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沈鹤之则将云挽的身体轻轻放在了地上,又施展法诀,清理了身上的血迹,这才取来一件干净的衣衫为她盖上。 随后他抱着妙安,站起身来,对阮秋楹和谢玉舟道:“如今,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他说完就转过头去,看向了一旁的有苏濯灵。 此前众人匆匆赶来,虽也看到了她,但注意却都放在了沈鹤之身上。 毕竟沈鹤之才是身怀厄骨、又堕魔作乱之人,那赤狐就算可恶,倒也不足为惧。 有苏濯灵终是将封住穴道的灵气冲开,却还未来得及逃跑,就被一只手扼住了喉咙。 她惊恐地看去,便恰对上了一双充满冷漠杀意的眼眸。 有苏濯灵其实在很久以前就听说过沈鹤之的名号。 继承了玄微剑尊一身修为的剑道天才;身怀琉璃骨的无霜剑剑主;修无情道的太虚剑君…… 对于他的形容有很多,且都致力于将他塑造成一个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冰冷剑君。 但或许是因有那枚移情蛊在,有苏濯灵眼中的沈鹤之,其实一直与传闻很是不同。 他总是很温柔,温柔到几乎有些优柔寡断,有苏濯灵甚至偶尔会想,若非她早已心有所属,这般温柔的剑君,又有哪个女子会不心动呢? 可这一刻,那些温柔却荡然无存,勒在脖子上的手如铁钳一般一刻不停地收紧,令她根本挣脱不开。 有苏濯灵便意识到,这应当才是真正的沈鹤之,而他的温柔,也从来只对他的师妹才有。 “沈鹤之……你凭什么要把气撒在我身上,”她艰难地看着他,“这些都是戮心的计划,我也被他骗了……” 可沈鹤之却并无收手的打算,她心底也终是生出了悔意。 她当初就不该听信戮心的话,否则也不会被他当作棋子利用。 她如今唯一的遗憾便是,她还没能再见到她的少慈。 在她因窒息而昏迷前,一道劲风竟突然打来。 有苏濯灵只觉脖子上的力道骤然松开。 她向后跌下,大口喘着气抬头,就见有苏应寒正挡在她身前,眉头紧锁。 “爹……” 她唤了一声,有苏应寒却一脚踹在她肩上,将她踹翻在地。 “你这逆子!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谢玉舟和阮秋楹已拔出本命剑,站于沈鹤之两侧,满脸戒备地看着有苏应寒。 毕竟这位九尾赤狐的家主才在前不久攻打了归墟,谁知他突然出现在昆仑是有何目的。 只是有苏应寒再次看向沈鹤之时,脸上竟赔了几分笑。 “沈剑君,我也是才知道的,我这女儿竟昏了头,对你使用了移情蛊!” 他此言一出,谢玉舟和阮秋楹都有些不可思议。 他们虽对沈鹤之突然要斩杀有苏濯灵的行为有些不解,却没想到竟会是这个原因。 谢玉舟甚至生出了几分懊恼,他其实心中早有些怀疑,却又不敢去证实。 从前的沈鹤之从未明说过自己喜欢云挽,就连云挽也未曾据理力争过什么,谢玉舟便也以为是他搞错了,感情本只是两个人的事,他又算不得是当事人。 沈鹤之没说话,只是眼神愈发冰寒。 有苏应寒仍赔着笑:“沈剑君,我此番前来,倒也不是想为我这女儿开脱,只是想说一些关于这移情蛊之事。” 他道:“各位应当知晓移情蛊的凶险,它以因果之力改变他人命定红鸾,这般窃取的手段,必会令施术之人在最后付出相应的代价。” 有苏濯灵披头散发地跪倒在她父亲身后,她垂着头,便将整张脸都遮住了,令人看不清神情。 “你想说什么?”谢玉舟问他。 “我想说的是,我这女儿其实已经付出了代价,”有苏应寒道,“她在不久之前因意外丢失了心脏。” “那移情蛊正是以心脏炼制,而心对于妖族而言也至关重要,我左思右想,便突然反应过来了。” 他说着,竟将目光移向了那躺在众人身后的云挽身上。 此举显然有些激怒了沈鹤之,他一步上前,完全挡住了他的视线。 有苏应寒便继续赔笑道:“沈剑君不必紧张,我只是想告诉各位我的猜测。” “小女对沈剑君使用了移情蛊,窃取了沈剑君对祝掌门的情意,如今她丢失的心脏,自是会作为她赔偿而出的代价,作为某种因果,与祝掌门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是何意?”沈鹤之终于开口。 有苏应寒笑道:“不知各位可听说过转世重生一说?我们九尾赤狐有一项狐衍之术,可令修道之人寻回前世记忆。” 此话令沈鹤之神色微变,他几乎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也终是明白了有苏濯灵为何会对燕少慈那般执着。 若是能让他再见到云挽,他也不可能不执着。 阮秋楹却在此时开口:“转世重生,便相当于开启新生,不该再与前尘往事有所牵扯,这乃是违背伦.理道德之事。” 更何况,这有苏应寒老奸巨猾,与他打交道,实在容易吃亏。 有苏应寒不禁露出遗憾之色:“我也只是想帮我的女儿重新寻回她的心脏,顺便帮助沈剑君与祝掌门再续前缘,也算是通过此法将功补过了。” 谢玉舟与阮秋楹对视一眼,他们正想拒绝,沈鹤之却问道:“要怎么做。” “沈鹤之!”谢玉舟拉了他一把,他正想说些什么阻拦的话,就对上了他的目光。 那双眼眸之中满是哀伤与祈求,谢玉舟竟一时语塞。 有苏应寒道:“这也不难,小女的心脏定然会与祝掌门的转世有所关联,心脏会自发靠近自己的主人,一旦它出现在附近,便可被感知到,到时祝掌门的转世应也不会距离太远,只需用狐衍之术令她想起前尘往事,她便可与沈剑君重归于好。” “当然,若各位不想违背所谓的转世重生的伦.理道德,也可只远远看上一眼,不再做打扰。” “不过,”有苏应寒的目光转动了一下,“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希望待到沈剑君再见到祝掌门的转世后,能饶小女一命。” “在这段时间里,我会将我这糊涂女儿留在太虚剑川,任凭处置,各位昆仑的道友只需看在我们妖族的份上,给我这女儿留一份体面便可。” 谢玉舟突然反应了过来,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有苏应寒:“你是打算把你这个女儿留在太虚剑川当质子?” 有苏濯灵显然也有些吃惊,她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有苏应寒。 有苏应寒便笑道:“这般理解倒也可以,我今日其实也算是代表整个妖族而来,我们虽在归墟使了些强硬手段,却并无与昆仑为敌的打算。” “我有苏应寒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将她送上来,也是想表达我的诚意。” “之后,妖族会重新出世,不会再如之前那般躲藏,希望昆仑的道友们也能与我们和平相处,莫要平白造些杀孽。” 他的语气很和善,仿佛之前在万魔城那个势要追杀沈鹤之之人不是他一般。 至于他到底抱着怎样的目的,众人亦不得而知。 谢玉舟露出思索之色,他看向沈鹤之,就见他一脸祈求地望着他,他如今在太虚剑川属于待罪之身,自没有做决断的权利。 谢玉舟最终叹了口气:“有苏道友,你所说之事,我们倒是可以答ῳ*应,但我们仅只会在太虚剑川的立场上答应,至于药仙宫和星机楼是何态度,便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了。” “无妨无妨,”有苏应寒摆了摆手,“这般便已经够了!” 他说着竟一把将有苏濯灵拽起,又推搡在了地上。 她狼狈地跪在了沈鹤之面前,额头也被重重地按在了地上。 “还不赶紧向沈剑君谢罪!” 有苏应寒大声呵斥着,仿佛根本不在意这个女儿,不过若非他突然出现,又提出了这些条件,有苏濯灵恐怕已经死在沈鹤之手里了。
第106章 他叫燕少慈, 但他原本其实不叫这个名字,五岁之前,他生活在田家村, 大家都叫他二狗。 直至五岁那年, 山上来了一伙强盗,田家村一夜被屠, 唯有他被一个姓路的男人救了下来。 路先生是一名大夫, 他博学多才, 见识深远, 在他将他救走的第一天, 他就赠了他两个名字。 一个是燕少慈, 另一个是越无疾。 他将两个名字同时写在纸上,对他说:“你可以从中任选一个。” 那年的燕少慈还不识字, 但这种起名方式却让他觉得极为新奇, 就好像拥有这两个名字的人是本就存在的,他选择了一个后,便会真正成为他。 他的手指从两个名字上划过,墨汁沾在指尖,他的眼前竟真的浮现出了繁乱的画面, 他看不清那是什么,只在画面的最后,隐约看见了一名女子的背影。 他突然就想起,这名女子他其实并不是第一次见, 在过去的许多年中,他也时常会梦见她, 只是每次他都看不真切,等到梦醒之后, 那些记忆便会被彻底抛至脑后。 而那是他第一次明晰这些,也是他第一次看到梦中的细节。 他看到那女子穿着一身鹅黄色衣裙,头生一对狐耳,身后垂着八条长尾,虽看不清面容,却令他生出一种魂牵梦绕的焦灼感,而随着他的靠近,女子也似有所觉,竟慢慢转回身来。 可惜,在他真正看清她的脸前,那些画面就彻底消散了,如镜花水月,徒留一场空,他的手指也随之停留在了“燕少慈”这三个字上,这便成为了他的名字。 路先生对此似乎很满意,满意到让他觉得,若是他选了“越无疾”作名字,他会强迫他改掉,可惜这只是他的猜想,他也无从考证。 再后来,路先生成了他的师父,他带着他离开了俗世,去往了昆仑墟。 昆仑三宫遍布在三圣洲,路先生却带着他去了远离三宫的掖星洲。 路先生在此地开了一家医馆,一边行医救治普通人,一边在闲暇之时为他讲解了修炼相关的知识。 只是他不知是资质不行,还是身体不佳,始终无法入道。 八岁那年,路先生出了趟远门,再回来时,却带了一段奇怪的黑色骨头给他。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那股缠绕的黑气黏稠如血,隐约让他觉得不详。 所以当路先生想为他续上这段黑骨时,他心底是止不住的厌恶。 但他的师父曾救他于危难,又帮助他良多,他对他有着一份绝对的信任,而当那段古怪的骨头当真融入他的身体后,他竟一夜入道,成功破了境,成了一名不折不扣的修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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