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一生都在追逐着另一个人的痕迹。” “你是这么想的?”沈鹤之喃喃开口。 “沈剑君,”云挽深吸了一口气,“你帮过我,我很敬重你,也很感激你,但今日之事,我绝不会妥协,你们若想伤害少慈哥哥,就先问问我手中的剑!” 她说着又安慰起身后的少年:“放心吧,我们一同从掖星洲而来,我也答应了要做少慈哥哥的妻子,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 又是那样坚定的语气,却是对着另一个男人,如今的她已经不会再选择他了…… 沈鹤之突然觉得狼狈,他看着挡在燕少慈身前的那道身影,心底几乎生出一种发狂般的念想。 他那只伸出来的、空荡荡的手,忽然便攥住了她的手腕。 大概还是有所顾忌,也曾对他存着一份好感,云挽竟未能反应过来,也没能及时出手阻拦。 她转瞬间就被拉至了沈鹤之的身后,而青年的另一只手也猛地一掌拍出。 金色龙影环绕他手掌而生,带着腾腾的杀气,直奔燕少慈的胸口。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燕少慈甚至不及躲闪,他只听得云挽尖叫了一声,那一掌就狠狠落了下来。 金色龙影瞬间暴涨,将他整个人都缠绕在了其中,剧烈的疼痛让他“砰”的一声跌倒在地,而那突然袭击他之人却不知怎的,骤然僵在了原地。 青年慢慢低下头,就见沾血的剑尖从他心脏处穿出,鲜血霎时间溢出,眨眼就打湿了他胸前的大半衣衫。 是毫不留情的一剑穿心,且因他并未对身后之人设防,心脉便也被锋利的剑气斩断。 他慢慢回头看去时,脸色已苍白如纸。 身后执剑的少女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她并未想过真的伤他,越是厉害的剑修,感知便越是敏锐,以沈鹤之之能,他不可能躲不开她的剑,她出手,也不过是想逼退他,不让他伤害燕少慈。 所以这一剑也毫无保留,直取他要害,是奔着杀他去的。 有苏濯灵根本无心顾及旁人,她已冲过去抱住了跌倒在地的少年。 “好疼……”燕少慈克制不住地发出了痛苦的求救声,他下意识便紧攥住了有苏濯灵的胳膊。 “这是螭龙链,沈剑君是不愿见厄骨出事,才用此法将你锁住,并不会伤及你的性命,只要再忍一忍就好了。” 可剧烈的疼痛却已让燕少慈意识不清,他根本听不见旁的声音,只痛苦地哀嚎挣扎着。 在这片背景音里,云挽的心在止不住地发颤,因为她发现,沈鹤之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取燕少慈的性命。 “我……” 她退后一步,剑刃上猩红的血极为刺目,而那胸前染血的青年则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步。 他伸手捂住了伤,却显然是徒劳的。 他未说任何谴责之话,也并不露分毫恼怒,只用一双充满哀伤与绝望的眼睛望着她。 云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她甚至又想往后退,青年却艰难地攥住了她的手。 “别怕,我没事……” 说完这句话,他整个人就“扑通”一声跌了下去。 殷红的血迅速在他身下蔓延,在这漫天的飞霜下,显得格外浓艳。 常年一身白衣的青年,总带着如霜雪般的疏离冷意,唯有额间一抹赤色。 可如今的他,却被这片血色映得格外绮丽。 云挽的心脏都好似被人攥紧了一般,她几乎迷失在这片血色中,半晌后她才猛地反应过来,她匆忙俯下身去,也无暇去管那些血迹,只抖着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不遗余力地用自己的灵气一遍遍地续着他的心脉。 可他的生息仍在不停流逝,那些血也止不住地沾了她一身。 他仿佛……真的会死在她怀中。 这个她曾在掖星洲时就听说过的人,这个传闻剑道第一的沈剑君,怎会死在她的剑下? 而他倒下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竟是在安慰她…… 谢玉舟匆匆赶来飞泠涧时,见到的便是这一幕。 满身是血的少女,有些茫然的在霜雪中抱着奄奄一息的青年。 这还是云挽回来之后,谢玉舟第一次见她。 熟悉的面容,却又带着隐隐的陌生感。 “把他给我吧。”谢玉舟叹了口气。 “你要带他去哪?”她抬头看他,仍是有些茫然的眼神。 “思过崖。” 谢玉舟简短地吐出了三个字,云挽却已知晓了他的身份。 她又问他,带着些小心翼翼:“我可以跟着他吗?” 谢玉舟轻轻摇头:“思过崖是惩处弟子之处,不宜让外人入内,你还是留在飞泠涧吧。” 他顿了顿又道:“你不必太担心,沈鹤之命硬得狠,没那么容易死的。” 其实谢玉舟说了谎,他不让云挽跟着,便是因沈鹤之此时已危在旦夕。 好在扶向柔此时已在赶往太虚剑川的路上,只要拖到他来,沈鹤之就还有命活。 否则……他大概就真的要死在他最爱之人手中的。 谢玉舟想,云挽如今早已不记得从前,沈鹤之亦不会想看着她难过。 若真到了那一步,他便伙同扶向柔寻个由头将她瞒过去好了。 只是……他看着少女泛红的眼眶,突然就想起了很多年以前的事,心头也涌出了一片酸涩。 “你不必觉得自责,刀剑无眼,沈鹤之不会怪你。”
第124章 朦胧之中, 剧烈的疼痛仿佛横亘在灵魂深处,并不单单来自于身体,更多的是一份强烈的难过, 甚至是绝望。 沈鹤之勉强睁眼, 就看见了三张脸。 “终于醒了。”扶向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谢玉舟连忙追问:“死不了了吧?” “说不好,”扶向柔摇头, “心脏算是修复好了, 但心脉断裂不是那么容易续上的, 之后就看他自己能不能缓过劲了……” 另一边, 始终沉默着的谢绮眉露出了疑惑之色:“不是说你们剑修都感知敏锐, 是最不容易被偷袭的吗?他怎么还能被云挽给一剑穿心了?” 谢玉舟叹了口气:“这种事没那么绝对的, 剑修虽向来谨慎,但沈鹤之本身就对云挽没有设防, 就算她近身攻击他, 他也根本不会出于本能躲避,所以云挽想杀他其实轻而易举。” 沈鹤之的思绪仍在混沌之中,他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着,但他却没办法立即做出反应。 其实谢玉舟不知道的是,在云挽那一剑刺来前, 他就已隐隐有所预料。 他明知她见不得燕少慈受伤,却还是并未做出任何解释,就直接出了手,他知道他那时是憋着一口气, 是想赌一把,赌云挽其实是在乎他的, 赌她最终会选择他。 而当那一掌真的打出后,云挽也果真做出了她的选择。 预料之中的选择, 却也是令他痛楚到几乎窒息的选择。 他不得不承认,他心底的那份期望是那样的可笑,他这个后来者,又怎比得上她的青梅竹马在她心中的地位? 那一刻,沈鹤之是那般清晰地明白,他早就被她放弃了,即使他也明白,她那时只是失手伤了他,可她还是出于本能地选择了燕少慈。 胸腔中的心脏在缓慢地跳动,而每一下的跳动,都带着尖锐酸涩的刺痛,令呼吸都好似变得格外艰难。 沈鹤之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那时他身中移情蛊,荒唐地将有苏濯灵当成了他的爱人,甚至为此与谢玉舟和云挽争吵。 而当谢玉舟想用螭龙链锁住有苏濯灵,他又极力反对时,云挽便也如此时的他这般,撞在了他的剑上。 那样的一剑,是那般的疼痛,破开皮肉,鲜血直流,痛到让如今的他都止不住地一阵阵战栗。 他甚至不敢去细想,不敢细想他的师妹在那一刻,该有多难过…… 沈鹤之痛恨自己,他甚至恨不得亲自回到那时,将当初那个自己一剑斩杀,好教云挽不再因他而受伤难过。 他恍惚着,又觉得他合该受到今日的惩罚,因为只有这般的折磨,才算是真正的赎罪。 “没想到最后会闹成这样,”扶向柔摇了摇头,“其实我们之前不愿让云挽离开掖星洲,也是抱着不想让她见到沈鹤之的心思,毕竟她已经没有过去的记忆了,再让他二人相见,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事......” “因果是拦不住的,”谢绮眉道,“沈鹤之欠下的是情债,你当情债是那么好还的吗?” “人没事就是最好的,”谢玉舟看着面前两人,问道,“云挽这会儿正跟那个燕少慈在飞泠涧呢,你们要去看看她吗?” “她伤沈鹤之那一剑本也不是她故意的,我找到她时,她也吓得不轻。” “先不去,”谢绮眉摇头,“当务之急是想想该怎么处理厄骨,我和阿扶实在没想到,她和那小子竟会发展成那样的关系......” 那三人很快就出去了,他们在屋外低声讨论着,细碎的日光从半开的窗外倾泄而来,让沈鹤之的视线愈发模糊,他像是又要昏迷过去了,却又强撑着一口气,不愿就此闭眼。 半晌后,谢玉舟送走了扶向柔和谢绮眉,再次进屋,然后他就吓了一跳。 “你怎么坐起来了?”谢玉舟连忙几步走至床边,“你没听到扶向柔说的吗?你还没脱离危险呢?赶紧躺下好好养伤!” 沈鹤之坐起身来,胸前的洞穿伤便再次裂开,血色隐隐从白衣之后透出,他却咬牙推开焦急的谢玉舟,站起了身。 “我要去找云挽……” 他的声音亦因气血双亏而起伏不定,可是他一定要去找她。 他还记得她那时看他的神情,不可置信又满怀着惊惶。 她失手伤了他,她会觉得自责害怕,他不能让她害怕,更不想让她自责,他一定要亲口告诉她,他没事。 “你疯了吗?” 谢玉舟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他伸手想去拉住沈鹤之,但也不知道他怎么在重伤之下还有那么大力气的,竟轻易就将他的手挥开了。 裂开的伤口很快将前襟的衣衫完全打湿,浓郁的鲜红随着他迈出的步子滴落而下,淅淅沥沥地拖出长长的痕迹。 他向门外走去,脚步越来越踉跄,却始终强撑着。 “沈鹤之!”谢玉舟急了,“你不要命了吗?” 他再去拉他ῳ*时,他果真再支撑不住,直接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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