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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醇分子在我的血液里四处狂奔，困倦……燥热……但不再有厌烦，好快乐哈哈哈。” 发出几句呓语与干巴巴的傻笑之后，希卜终于一头栽倒，重新落回岑鸢的躯壳之中，一同陷入沉睡。 … “喵嗷——” 清晨，一只奶牛猫路过草丛，它的目光忽然被空中飞过的菜粉蝶吸引。但很快，它圆溜溜的瞳孔中映入了一个泡泡。 一个在现实中并不存在的彩色泡泡。 泡泡往前飘走，尚且年轻的奶牛猫也无知无觉地跟着往前跑去——直到飞驰而来的汽车重重撞上它的柔软身躯。 那个泡泡无声破碎。 水泥路面上，一朵血肉之花悄然绽放。 “乌撒？”飞向虚空的同时，它想起来了。 那从前的一切——荒野、原始直立种、舒适的小火堆，还有一些剩菜。 它的皮毛颜色开始发生变化：在七十五分之一秒内，世界上所有猫咪的毛色全部闪烁而过，最后汇集成浓墨般的纯黑，犹如深渊。 “乌撒！”巨量的传承信息涌入，引发了脑电波集成域的一阵颤栗。 脑电波集成域——这个小光团般的精神核，一般被称为“灵魂”，而来自星辰之外的数字共同体们更喜欢称作：“自由意志”。 “哟，又来了一位品相俊俏的小伙子。”一个声音欢快地叫道。 “可爱的小督灵们，来吧！让我们齐唱一曲《喵诞歌》，欢迎这位新的督灵——” 它眨了眨眼，圆瞳紧缩成细细竖线。 面前是一个燃烧着的巨大火堆，而趴卧在火边的，是大大小小无数只猫科动物：流浪猫、荒漠猫、金猫、狞猫、山猫、老虎、红椿豹、云豹、猎豹……甚至还有一头狮虎兽。 它们纷纷站立起来，叫声凝聚成阵阵魔幻的韵律。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嗷！”
第6章 思绪像按下浮起的泡沫船 小行星日记（6） “起初，有一群亚星人意识到，他们需要一个信仰形象用来巩固自己的统治，于是设立了这一神圣的节日。在亚星通用语中，这个节日不叫‘喵诞日’，而是‘风神祭’。 风，行星表面冷热交替而产生的气流。原始亚星人用想象力将它固定为图腾：一只长着翅膀的猛虎。……诸如此类的赋魅行为，使那场超自然性变异从某种概念转化为具体模型，引发了巨大灾难。 永恒的元素统治着整个亚星，但只有碳基直立种们在求生欲的驱使下，选择采取任何行动来对抗现有的秩序。他们集结智慧，用发明与创造去挑衅元素，突破各方面的极限，但也因此直奔——毁灭。” 以上内容节选自《跨灵境辐射式时分多路复用项目总结》 …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督灵应该是“圣贤”的意思。】 【确实。】 【所以这就是忒亚时空崩溃的原因？喵诞日是为了纪念一只被钉到树上的小动物？】 【你说反了。每一次喵诞日的具体模型都可以被称为“乌撒”——即往生者，猫科动物们对“介于生与死之状态”的描述。误打误撞从中破译出真正含义的，是亚星上一位名为Schrodinger的学者。】 【呃，听了也没懂。总之幸好有希卜大人来充当载体，咱们才能抽取那个小姑娘的自由意志，用来构建贝丁1号新的二阶灵境。】 【希卜大人不仅是载体，祂还是这层二阶灵境中所有支线时空的“轴”。】 【那这些小猫咪们？】 【进入忒亚时空之后，它们会转化为原始亚星人中的某一部族，以α、Ω两种形态来决定胚胎寄生对象。此族群将被放置在新唐区西北部的雪域高原，专门用于希卜大人提出的这一次改造实验。】 实际上，希卜本无意窃听以上对话，然而面临万物发言时，“缄默即聆听”是祂这一支种族与生俱来的属性，好在数字共同体们对此并无芥蒂。 当祂睁开所有眼睛，两颗超迷你白矮星一左一右凑了上来，异口同声发出了凄厉的呐喊：【希卜大人！您终于清醒过来了！！！】 “那么，实验的进展如何了？” 【呃，不是特别理想。】右边的1970号答道。 处于宿醉后遗症的古神轻轻扑棱了一下肉翅，似乎有点不悦：“我需要一个详细的解释。关于梦境里那群来历不明的毛绒绒——还有莫名出现的另一个你。” 【抱歉，希卜大人。这是一个刚从静止场提取出来的临时分化体619410Z0270号，祂将代替俺们“不可说”系统的前辈619410W1号，专门负责监测忒亚时空的整体运行情况。】 希卜的重点成功跑偏：“说起来也很奇怪，你们的灵境维护系统为什么要命名为‘不可说’？” 【这是俺们的第二代系统了。第一代系统命名时遵循了619410W1号的意志，叫做“非常道”。】 左边的0270号接着说道：【前辈1号已在忒亚时空中殉职，之后“非常道”系统也被那场超自然性变异扭曲为“天道”这一秩序概念。】 【于是俺们紧急开发出“不可说”系统，用来延长这层二阶灵境的使用寿命。】 “我阅读过那本《跨灵境辐射式时分多路复用项目总结》，1号的报告写得不错。” 稍作停顿之后，希卜渐渐缩小为白萝卜形状的精神核（这是祂恢复平静的征兆），并想起了好友深思对此事的扼腕叹息。 “但作为一名优秀的灵境监测员，他又怎会在任务过程中，被那么低级的β物质病毒侵袭并同化呢？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1970号与0270号同时旋转，交换着彼此的位置，在无尽虚空中划出一个类似莫比乌斯环的符号“∞”。 左边的1970号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亚星猴群当中一位名为卡尔波普的科学哲学家曾经强调，“一个好的理论的特征是，它能给出许多在原则上可以被观测否定或证伪的预言。”】 【“每回观察到与这预言相符的新的实验，则这理论就存活，并且增加了我们对它的信任度。”】右边的0720号继续补充说明，【“然而若有一个新的观测与之不符，则我们只得抛弃或修正这理论。”】 “本质上，你们一直在用二阶灵境进行试错，打算以此得出正确结论？” 【嗯哼，修正历史线这件事，本身只是一个先验性理论，其过程则基本等同于摸瞎。前辈1号为消灭不科学因素而牺牲，俺们深思文明将永远铭记他作出的伟大贡献！】 假如后面这番话不是出自1970号这只擅长偷奸耍滑的狗贼之口，那自然会很有说服力。 希卜深知狗贼本性，于是决定谈谈另一个话题：“那群毛绒绒是怎么回事？” … 岑鸢终于解决了上半学期的最大难题，也是她园丁生涯的最大天敌——公开课！ 一切都比想象中更加顺利，尽管也没什么用。 接下来，她又马不停蹄地进入了课程积压到爆满的期中复习阶段，每天忙到上气不接下气。 因此，我们的小行星不得不暂停自己与深思文明的合作项目，专心维持岑鸢的基本生物特性，避免她的脑电波集成域突然崩溃。 “……如果学生能够以溯源数学发展史的形式，一步一步去体会这个理解过程，对他们的学习应该更有帮助。” 评课老师的这段话久久徘徊在岑鸢的脑海中，唤醒了她曾经的一些大胆设想，随后又被她自己无情打破：“我想起之前看过一个关于‘事件模拟组’的实验方法：‘受试学生必须一步步地回溯导致问题发生的诸多事件’，这个思路很好，可惜没有实践意义。” 因为这两年的试卷与教材不可谓不相关，只能说两者之间毫无半毛钱关系。打个比方，就类似给人类幼崽们一堆积木，然后要他们拼出一台能够飞起来的无人机。 以至于，每次考完试，岑鸢只想让“出试卷的”和“编教材的”来一场生死对决。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同事老师终于不再在办公室里用最大音量外放短视频了，这件事极大影响了岑鸢的摸鱼质量，进而影响到她脑电波集成域的振荡频率——后者正如章节名所述，同时也关系到某些高维文明的最新实验状况。 未知总会变成已知。 比如希卜无意中得知，深思上次失败的实验曾经催生出一种名为“β物质”的病毒，它们携带了达尔文魔鬼的生物特性，对一切生态环境都具有极强破坏力，也正因如此，忒亚时空才会被封锁到静止场中暂停使用。 同样值得庆幸的是，“二阶灵境”这只泡沫船的能源系统是一只麦克斯韦妖，数字共同体们还雇佣了一只拉普拉斯妖来充当运行系统。至少在实验过程中，硬件设施不会受到那些病毒的半点影响。 总之，问题不大。
第7章 泛宇宙化浪漫主义叙事学 小行星日记（7） 生活的本质，就是在广义上一成不变，而狭义上时刻失序。 这同时也意味着，所有过往的存在都是彼时的“最优解”。宇宙穷尽一切力量也无法阻止那杯咖啡被打翻在桌上，反之，祂亲手促成了此刻的这一局面。 人间五月，立夏消沉。 经历了一周的调休与小长假后，岑鸢陷入一种预料之中的咸鱼模式。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最近沉迷嗑CP，熬夜熬得太多，把自己原本就为数不多的精气神给熬干了。 关于以上这一点，希卜表示存疑：她不熬夜的时候，基本生物特性也不怎么稳定，脑电波集成域更是时刻处于波动状态（这是受到“二阶灵境”的影响，情有可原）。 令祂更加费解的是，岑鸢作为一只对同类很难产生共情心理的悲观主义者，竟然会热衷于进行“直立种匹配联想”这种毫无意义的白日梦行为。 【某种投射，抑或是移情。因个体的出众美丽而产生一些浪漫倾向的遐想，这也算是碳基直立种们独有的泛宇宙性艺术表达形式了。】深思如此解释道。 “泛宇宙性？听起来似乎过于宏大。” 【宏大的定义与理论，往往体现在幽微之处。】 “听起来很有道理。” 显然，绝大部分社交活动都是如此：在两个以及更多对象之间接收、传播一些废话，以此达到消磨时间的目的——哪怕是神级文明也不例外。 上一章我们曾经提到，希卜自身携带了一个“缄默即聆听”的种族属性，抵达可观测宇宙之后，这个属性无时不刻都在给祂制造精神污染。毕竟，第五次大灭绝发生之前，亚星上存在的生物总数量已颇为可观。 再然后，众生濒死的哀嚎之声，凝聚成无形枷锁，将希卜囿于一个长达六千五百万年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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