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凭什么......”她眼底竟闪过了一抹杀气,“我杀了你!” 她的本命剑上闪过剑芒,那一剑也劈头盖脸地向云挽砍来。 云挽并不躲闪,她迎着剑芒而上,手中木剑顺势往上一挑,重重击在了崔檀昭的手腕上。 疼痛令崔檀昭的脸色立即苍白如纸,她咬牙强忍,云挽的下一剑却精准地击在了她的右手肘上。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传来,崔檀昭再支撑不住,本命剑不受控制地脱手飞出,她连退数步,一脸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右臂。 周围本就有许多同门围观,见了这一幕,纷纷面面相觑,露出了吃惊之色。 她们望向云挽的目光皆充满了不可置信,心中只觉得云挽大概是疯了,竟将崔檀昭的右臂击断了。 更令她们吃惊的是,云挽的动作并未停下,木剑再次刺出,剑身横向拍在了崔檀昭胸前,将她整个人都撞翻在了地上。 “崔师姐,你以前对我做的事,我今日便一一还给你。” 剑尖下探,在崔檀昭的尖叫声中,两道血痕交叉在她脸上划出,她挣扎着想起身,可还不等她真的爬起,云挽便一掌重重拍在了她的脊背上。 崔檀昭猛地吐出一口血,整个人都扑了出去,再无力动弹,只用一双眼睛,愤恨地盯着云挽。 四周安静得可怕,那些围观的弟子只觉头皮发麻,连大气都不敢喘,撞见这番场景,她们不免担心起自己是否会受到牵连。 云挽的脸上并无太多情绪,她俯身揪起了崔檀昭的头发,一双眼睛冷冰冰地看着她。 “崔师姐,你这是怎么了?”她嘴唇张合,如地狱归来的恶鬼,“你技不如人输给了我,总不会要哭着找你爹告状吧。” 这一幕实在太惊悚了,围观的众弟子竟都产生了一种脊背发寒的惊恐感,她们都不自觉地努力回忆了起来,生怕自己以前做过什么得罪云挽的事。 “你.....你给我等着......”崔檀昭忍着剧痛,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几个字。 “好,我等着。” 云挽松开了手,转而环视四周,目光一一扫过其他人,这才道:“还愣着做什么,不赶紧扶崔师姐去医馆。” 许是因她此时的气场太强,她此言一出,众人竟都不自觉地听从了她的指示,呼啦啦围了上去。 云挽收起木剑,从人群中走出,头也不回地向院落外而去。 夕阳彻底沉下,晚霞消散在一片深黑中,云挽看到了周晴。 “你将崔檀昭重伤至此,倒是不怕得罪大长老。” “债多不压身,我又不是第一次得罪他。” 周晴像是觉得有趣,竟然笑了一声:“祝师妹,我发现你还挺有意思的,要不我们交个朋友吧。” 云挽露出了意外之色,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想与她交朋友。 她抬眸打量着周晴,并未立即应声。 周晴见她这般,笑道:“我提醒你一句吧,太虚剑川的众人皆知晓崔檀昭的根骨不佳、天赋不好,但实际她年幼时,也曾是个天才,只是因她父亲之过,令她根骨受损,再无修炼得道的可能。” “也是因此,大长老才会如此骄纵她。所以你今日行径,他绝不会轻饶你。”
第017章 云挽缓步向柳溪旁走去,夜幕降临后,此处便鲜有人烟。 她一边慢慢走着,一边想着周晴刚刚同她说的那些话。 “我倒是没想到,你背后之人,竟是那位沈师兄......不过真要说起来,他既是你父亲的徒弟,会对你照拂一二倒也正常。” “那位沈师兄行事颇为神秘,几乎不会参与太多宗门相关的事,甚至就连内门论道会,他也已经有许久没来过了。” 说到此处,周晴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道:“上次内门论道会时,他会出现......难道是为了你?” 见云挽并不回答,周晴倒也没追问,只道:“我只是外门弟子,对内门的恩怨并不了解,只知道这位沈师兄在太虚剑川中颇受弟子尊敬,但他与大长老关系如何,我就不得而知了。” 她想了想,又提醒道:“若大长老执意要来找你麻烦,这位沈师兄也不一定真的能帮上你什么,毕竟大长老也算是他的师叔,他总不好做出忤逆长辈之事,你还是多加小心的。” 周晴的提醒其实没什么用,但她毕竟是出于好心,云挽还是同她道了谢。 穿过草木葳蕤,粼粼溪水便在视线中一寸寸展开,四下再无旁人,只有风吹虫鸣,云挽停下了脚步,她突然就有些克制不住情绪,捂着嘴干呕了起来。 从前寄住在舅舅家时,两位表姐总是欺负她;后来到了太虚剑川,她又因得罪了大长老,被崔檀昭针对。 那时她人微言轻,没有反抗之力,只能忍气吞声,但如今的她不同了,她打败了崔檀昭,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可云挽却发现,她其实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痛快,过去的那些创伤也并未就此消失。 那过于强烈的情绪波动,甚至令她产生了一种生理性的不适,让她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恶心得厉害。 云挽喘息许久,终于伸手入怀,掏出了那支白玉发簪,她将灵气输入其中,在心中轻轻唤了一声,那边很快就有人应了她。 “师兄,”她道,“刚刚崔师姐来找我了。” “我马上过来。” 不等她将话说完,沈鹤之便匆匆扔下了这句,难得显出了几分焦急。 事实上他也的确如他所说,很快就出现在了云挽面前,也不知他是使了什么手段,即使云挽没主动说出自己的方位,他还是及时而精准地找了过来。 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白衣青年,云挽稍有些发愣,沈鹤之见她脸色苍白,轻蹙起眉头,探手而来,握住了她的手腕。 生着剑茧的指腹轻压上脉门,顺着经络慢慢摩挲,温热的灵气也随之输送而来。 “师兄,我、我没受伤,”云挽一时有些局促,“崔师姐如今已不是我的对手,她伤不了我......” 沈鹤之确认她的确无事后,终于“嗯”了一声,松开了她的手腕。 云挽犹豫了片刻,这才道:“我虽无事,崔师姐却受了重伤,我断了她的右臂,还将她曾经对我做的事如数奉还,大长老应当不会放过我......” 云挽原本只是想通过传音石将今日之事说与沈鹤之听的,却没想到他竟亲自跑了过来,她不禁生出几分羞愧。 好在沈鹤之只是垂眸看着她,安静地听着她叙述,并未因她所言之事露出丝毫责备之色。 “我想过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大长老命人将我捉去戒律堂,令我挨上几戒鞭罢了,横竖不至于伤及我的性命......” 云挽觉得,能让崔檀昭为她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即使自己会因此受到惩罚,也算值得了。 更何况,那戒律堂中惩戒弟子之用的,名为炼骨鞭,打在身上,只是会带来强烈的皮肉之苦,并不会损伤根骨,更不会致人于死地。 只是...... “今日崔师姐来找我时,我因冲动,告诉了她我的剑术是由师兄所授,”云挽低下头,看着沈鹤之雪白的衣摆,小声道,“我不确定师兄是否会因此而受到牵连,但此事本就与师兄无关,待大长老找上门,我会尽量与师兄撇清关系的......” 沈鹤之没有说话,此时恰好无风,耳边寂静得厉害,云挽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和头顶传来的轻微呼吸声。 她抬起头,正对上了沈鹤之低垂而来的目光,那双漆黑的眼眸紧盯着她,即使他总内敛情绪,云挽还是隐隐察觉到了一丝怒意。 他生气了...... 他为何要生气?向来敏锐的云挽,此刻却突然有些茫然。 “有两件事,我希望你明白。” 青年终于开口。 “第一,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我从没嫌过你麻烦,更不害怕你牵连到我,你的剑术是我所授,我既带你入道,你的事便皆与我有关,你不可能与我撇清关系。” 许是因距离太近,他声线虽仍冷冽,气息却起伏得明显。 “第二,”他继续道,“从我答应要授你剑术那日起,我便没想过要隐瞒我与你的关系,我也不介意你借由我的名头在外面说些什么。”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语气冷硬,话中的内容却让云挽慢慢瞪大了眼睛。 星星点点的萤火在灌木中起伏,映在她的瞳仁里,似跳动燃烧的光影,将心底的什么烧得火热,那份因报复了崔檀昭而产生的空虚感也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压抑的情绪像被激发,在心底不住发酵,云挽突然觉得恐惧,又莫名很委屈,她再维持不住冷静理性的一面,甚至轻轻啜泣了起来。 “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是崔檀昭先来欺负我的,大长老凭什么因此问责我......”她哽咽着,终于将心底的话说出了口。 “我不想认罪,我凭什么认罪,我又没做错......” 青年的手伸来,指腹触上她的脸颊,为她拭去泪水。 “崔檀昭败给你是她技不如人,更何况错本就在她,大长老若以戕害同门的理由来问你的罪,反倒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鹤之想了想又道:“你若实在害怕,今晚便与我回飞泠涧吧,明早我亲自送你去参加大测。” 他的声音轻了许多,语气也放缓了:“无论如何,参与大测才是正事,不要被他们影响。” 含着泪珠的眼睛红彤彤的,此时的云挽终于显出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稚气和倔强,她用手背擦了擦脸颊,认真而郑重地冲着沈鹤之点了点头。 外门大测会在每年年底举行,地点位于映月海最北侧的雪魇秘境,此秘境本质便是一座巨大的梦魇,进入其内者会遇上梦境幻化的妖兽,也会被幻梦引诱。 心性不佳者,实力不足者,皆会被困于其中,但只要能成功从秘境走出,便算是真正成为太虚剑川的内门弟子了。 每年这个时候,三峰长老和一些无聊的门内弟子都会聚集在此,通过水玉镜观看秘境内的情况。 那些表现极为出色的弟子,甚至可以直接拜在三峰长老门下,成为太虚剑川的亲传弟子。 沈鹤之此时已挥袖放出飞剑,他转头对云挽道:“走吧。” 云挽点了点头,抬脚迈出,站到了沈鹤之身后。 飞剑很快托起两人腾空而起,这是云挽第二次出现在沈鹤之的飞剑上,只不过上次她身受重伤,视角受限,并不似今日这般,能将脚下的山川览入眼底。 沈鹤之的御剑术很稳,但速度却不慢,在凛冽的风真正吹来前,便有一股寒气蔓延开来,将云挽笼罩在其内,也将那如刃般的风阻挡在了外面。 如此冰寒的气息,却又柔软如轻轻落下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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