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挽?” 像是被最轻柔的风拂来,又像是因气血不足,而带了几分含糊困倦,是一份柔软的朦胧,云挽恍惚着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直至传音石另一头的人又唤了她一声,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那道似有若无的呼吸声很近,近到仿佛紧贴着她,起伏得过于厉害,云挽其实隐约觉得有些奇怪,却又下意识忽略了那细枝末节的不对之处。 “我......我还以为你不会理我。”她低声说着,捏着白玉簪的指尖不住发颤,心底那片空洞却好似被瞬间填满了一般。 “我不会不理你。” 他倒好似安慰起了她,因看不到他的面容,她便觉得,他此时应是最柔和的神情。 她愣怔了片刻,又反应了过来,连忙道:“我现在可以见你吗?” 至少让她当面向他道歉,也让她知道,他的伤并不会危及他的性命。 又或者,她也可以为他做些什么,以此来表明自己的诚意。 她想,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沈鹤之待她的好都是真的,她不能心安理得地去伤害一个如此诚心对她之人。 沈鹤之似是怔了怔,他随后便轻声说了个“好”。 云挽心中有些焦急,却又安静地等待着。 沈鹤之此时在思过崖养伤,她便觉得他大概会让那位太虚剑川的小师叔通融通融,将她放入思过崖,让她好探望他一番。 她又想,他重伤在身,又是被她所伤,她去探望他,是不是该带些礼物...... 可这些念头还未完全清晰,云挽便像是有所察觉般地站起了身,慢慢转过头去,向凉亭外看去。 亭外竹前,那道让她这几日几乎有些魂牵梦绕的身影,不知是何时出现的。 细碎的日光穿过层层叠叠的竹叶,星星点点地洒在他雪色的衣袍上,像一道道勾勒而出的清浅纹路。 清风拂起他的袖袍衣摆,将他周身那股冷冽都映出了翠色的柔软。 青年的脸色带着些病态的苍白,只是眉心的那点赤红却令他看起来并不憔悴。 云挽吃惊地看着他,他受了那样的重伤,此时必定还未痊愈,她原是想亲自去探望他的,却没想到,在她提出想见他后,他竟主动跑来了飞泠涧,出现在了她身后,快到她甚至没有提前做好准备。 她又突然觉得窘迫,她忍不住担忧起此时的她是否发鬓整齐、衣领平整,又怕这般模样的她太过不庄重。 云挽攥紧了五指,心底也产生了一种很异样的情绪,而此前的那些煎熬郁结却好似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这十多日的焦急忧虑好像变得很快,快到恍惚不清,直至此时一切才慢了下来。 她怔怔望着不远处的青年,竟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幕,她可能一生都无法忘记。 在片刻的对视后,沈鹤之终于抬脚走来,一步步走至了她面前。 他比她高出许多,她便不得不仰起头看他,距离如此近,他的面容也好似变得格外清晰深刻,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中倒映着她的脸,其内却并无任何疏离恼怒之色,反而是一种绵延不尽的柔情,让她只是望上一眼,便无法克制地深陷其中。 青年的气息笼罩而来,与四周幽萃竹的冷木香交织,她又好似在他身上嗅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 “我其实是想向你道歉,你不必亲自过来的。”云挽心跳如鼓。 “你不是......想见我?”他的声音轻哑,听起了竟有些模糊,又似是有种陌生的缠绵缱绻。 “那也可以让我去思过崖,你既然在思过崖养伤,便不该这般道处走动......” “可我等不及了。”她话音还未落下,他就急急接了这一句。 云挽很吃惊,那份异样感也在此时达到最大,她险些以为自己会错了意,可在她从这份震惊之中回过神前,面前的青年却径直俯下身来,封住了她的唇。 此举太过突然,云挽猛地僵在了原地,四肢都好似在这一刻不是自己的了,所有的感官逐渐远去,唯有唇齿间的气息愈发浓烈,那是一种混杂着冷木香的冰冷气息,令人联想到飞霜白雪,又让人想起泠泠月光,可在那股冷意之下,竟还蕴含着一股......酒气。 他喝酒了...... 应是在她用传音石联络他时,他便已经喝了酒,所以他的声音才听起来有些低哑含糊,像是陷在某种困倦之中。 云挽是茫然的,而在这片刻愣神的功夫,他的气息便已彻底入侵,从最轻微的触碰相贴,逐渐变得过分,她想启唇说话,却给了他更多机会,上颚被勾过,他压住了她的所有气息,底色是温柔的,却又带着一份令人无法抵抗的强势和占有之意。 她第一次知晓,原来只是单纯的亲吻,竟就能达到这种程度,那是与燕少慈亲她唇角时完全不同的感觉。 青年的鼻息近在咫尺,睫毛也随之轻轻扫过,她下意识抬舌去推他,却又被他轻易勾过,便好似是她在主动回应他,他毫不吝啬地吞下所有来自她的气息,像干渴已久的人,终是在炎热的沙漠中,遇上了最后的水源,这般争夺着,令她也变得口干舌燥,她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也根本抵抗不了。 当感官终于回归时,云挽只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她也总算意识到了沈鹤之在对她做什么。 云挽想推开他,可胳膊刚一抬起,手腕便被用力攥住了。 她被他一把按在了凉亭的廊柱上,他宽阔的胸膛,有力的臂膀,从上至下地将她整个人罩住,她终是被他的气息完全覆住。 “唔......”云挽惊慌失措,又惶恐不安,甚至逐渐开始窒息。 她不得不用力咬下,可环住她之人,只是微微顿了一下,便愈发疯狂起来。 血气混杂着他身上的味道蔓延,云挽蹙眉闭上了眼睛,冰冷的发丝顺着他的鬓角滑下,滑入她的衣领,带来微凉的痒意,但片刻后,云挽又仿佛重新找回了力气,猛地挣开他的手,重重在他胸口上推了一把。 这一次,沈鹤之痛哼一声,终是被她成功推开了,脸色也骤然变得苍白。 云挽剧烈地喘息着,她意识到她应是碰到了他的伤口,因他胸前的衣襟隐隐泛出了血色。 这份疼痛像是让沈鹤之彻底清醒,他再次看向她时,目光变得清明,却又好似狼狈不堪、失魂落魄。 微微红肿的唇上沾着血迹,像涂了最艳丽的胭脂,云挽知道,那是被她咬出来的。 一种酸涩难忍的麻疼从心底升起,她不禁有些后悔,也许她不该推开他,至少不要推在他的伤口上。 可是当沈鹤之再次向她伸出手时,她还是起了逃避的念头,她控制不住地避开他向外跑去,脚步杂乱无章,眼前也渐渐模糊。 云挽发现她哭了,她也不知道她为何要哭,她只是忍不住地发着抖,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在又一步的踉跄之后,竹屋的门突然被推开,燕少慈迎面走了出来。 他看到云挽此时的模样后吓了一跳,可不等他询问,那满面泪水的少女竟直接扑入了他怀中。 “少慈哥哥......”她搂住他的脖子,哽咽得令人心疼。 燕少慈连忙问她:“你这是怎么了?” 她这是怎么了?她要如何说?她又如何能告诉燕少慈,沈鹤之刚刚对她做了什么。那样过分而陌生的舐咬,几乎让她尝遍了他的气息。 而她也似乎并不恼怒,那些令她觉得委屈的,应是些别的什么她说不清的东西,她自己也不明白,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许久之后,泪水止住,云挽鼓起勇气,转头向身后看去。 可那座凉亭之中,早已空无一人,唯有四窜的风,吹得竹叶飘摇,水波动荡,仿佛刚刚所发生的一切,连带着唇上的触感都只是一场旖旎又绮丽的梦。 沈鹤之消失了。 燕少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露出了疑惑之色,他什么也没看到。 ...... 思过崖中,谢玉舟坐在院中的竹椅中阅读着竹简。 他尚不知晓沈鹤之已偷偷去了飞泠涧,他还以为他仍留在此养伤。 但片刻之后,他突然眉头一拧,抬头向外看去,一道有些摇晃的身影就踉跄着闯入了他的视线。 “沈鹤之?” 谢玉舟吓得跳了起来,他连忙跑去扶住了那脸色苍白的青年,也立即注意到了他胸前渗出了血色。 “你去哪了?伤怎么又裂开了?” 这几日的休养已让沈鹤之的伤口结了痂,至少平常的走动是不至于让伤口再次裂开的。 沈鹤之没有回答,于是谢玉舟就又发现了另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 “你喝酒了?”谢玉舟露出了惊恐的神情,毕竟他认识了沈鹤之这么多年,从不知道他竟然会喝酒。 就连云挽刚去世那阵子,他都没干过借酒消愁这种事。 不过那时妙安年幼,他也的确需要打起精神。 沈鹤之终是抿唇看向了他,在谢玉舟察觉到他唇上的伤之前,他已伸手将他推开。 他没有解释,只扔下了一句“我没事”。 谢玉舟就又意识到一个问题,沈鹤之好像喝醉了。 谢玉舟不想和一个喝醉了的人争吵,他就将他拉回了屋,又把住在隔壁的扶向柔给叫了过来,让他给沈鹤之处理伤势。 扶向柔熟练地解开了沈鹤之前襟的衣衫,但等到他看到那片血淋淋之后,他还是蹙起了眉。 “这伤口是被人按裂的......” “按裂的?” 谢玉舟露出了匪夷所思之色,虽然知道沈鹤之这会儿有些浑浑噩噩,但他还是忍不住指责道:“你是真不想活了吗?我们几个大费周折地帮你养伤,你倒好,喝醉了之后发酒疯,居然自己把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按裂了。” 沈鹤之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未反驳他的话。 而半晌之后,他却突然道:“我知道该怎么处理厄骨了。”
第126章 迷蒙混沌间, 嘴唇像是被人慢慢含住,云挽下意识回应着那个人的气息,直至突然惊醒, 她猛地睁开了眼。 窗外月光如水, 她独自躺在床榻上,屋内再没有第二个人。 又是那样的梦…… 自沈鹤之离开后, 又过去了十多日, 但云挽却还是时不时会想起那个气息纠缠的吻, 甚至于在入睡后, 她也经常梦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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