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又在与师尊顶嘴,胸腔下却忍不住心跳加速。 亡命鸳鸯…… 师尊博学多才,应当知道这个词该用在何处才对。 难道师尊看破了他心底柔软处的隐晦心思,在悄悄回应着他吗 一时间心尖都温温热热,仿佛浑身都融入了微风,十分肆意畅快,那一点逃亡的紧迫被彻底抹平。 而秦栀那边却是目光震动,只因系统出了声。 「褚云祁好感度已达到九十,请大人注意!」 「褚云祁好感度已达到九十,请大人注意!」 「褚云祁好感度已达到九十,请大人注意!」 他重复了三遍,甚至在控制面板中探出了红字提醒她。 怎么会忽然暴涨,这小子一贯冷情,是哪句话刺激到他了吗 秦栀心中惴惴,目光不自觉落在他身上。 他召唤出列缺剑,带着秦栀御剑而行,站在他身后的秦栀目之所及便是他梳成马尾的如瀑青丝。 急啸的风扬起他的发丝与绸带,一道十分醒目的黑线一点点从衣领下往上钻来,逐渐没入头皮。 那是什么! 秦栀正欲上前探查,便望见褚云祁浑身痉挛,竟不受控地从空中坠下! 失去了列缺剑的控制,秦栀也跟着脱力跌落,褚云祁意识不清下,在半空中仍记得伸手护着秦栀,二人相拥在一起滚落在草地上。 秦栀吃痛地从他身上翻身爬起,一抬头便对上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此时已是分不清瞳孔与眼白所在,诡异而又阴鸷。
第59章 起义 他表情阴冷而狰狞,凌乱的发丝在月色下狂舞,他勾起嘴角笑得野性十足,手掌却死死掐住自己的脖颈,似是在极力抑制爆发的冲动。 “云祁……云祁!” 秦栀坐在他腰间,伸手去扒他紧攥的手指,眼睁睁看他满脸青筋暴起的模样,心痛不已。 “……师……走,走开!” 他奋力扬起手将秦栀甩开,跪趴在地上拼命砸着自己的脑袋,从前被尘封的痛苦记忆一点点钻出脑海,逆转着顺序闪现在他眼前。 他看见“那个人”占据师尊的身子一点点虐待自己,看见初临扶桑山时被同门嘲笑欺辱……看见了幼年时期,亲人自他眼前死去。 他脊背忽然挺直,犹如被无形的力量控制了一般,而他也似是用尽全力与之抗争,手指几乎嵌入头皮,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秦栀正欲上前制止他近乎自残的动作,却听见不远处徐徐而来的脚步声。 转身望见了扶桑山的几位峰主。 李闻雪立在阴影中,那双澄澈的眼瞳紧盯着秦栀,掌心红色流光闪烁。 方才与尊上对峙之时,秦栀便释放了自己的信号烟,众峰主本就如惊弓之鸟,得了讯息马不停蹄赶来长老阁相助。 “阿栀,危险。” 李闻雪踱步到秦栀身前,挡在了她和褚云祁之间。 宋锦亦是站在她另一侧,道:“怎么回事你传信给我们,还是红烟,便是为了这个走火入魔的徒弟” “既入了魔,杀了便是。”身后是李琮不冷不热的声音。 对上秦栀鹰隼般狠厉的目光后,他终是闭了嘴退到一边。 秦栀推开二人护住褚云祁,压低声音,手指指向长老阁,道:“方才我心中不安,来查探商岚的尸体,却瞧见天道院尊上与那红衣魅狐掳走了商岚,我与之交手,云祁遭了尊上暗算被邪气入侵,如今我需要带他回灵晔峰医治,还请诸位峰主即刻上山保护长老们的安全!……” 她话音刚落便忽然浑身僵住,众人亦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李闻雪最先反应过来,伸手揽住秦栀摇摇欲坠的身子,浑身内力被他调动注入秦栀的体内。 胸膛被长剑贯穿,她回身对上那熟悉的眸子,四肢百骸无一不冷。 剑自身后来,从软肋下劈开了她的心脏。 那薄薄三尺青锋上,鲜血如珠滚落,他那双浑浊漆黑的眸子有一瞬的慌神,旋即被人狠狠踹开压倒在地。 宋锦几乎要将剑刺入褚云祁的喉咙,怒目圆睁,“逆徒,你要弑师!” 秦栀呕出一口血来,扶着李闻雪胳膊转身望他。 可他意识混乱,竟脱口而出:“她杀了我舅父,她杀了衡霄!” 此名一出,众人眼中皆有几分迷茫,秦栀却如遭雷劈,那不堪回首的弑师过往,终究重现于眼前。 因果像是一把回旋镖,狠狠扎在她从前的伤口上。 —— 十一年前,玄历十年。 师尊在寒潭养伤身子每况愈下,可后来衡霄悄悄带着她南下寻医,半年后竟完好无损地回了灵晔峰,经此大难,秦栀忽然发现她与师尊之间有了些许生疏。 从前曲云歌清高,不善言辞,仿佛一直端着姿态过活,只是偶尔才会暴露本性,在秦栀面前吐槽几句。 可她这次回来不仅活泼开朗了许多,就连身上的气息也变得温润不少。 秦栀心中疑惑不已,还不等她发问,曲云歌倒先是悄悄找上了秦栀。 夜半时分,她敲响了秦栀的门。 十分神秘地告诉她:“明日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翌日清晨天还未大亮,她便急吼吼拉着秦栀下山,二人一路向南,在秦栀逐渐熟悉的道路上,他们竟来到了南诏苍*夷城。 那个从前她与白曜命运的转折之处。 她们走在林子懿自戕的街市中,一步步来到大同派的门前。 曲云歌叩响大门,看守的杂役看清来者时,竟先跟秦栀打了个招呼。 “小秦,你是小秦!” 那杂役甚是欣喜,反复打量着秦栀,神色中还有几分不可思议,“你竟出落得这般漂亮了,阿叔都快认不出了!你阿兄秦柏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秦栀回头与神色疑惑的曲云歌对上眼神,轻咳一声道:“阿兄在玄帝城为官,不得空闲,今日我与师尊同行,”她掌心朝向曲云歌,“这便是我的师尊,扶桑山灵晔峰峰主曲云歌。” 杂役作揖行礼,“没想到曲大人竟是小秦的师尊,二位此番前来,是为了柳道人的讲座吗” 曲云歌笑道:“是啊,听说柳道人会为有缘人亲自题一副词,我的弟子快要及笄了,想试试看能不能讨个好字。” 她生得极美,笑起来像是一朵矜贵的雪莲悄悄绽放,久久不散的明媚自脸颊中荡漾开来。 秦栀从前竟不知,她有着这样一对可爱的梨涡。 杂役也跟着笑了,若有所指地看了眼秦栀,答道:“若是小秦,那定是柳道人的有缘人啊!” 秦栀听出他话外之音,心里忍不住浮现出一个名字来。 多年未回,大同派的院子修缮了不少,建了一座十分宽阔的学堂,一清风霁月般的身影端坐在最前头,手中执着本经书,正解读着其中晦涩难懂的禅语。 她微微抬头,望见了来者。 柳凝忽然愣住,她猛地起身走到秦栀身边,双手抚摸着后者的胳膊,眼里含泪,“好姑娘,都已经比柳姐姐还高了……” 柳凝从前性子内敛,如今修行多年,成长飞速,已是能传道授业的“柳道人”了! 秦栀见到从前的恩人,亦是难掩热泪,二人紧紧相拥,千言万语皆融于此刻温暖。 听学时曲云歌暗自一叹,道:“原以为是我领你入这大同派,竟没承想你反倒是土生土长的‘道友’。” 秦栀捉住话头,问道:“师尊是如何知晓大同派的” 曲云歌拖着脑袋,目光似乎越向屋外绿野芬芳处,答道:“衡霄带我南下治病,在大同派得了解法。” 大同派的藏书阁典籍无数,怪志游记繁多,秦栀曾在此处待过四年,也未曾将所有书博览群集,衡霄竟能在这里找到解法,着实不易。 说起来她与衡霄的第一面便是在这藏书阁中,他那时追杀白曜,反被其他刺客误伤,藏身在这里修养,还得了秦栀一块保命的饼子。 命运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秦栀问道:“他如今也跟着来了大同派吗” 曲云歌却摇了摇头,答道:“他替我执行任务,去了南诏王庭。” “南诏王庭”秦栀目光微动,那不就是赤霄瑾所在吗她可是南诏的赤王殿下,如今她们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由她辖制。 秦栀尝试打探衡霄的任务内容,却只得了曲云歌神秘兮兮的一个答案:“秘密!” 但没过多久,这个谜团便在秦栀面前缓缓展开。 她听说有人行刺赤王,内卫督军以身相护,保住赤王一命,她听说刺客出自玄帝手下的羽人军,现已被羁押。 她还听说大同派预备揭竿而起,推翻新政,辅佐白帝登基。 她推开屋门,难以置信地与在座大同派高层面面相觑。 有人呵斥她:“谁允许你在此偷听!” 有人为她解围:“她是白帝的妹妹,此事让她知晓也并无威胁。” 那主座之上,有人居高临下,光华内敛。 他睫毛微微抬起,茶水的薄烟拂去他眉梢清冷疏淡,他起身缓步到她身前,温热掌心覆在她冰凉的小脸上。 她嗓音颤抖,“你……要起义” 白曜指尖抵着她蹙起的眉毛,低笑了两声:“起义……呵呵,我不过是想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秦栀后退半步,“可你说过,你只是想报仇……” “这难道不是报仇的一部分吗”他目带狂色,晦涩不清的神色中,带着强势的侵略感,“玄帝杀尽白氏三千人登基称帝!……我,不该去夺回来吗不该为那枉死的三千人申冤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似是察觉到秦栀神色中的微微惧色,他呼出一口气,轻轻握住秦栀的肩膀,轻阖双目,“青青,对不起,吓到你了吧……” 柳凝走上前,安抚道:“玄帝任用酷吏整顿天下,百姓已是怨声载道,大同派本就为人道而生,白帝的观念与大同派不谋而合,我们愿意帮他。” 可只要存在帝制,便终究有三六九等,又怎会让天下大同 秦栀缄默许久,直到她看见白曜胸口被血迹洇湿,方才有几分慌神。 她倒是忘了,白曜逞能替赤王挡了衡霄一剑,伤到肺腑。 她扶着气血虚弱的白曜坐下,对上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终究是心头一软。 “好,我会帮你。” —— 在这一场恒久的权柄之争中,总会有人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白曜领着大同派势如破竹,玄帝为了安抚赤王,与衡霄撇清关系,并将他是曲云歌影子的身份泄露出去,让矛头对准了扶桑山。 曲云歌不顾一切前去营救衡霄,带着他藏身在曲府附近的古宅中,一个小童每日来送饭食,据说是衡霄的小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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