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唤住了她。 他说:“秦师妹,那处不是你该进去的地方。” 她收回指尖,转身望去,李闻雪不知何时立在她身后,手中拿着本十分古朴的残卷,温润眼底竟少有得藏着几分凉意。 他走上前,读着门上两个字:“昭华殿禁地。” “我知道,”秦栀垂下眼帘,“我只是好奇,书中曾记载,凡入昭华殿者皆可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影子’,以血为契,终生不可叛逃——真的有人会拥有‘影子’吗” 李闻雪目光悠远,“有的,而且有很多。‘影子’多出自各国罪臣之后,世世代代都要为贵族做奴仆,结血契后就相当于成为主人的挡箭牌,一旦生出叛逃之心,便会万蚁噬心而亡。” “这样啊……” 秦栀不禁咋舌,可是师尊曲云歌如此清风霁月的人,怎会与影子结下血契 李闻雪拍了拍秦栀的胳膊,道:“昭华殿不是我们该探索的地方,藏书阁共九层楼,按照你如今的品阶,至多能翻阅下三层的书籍,但若你想翻阅更高阶的古卷,我可以帮你寻觅。” 二人穿过长廊重新走回藏书阁,可秦栀现下已然没了阅读的兴致,于是冲着李闻雪作揖道别。 “多谢李师兄,灵晔居还有事务要处理,阿栀先回了。” 入夜,流云缓动,秦栀难得空下时间躺在屋顶看星星。 只是从前陪她看星星的少年已不在了,心中不免有些怅然。 身边忽然闪过一道黑影,来者大剌剌舒展开身子在秦栀身边躺下,道:“大好的修炼时间,你在这躲清闲” 他朝着弟子居所努了努嘴,又说:“你的师兄师姐们可都在抓紧修炼,明日你师尊回来可是要校验功课的。” 秦栀淡然一笑,答道:“上回师尊教的剑法我早便学会了,还自行感悟出了新的招式,你想试试吗” “倒也不必,”他撇撇嘴,“你师尊同我一起长大,从小到大我还没见过比她更刻苦、更有天分的灵师,你倒是有几分像她。” “我……像师尊” 秦栀顿时被提起了兴致,侧过身认真睨着衡霄,眼里落满星子。 “我师尊是个怎样的人啊”她尝试同衡霄打听师尊的消息,又怕他笑话自己对师尊一点也不了解,补了句,“我是想听听旁人的看法,没别的意思。” 衡霄没在意小姑娘的复杂心思,随着她抛过来的问题,思绪飞向远方。 曲云歌生于南诏名门望族,曲家三代从没出过什么像样的灵师,好在曲家虽家风严苛了些,却并没有像京都聂氏那般重男轻女,曲云歌有一个快乐幸福的童年。 她十分争气,八岁觉醒光雷雀灵兽,成了极致的光与雷双属性灵师,仿佛生来便璀璨夺目。 从那时起她背负起家族重担,拜入扶桑山灵晔峰上一任峰主门下,后来成了最年轻的首席弟子,峰主死后,年仅十七岁的曲云歌继位。 自那时起扶桑山传出流言,曲云歌的位置来得并不光明磊落。 她杀了老峰主,弑师夺位。
第56章 宠妾 小园几许,满院东风带着草木芬芳飘往深林之海,肆意而张扬。 秦栀鼻尖飘过一片柳叶,她轻轻摘下放在眼前遮住半边月亮。 “师尊她不是大逆不道的人,那些人定是胡说!” 她淡淡开口,眼里愠色渐浓。 衡霄瞥了她一眼,笑道:“就这般信她你同她交过心吗” 秦栀一时语塞,却依旧哼了一声道:“我与师尊同吃同住,自然交心!” “好吧,”他抱着胳膊枕在脑后,翘起了腿望向月亮,“我今次来,是同她接了个新的任务,你明日见不了她太久咯。” 秦栀下意识问他:“是什么任务,危险吗她每次出任务你都和她一起吗” 问完之后方才听见后者低低的笑声,“还说你与她交心,这就是你对她的了解吗连她每次任务去了哪,和谁去的都不知道。” 秦栀颇有几分恼意,翻身下了屋檐,心里却一直计较着衡霄的话,次日清晨曲云歌回到灵晔居时,秦栀在张麟师兄的帮助下做了碗莲子汤。 摘的是寒潭的雪莲,冻得手臂至今还有些发抖。 她有些期待地看着师尊,瞧她饮下一口,心里瞬间有几分雀跃,眼眸闪亮“师尊,味道如何” 曲云歌浅浅一笑,道:“尚可。” 得她一句尚可,已是十分不易之事。 校验完功课后又传授了弟子们新的招式,不知不觉已到了暮时,眼看她有要走的趋势,秦栀心里焦急,她跟上了曲云歌的脚步。 “师尊又要出任务吗可不可以带上我”她心里隐隐是有几分期待的,可换来的却是曲云歌的拒绝。 她摇摇头,目光平静地望着秦栀,“你还小,任务凶险,再过几年吧。” “我不小了,”秦栀撅了噘小嘴,眉毛几乎拧成一团,倔强地说,“我突破四阶了。” 曲云歌眉目间情绪淡藏,深深睨了秦栀许久,方才引着秦栀步入卧房。 “你是从哪里知晓我的民间传闻还是遴选”她忽然发问,又自顾自褪下外衣,接着是下裙和里衣。 “我……” 秦栀垂下眼帘不敢去看,可曲云歌却直白地站在她身前,抬起她下巴迫她去看。 “这道伤,是十三年前我去暗杀东陆王被逍遥山大师尊所伤,左边翅膀被长矛贯穿钉在城墙上,这个孔洞被修士的真气冲击,终生不愈。” “这道伤,是刺杀白帝被太子少师林子懿所伤,左边翅膀被他砍得只剩下些皮肉相连,伤愈后我的翅膀便一高一低,就连飞行都无法保持平衡。” “这道伤,是被羽人司叛徒所伤,他曾是我部下左膀右臂,却用暗器杀我,留下了这些细碎繁多的十字伤疤,至今我都未曾寻到他的踪迹。” …… 连歌将身上数十道伤一一指给秦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光是看着就令人头皮发麻,无论是哪一种单独拿出来都是极其刻骨铭心的痛楚。 她笑容凄美又怅然,“很能想象吧,我这残破不堪的翅膀曾因过分美貌而被载入史册,史官们如此记载——‘羽人曲云歌,翼如冬阳照白雪,熠熠生辉,夜色浓时恰如星芒坠落,凡人不可直视,帝亦为之惊叹’。先帝曾取我翅膀最耀眼的六十四根羽毛制成毛扇献于神明朱雀。” “最早时,我得以广为人知,不是能力,不是功勋,而是美貌。” “可如今你看我还有半分曾经的模样吗” “……” 秦栀心疼地揉着衣角,眼眶蓄满了泪水。 “师尊,我一定好好修炼,一定会变得强大起来,我要保护你,不让你再受伤害!” 任何人都不能在秦栀面前伤害师尊! 曲云歌似是没想到她的一番话会让秦栀这般作想,她本是想让后者害怕,继而放弃同她一起做任务的念头,没想到反而勾起了她的好胜心。 曲云歌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口提了一句:“我这里确实有个任务需要你帮忙去做。” 秦栀眼前一亮连忙问她:“是什么任务,徒儿定不负师尊所托!” “我修道多年,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提到家人,她那双永远平静深邃的眸子不由得呆了呆,“方才的莲子汤和我娘亲做得味道很像,我想托你回南诏曲家看一看,我的娘亲现在身子如何,家中境遇如何” 秦栀心里疑惑,“既然想念家人,为何不回去探望” 可曲云歌面色忸怩,似是不愿多说,于是,秦栀接下了这个任务,临行前她忽然想到衡霄,便多问了句:“师尊,昨日有个叫衡霄的人来灵晔居了,说是会和您一起出去做任务。” 她心里有些不安,“师尊,这次的任务很难做到吗您可千万小心,不要逞强,不要再伤到自己……” 曲云歌扑哧一笑,伸手摸了摸秦栀的脑袋,道:“如今,怎的变成你来教导师尊了” “没有没有……徒儿只是怕……” 她忽然不敢往下说了。 曲云歌搂着秦栀双臂,定定开口:“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保护自己,平安回来。” “那师尊要去哪里做任务”秦栀见曲云歌今日颇为亲切,便斗胆多问了句,按理说这类秘密曲云歌不该说出来,可她还是告诉了秦栀。 “去东陆国,放心,这次不是去暗杀,没有那么危险,阿栀乖乖等师尊回来。” 目送曲云歌与衡霄的背影消失,秦栀心中空落落的,心里记着师尊嘱咐的事,当即收拾东西动身前往南诏。 她已经很久没有下山了,更别提离开乌奇镇,前往南诏腹地。 一路上游山玩水,心情畅快不已。 偶尔拿出师尊从前送的剑穗欣赏,“也不知师尊的阿父阿母是怎样的人,能教养出这样清隽孑然的仙子,父母也定然超尘脱俗吧!” 可她没想到与曲家父母相见的那天会是如此失望。 那日天高气爽,秦栀心情畅快,蹦蹦跳跳下了马车,立在曲府门口时还特意整理衣裙和发髻,见师尊的家人可不能给师尊丢了面子! 可刚叩响大门便手下一空,大门被人从里面使劲拽开,两个人一边拉扯着彼此一边破口大骂。 “你凭什么拿这么多月例银子,你家姨娘到底长几只手,要买这么多首饰戴吗”一个瘦小的丫鬟与一个麻子脸丫鬟争抢着一个钱袋,里面鼓鼓囊囊塞满了银钱。 “有你什么事府里的钱都是老爷的,老爷愿意给姨娘花就给姨娘花!撒开!”麻子脸一把推开小个子,却没瞧见门口的秦栀,一袋银钱尽数撒到了她身上。 秦栀没想到还没进门便被曲家“砸钱”,心里有几分错愕,不明白眼下是何情况,她转身退到一边,不打算管这曲府*的闲事。 小个子上前与那捡钱的麻子脸拉扯,二人你来我往,显然是麻子脸占了上风,小个子瘫坐在秦栀脚边,啜泣着自言自语。 “可怜我家夫人明是正室,老爷偏宠妾室,闹得家宅不宁啊!” 秦栀听到“正室”与“妾室”几个字,心里一惊,蹲身问她:“你是曲府主母的丫鬟为何要跟她争执” 小个子瞧秦栀是府外人,先前未曾瞧见她方才脱口而出那段话,如今捂着嘴小脸发白,不敢把府中密辛说出去。 秦栀掏出曲云歌的玉佩道:“我是曲云歌的弟子,有何苦衷都可以和我说。” 小个子像是看到救星一般,指着麻子脸道:“就是她,她是宋姨娘院里丫鬟,宋姨娘每个月都要多支出大量银钱去购买首饰,主君本来也不曾拨多少银钱给夫人,导致后院亏空,连修剪花草的匠人都请不起了……” 原来是欺负了曲云歌的娘亲!这如何忍得 秦栀轻跃几步,一脚踹在那麻子脸丫鬟的屁股上,让其摔了个狗吃屎,又夺回钱袋放到小个子丫鬟手里,一边被后者恭恭敬敬迎进门,一边听她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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