一枚凤箫门赏金令符。 此令与凤箫门网捕令不同,派向的是修界所有修士,包括散修。 “长生门已不存于世,但其名誉不能被一个走入歧途的人毁掉。沈烟烟,是时候去神农岛净魔了。” 姒容离去,燕辞秋和繆妙相视一眼,为沈烟烟和江玦捏了一把汗。 繆妙转头看师父,问道:“师父,若路平原真的窃走金乌,我们有办法阻止妖邪出世吗!” 苏无涯伸出手掌,掌心浮现一本古籍,翻到最后几页递给繆妙看。 “金乌移位,护境结界能支撑三个时辰,若在深境完全崩塌前找到替代的镇国神器,或许能化险为夷。” 燕辞秋探脑袋过来,那古籍上的仓颉字看得他眼晕,努力盯了半晌,只能依稀辨认出乌、水、天、神石几个字。 繆妙问:“天桑是为何意!” 苏无涯又一挥手,在繆妙和燕辞秋面前幻现出神器的画卷。 真水乃水伯天吴的魂珠,金乌为羲和之子残存的神力,神石则是女娲补天遗落人间的最后一块五色石,三者曾在不同时期现世。 “唯有天桑,”苏无涯停顿一下说,“世人皆不知其为何物。” 燕辞秋不可思议道:“天桑自然就是天桑山,难不成我们要学愚公移山,把天桑山搬去深境吗!” 苏无涯指尖摩挲着扇骨,“古籍语焉不详,一些仓颉字还有待破解。为师年少游历时,曾在长生门天书阁读过一本名为《神宝鉴》的书,其中图画描绘了日出扶桑,光照云梦琴台的画面。如今的天桑山积雪皑皑,假如没有灵源维持,山上便只有雪松生长。但在古时,那里曾出产灵木,是闻名大荒的琴瑟之材。” 繆妙悟道:“也许天桑是一种古树,或者是指失落的白帝琴。” 燕辞秋可惜道:“都怪魔宗一把火烧了长生门,天书阁收藏的古籍孤本一下全没了。” 繆妙也叹了一气。 那年魔火烈烈,将长生门的古殿尽数摧毁,天书阁所藏珍书均葬身火海,仙剑雪君和白灵也从此下落不明。 繆妙想到这里,发现沈烟烟从未提起雪君白灵,也没修炼过长生诀,对她在魔宗的边缘身份又笃信了几分。 — 从苏无涯那儿离开,姒容在檐下看了一会儿雪,才转身往裴允和燕辞秋的院子走。 桃山庄很大,到处是连廊。姒容故意挑了较远的地方住,如今要去找徒弟还破费脚程。 推门而入时,室内只有裴允一人。 裴允小心翼翼问:“师尊,是你吗!” 姒容不应答,默默走到床边。 裴允见到姒容的瞬间,眼睛立即亮了,很快却又把笑容压抑回去。 “师尊,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裴允抬头看一眼姒容,又亏心地低下头,“师尊叮嘱我,不能对魔女掉以轻心,是我大意。” 姒容不以为然,“是么。” 裴允心里在打鼓,姒容一针见血地说:“你不是疏忽大意,是知情不报。” 裴允知道自己瞒不住。他每日向师尊汇报行程和任务,其中最重要的是对沈烟烟的监视情况。这一路上,他早已发现江玦对沈烟烟不一般,可他再三犹豫之后,还是没把这件事告诉师尊。 姒容说得对,他知情不报。 “弟子知罪。” 裴允忍着身上疼痛,下床跪在姒容面前。姒容冷脸甩出冰绫,他心上一冷,闭上眼睛。 处罚却没有如预料中降临,冰绫温柔地裹住他布满伤痕的身子,将他带回柔软的床铺上。 姒容脸色极差,裴允知道是被自己气的。从前,裴允对姒容总是恭敬乖顺,姒容若处罚徒弟,那定然是燕辞秋惹了祸。这回裴允也出格了,姒容比往常更气闷。 “说罢,”姒容审他,“为何知情不报。” 裴允又犹豫了。 查探渺水上游那几日,江玦偶尔会神游天外。裴允问他怎么了,他反问裴允:“我身上是否有未除尽的魔符!” 裴允说没有,“你可是身体不适!” 江玦摇头,“我们尽早回去罢。” 思念切切时,裴允问过江玦,若有一日,爱上自己不该爱的人该怎么办。 江玦沉默片刻,淡然道:“爱无所谓该不该。世人爱圣人属天经地义,理之当然,那是教化的结果。我不欲视圣人为爱人,也不欲教爱人作圣人。” 他没有解答裴允“怎么办”的问题,也许彼时,他也不知该怎么办。但裴允清楚,江玦不肯被教化的那一面是九死不悔的任性。 姒容见裴允不答,狠心收紧了冰绫,裴允痛叫出声。 “我知江玦凡心已动,”裴允满头大汗地解释,“可我并不知道,他会跟沈烟烟一走了之。师尊,沈烟烟一路上帮过我们,以江玦的品性,即便对沈烟烟没有男女之情也会护着她的。” 姒容松了冰绫,“李挽君罪不至死。此番惨剧,燕遥也有错。” 裴允迅速坐起身,在床上运功自疗,平复喘息。汗水顺着他高挺的鼻梁骨落到鼻尖位置,他紧紧闭着眼睛,似乎真的很痛苦。 姒容后悔自己这么严厉,又不好放下身段去安慰。她用冰绫擦去裴允脸上的汗,在裴允看不见时,心疼的表情才不加掩饰。然而下一瞬,裴允倏地睁开双眼,往前一扑握住她的手腕,眼泪潸然而下。 姒容蓦然一惊,眼神来不及收回。 裴允问:“师尊,燕长老有没有为难你!” 因着他和燕辞秋的偏帮,凤箫同门有死有伤,长老们为难姒容是必然的。也正是由于燕環在场,姒容打两名徒弟的时候,每一鞭子都抽到深可见骨。 他担忧姒容的处境,心焦更甚于身上疼痛。 “没有,”姒容未急着挣脱裴允的手,“燕環不敢对我怎么样。” 闻言,裴允略微松了一口气。 姒容塞给他一枚糖花酥,随口道:“吃点甜的,好好养伤。下次,别再给人抓到把柄。” 裴允“嗯”了一声,眼见姒容要走,忙唤:“师尊!” 姒容抬眸看他,“何事!” 美目威严,眸中还有忧虑,只肖这么一丝关切,就能让裴允用勇气留她。 裴允舍不得姒容走,却想不出理由。面对姒容居高临下的询问,他心乱如麻,干脆捂着胸口倒在床上,痛苦万分似的说:“我伤口疼。” …… 姒容记得,她动手打的是后背,不是前胸。 叶语棠去捧了药回来,在门口听见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说熟悉,因为那分明就是裴允在说话。说陌生,因为裴允从来都是威武又沉着的模样,不会像现下这般。 “师尊,我以后有事绝对不瞒你,任何时候,任何事。” 这般讨好和温柔。
第42章 是日小雪 翌日晨起,李灵溪一口气堵在胸腔,听着雨声更为烦躁。江玦拎了白狐裘来,说要带她去白帝山求剑。 益州西面是西州,两州以白帝雪山为界,山上有万剑宗,落星沉就在雪山之巅。 李灵溪拒绝:“我是魔修,灵剑怎么会认我。” 江玦说:“横云裂不抗拒你。” 李灵溪睫毛一扑一扇的,妥协道:“若是陪你去,也可以。” 江玦的眼睛倏地亮堂起来。 他们没有御剑,一路随心地走走停停。 到了白帝雪山下,李灵溪郑重其事说:“江玦,落星沉不会认一个魔修为主。” 江玦不以为意:“你与横云裂有缘,而落星沉与横云裂同源,我们去试试。” 李灵溪明知这是一段无用的旅程,最后仍是点了头。 “好。” 白帝山是南北走向,山脚绿树葱郁,山腰灌木丛生,再往上走是白雪覆顶。 江玦少时求剑,一次就取得了横云裂。后来也陪繆妙来过,彼时人人都以为湘灵仙子对落星沉势在必得,然而落星沉并无反应。 如今江玦觉得,沈烟烟可以。 白帝山有一名为金纱雪女的绝世美景,意指日辉照着雪山,仿佛雪山神女披着金纱。 他们在日暮时分走到万剑宗,李灵溪沐浴在金光下,正是天然一幅金纱雪女像。 江玦一时看得失神,难以挪动脚步,直到他手中的横云裂动了。 李灵溪说:“落星沉就在前面。” 横云裂飞向剑阵中心,环绕着落星沉。李灵溪快走过去,站在落星沉下方,静静地仰望这把闻名遐迩的仙剑。 落星沉剑身较窄,金质银章。不同于横云裂的通体流云纹,落星沉铭刻了二十八星宿,更加华丽繁复。 罗青冥曾把祝融神枪逆天改为青玄魔枪,李灵溪也可以效仿,以魔化的方式强占落星沉,但当着江玦的面无法实现。 江玦手搭在李灵溪肩上,轻轻往前推:“把落星沉取下来。” 李灵溪双手起势施法,指尖幻出清幽的紫色,魔印缓缓升空,倏尔变大笼罩了落星沉。她能感受到强烈的阻力,细微刺痛感从指端流传到身上,逐渐入侵丹府,与魔核殊死拼杀。 剑阵对魔气有天然的防御,在她被反击之前,江玦出手打断落星沉的剑气。 李灵溪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失败了却还是委屈,抱怨道:“我说了我不行的,你还要来跑这一趟。” 江玦担心剑阵伤着李灵溪,没有要她再试一次。 “横云裂是你的剑,因为你要我,所以它也要。但落星沉不同,它自有灵识而不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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