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晴走在她身侧不远处,她朝她看了一眼,就听她道:“水玉镜可观看雪魇秘境内的一切,在其内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外面的人听见。” 周晴说这话时,始终目不斜视,显然根本没有任何想表现出和云挽熟识的意思,云挽也听出了她话中的警醒。 周晴修炼有禁术,她自是害怕会在秘境中暴露。 不过外门大测为了确保公平性,会将弟子传送至不同的地点进行试炼,直至在走出秘境前,他们都不会遇上第二个人,所以周晴倒不必担心会在秘境中遇上云挽,更不必担心她会不小心说漏嘴,暴露出她的秘密。 云挽没搭理周晴,不多时,她便跟着浩浩荡荡的人群穿过了那道水波荡出的巨门。 她只觉自己像是突然沉入了水中,光影迅速变化,四周的温度也骤然降了下来,令她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瞬的恍惚,她就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一片白茫茫的天地,寒风呼啸,她四下看去,几乎找不到任何参照物。 但片刻之后,她突然生出了一种汗毛倒立的胆寒感,危险的气息从脚下袭来,她连忙后退几步,从腰间抽出木剑,与此同时,她刚刚站立之处竟崩裂开来,一条雪白的巨蟒猛地钻出,朝她吐着红信。 云挽神色凝重,握着剑的手也紧了几分,雪魇秘境的试炼一共分为两重。 第一重便是与秘境中的妖兽打斗,这些妖兽并非是真正的活物,而是由秘境幻化出的假象,秘境会根据不同弟子的实力,幻化出不同数量的妖兽,斩杀的妖兽越多,便越有拜入三峰长老门下的机会。 在此之前,云挽也有许多次与人比试的经验,甚至于沈鹤之也亲自陪她对过招,她的斗法能力绝对不算弱,但对手是妖兽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云挽不禁有些紧张,那雪白巨蟒却并不给她太多犹豫的时间,便猛地扑了过来。 她脚下错步,躲闪而出后,木剑也随之斩出,一剑就砍在了巨蟒的七寸处,这一剑又快又准,竟一招便令那巨蟒毙命。 被砍碎的巨蟒化为了点点灵光,很快重新融入了四周的雪地之中,而下一刻,便又有新的妖兽钻了出来,冲云挽张开了血盆大口......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斩碎了多少妖兽幻影,经脉丹田之中的灵气终于损耗殆尽,强烈的疲惫令云挽脸色苍白地踉跄了一步。 那片白茫茫的天地终于不再幻化出新的妖兽,周围也随之安静了下来,云挽一时竟有些不适应。 她拖着手中的木剑,剧烈地喘息着,不知多少次的挥剑令她的手臂也酸软得再抬不起来。 她不清楚外面是何情况,心中却忍不住在想,也许在水玉镜旁的师兄此时正看着她呢,也不知她有没有给他丢脸...... 这想法并未持续太久,因为四周的景色又开始变幻,她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失重感,仿佛是突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抓起,丢入深不见底的水中。 她随着水波起起伏伏,却并不觉得慌乱,因为她知道,她马上就要开始雪魇秘境的第二重考验了,这也是此次大测的重头戏。 雪魇秘境会通过第一重考验,将参试者的体力和灵气全部耗尽,再将其投入幻梦之中,参试者便会在身心俱疲的脆弱时刻入梦。 心性不足者,修为过低者,皆会迷失在其中,无法在规定的三日之内从梦中醒来,那便算是没能通过大测了。 对于这所谓的幻梦试炼,云挽曾向沈鹤之询问过。 “师兄,那秘境中的幻象会很具迷惑性吗?我会在其中看到什么?” “雪魇秘境并不是想为难你们,所以幻象均没有针对性,只是因人而异,或许是你最害怕之事;或许是你最向往之事;也或许只是偶然在你心间留下痕迹之事,”他对她道,“它的本质只是一场梦,梦的成因很难说清。” 他思索片刻后,又道:“入梦之后,你是无法意识到自己身处幻境的,不过也不需太过担心,幻梦一方面是为了判断你们的修为;另一方面则是想看看你们的神识是否受到过魔气的侵染。” “以你的修为,是不会被困于其中的。” 云挽觉得自己的大脑似乎变得很混沌,她像是睡着了一般,但恍惚了一瞬,她又清醒了。 她低头看去,就见自己手中握着一把剑,那是一把陌生的剑......不,那是她的本命剑...... 闪着寒光的剑刃倒影出了她一侧的脸,她看到她的眼眸中含着浓郁的悲伤,让她的心底也一片酸涩。 随后,她像是突然被惊醒了一般,抬眸向身前望去。 峭壁之前,白衣青年背对她而立,风动衣袍,令他看起来轻飘飘的,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 这时,他仿佛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身望了过来。 青年眼神冰寒,那张向来如冷玉般的脸庞上,此时却遍布着猩红的魔纹,浓郁如血色流淌,几乎刺痛了云挽的眼。 “云挽,你要杀我吗?” 对了,她想起来了,师兄入魔了,她是来杀他的。
第019章 云挽的手在止不住地颤抖,半晌,剑尖抬起,指向了面前的青年。 沈鹤之没动,他只是静静地望着她,那双被魔气侵染的双目,透着淡淡的赤色,令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只能感觉到一片浓重的肃杀戾气。 下一刻,青年握剑上扬,却并未将无霜剑拔出来,只用剑鞘轻点在了云挽的手腕上。 “剑都握不稳,你要如何杀我?” 如此情形,仿佛又与昔日那个亲自授她剑术的师兄重合,可却又完全不同了。 云挽咬牙道:“过了炽烈血渊,便是归墟海,师兄今日若执意离开,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山海界分为昆仑仙域和归墟魔域,两方天地呈漏斗状,相互对立,又彼此相连,上方灵气顺转为仙,下方则灵气逆转为魔。 修行之人引灵入道,但灵气在极致的负面情绪下,却会逆转为魔气。 魔气微弱时,会被灵气炼化;但若是魔气浓郁至了一定程度,则会使灵脉受到污染,形成魔脉。 昆仑墟之中便有不少被污染成魔脉之处,各仙门用阵法将其封锁,成了大大小小的凶冢,每隔五年,昆仑墟便会举行除秽节,各仙门都会派出弟子前往凶冢内巩固阵法。 若稍有不慎,魔气蔓延至整个昆仑墟,毁去了所有灵脉,这世间便会阴阳颠倒、血流成河,因此昆仑墟的仙门对待魔,向来是格杀勿论、绝不姑息。 那些本就生于归墟海的魔族,向来残暴嗜杀,对于充斥着灵气的昆仑墟极为不喜,鲜少会穿过炽烈血渊,来到昆仑墟作祟。 而修道之人入了魔,心智也会逐渐被魔气腐蚀,久而久之,自我的意识便会被完全抹除,变成一个盛装魔气的全新个体,成为真正以血肉杀戮为食的魔族,再找不到一丝过去的痕迹。 “回去复命吧,你不是我的对手”沈鹤之神色不变,“我既打算穿过炽烈血渊,前往归墟海,便没有再留在昆仑墟的打算,你可以让崔见山放心,我对昆仑墟的灵脉没有兴趣。” 他扔下这句话后,便转身向峡谷深处而去。 炽烈血渊常年陷在永夜之中,赤红的峭壁岩石似烈火燃烧,连那凛冽的风中都好似透着浓烈而炙热的血腥气。 云挽稍愣了愣,不远处的青年仍是一身白衣,只留给了她一道背影,她恍惚地看着他,就如过去与他生活在飞泠涧的那些年一般,她总会这样默默望着他的背影,踩着他留下的脚印,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他走在漆黑与赤红之间,好似与过去没有任何区别。 她不是他的对手,更无法阻拦他,但她却很清楚,倘若她真的放他离开,便真的再没挽回的余地了...... 甚至于,从此以后,她再不会见到他...... 握着剑的手猛地收紧,脚尖点地的瞬间,云挽整个人都扑了过去,眠雪十六剑第一式随之斩出,直奔青年后背。 剑风锋利,云挽却突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酸涩感,眠雪十六剑本就是师兄教授她的,她从来没想过,她有一天会用这一式剑招指向他。 “铮”的一声,无霜剑终于出鞘,带着寒意的剑气向后撞来,他虽已坠魔,剑气却仍如过去一般坦荡清冽。 在剧烈的碰撞之下,云挽不受控制地倒飞了出去,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 “没听懂我的话吗?”沈鹤之回眸冷冷看她,无霜剑锋利的剑尖也指向了她的咽喉。 他的目光冰寒彻骨,声音冷冽如雪:“念在师兄妹一场,我放你一条生路,不要得寸进尺。” 云挽的呼吸起伏着,虎口也被震得隐隐生疼,经脉中的灵气剧烈翻涌,她已再没了二次出剑的能力。 只是片刻的犹豫,她突然回剑入鞘,径直向前迈出一步,咽喉处柔软的皮肤也毫无阻挡地撞在了无霜剑的剑尖上。 沈鹤之手腕僵了一下,他的反应很快,及时后撤了一寸,那点尖锐的剑尖才没破开那处温热柔软。 “你要做什么?”沈鹤之问她,“你以为我不会杀你?” 云挽深吸了一口气,竟露出了一个很轻松的笑容:“师兄既已决定了要前往归墟海,不如带我一起吧......” 她停顿了一下,又道:“或者现在杀了我。” 自云挽出现起,沈鹤之就始终冷着一张脸,仿佛不会被任何事扰乱心绪,但此时的他,在听了这些话后,还是露出了些不一样的神情。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看着她,“你若和我走了,便是叛逃师门、私通魔族,再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嗯,我知道,”云挽坦率点头,“我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想,我只知道,在这世间,唯有师兄对我最好,为了师兄,叛逃师门又如何?” 沈鹤之看着她,他的眼神很奇怪,像是一种审视,又仿佛是无法理解。 对视半晌,他放下无霜剑,收剑入鞘,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他什么也没说,没有同意,却也没有拒绝。 云挽只稍作犹豫,便连忙抬脚跟上。 炽烈血渊的谷底就是进入归墟海的入口,从层层堆叠的悬岩峭壁之上向下望去,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的巨渊深海。 如胶质般的魔气流淌纠缠,只是靠近,云挽都觉经脉丹田之中的灵气不受控制地受到了牵引,隐隐变得紊乱。 冷汗从额间冒出,她的呼吸愈发艰难痛苦,步子也越来越沉,片刻之后,她就被沈鹤之落在了身后。 云挽心中焦急,恍惚间,她竟绊了一步,整个人都向侧旁栽去,一只手却恰在此时伸来,拉住了她的小臂。 “归墟海内魔气浓郁,你所修并非魔道,身处其中会非常痛苦,”他提醒道,“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赶紧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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