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澜师兄则拍着云挽的肩,一本正经道:“你且安心去吧,以你的天赋,你拔出的本命剑绝对差不了。” 田知渺却瞪了他一眼:“什么安心去吧,跟送终似的。” 她转而拉起了云挽的手,弯眉笑道:“真要说的话,应当是小师妹前程似锦、剑途坦荡,定能拔出一把绝世名锋!” 人群涌动,欢声笑语环绕。 被拉至喧嚣深处的云挽起初有些呆愣,但随着那一声声的祝福,她的心竟也慢慢热了起来。 她一定要拔出一把最适合她的本命剑,她要变强,要在这昆仑墟中无人匹敌。 她还要当太虚剑川的掌门,寻找消除厄骨的办法,帮师兄走出这座牢笼。 天道酬勤,力耕不欺。 云挽心想,她这些年来如此刻苦,她不该拔出太差的剑。 就算剑冢最深处的绝世名剑不愿认她为主;位于剑冢中心地带的锋利宝剑也不该拒绝她,那些剑虽比不过谢玉舟的“碧朝海”,也无法和沈鹤之的“无霜剑”相提并论,但太虚剑川内大部分师兄师姐的本命剑皆是来此...... 最不济,剑冢最外围那些稍具灵性的利刃也还可供她选择。 她不该。 她不该...... 她不该一把剑都拔不出来才对。 云挽怎么也想不到,当她终于站到了剑冢之前,在心中默念出引剑诀时,那片埋骨之地中,竟没有一把剑响应她。 那一声声的祝福似还未完全从耳边消散;那时不时从脑海中冒出的、想帮沈师兄解除厄骨之困的冲动仍在心间回荡,将她面前这片静悄悄的、如定格了般的剑冢,衬得愈发死寂。 云挽是来此的内门弟子中最后的拔剑之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就连领队的别叙二长老也皱眉看着她,似是想看看她到底能拔出一把怎样的本命剑。 可是,没有一把剑回应她,哪怕是最外围那些灵气微弱的剑,都未曾分给她一分注视。 任是她一遍遍地在心中念引剑诀,反反复复呼唤着,也得不到任何应答。 那些关注着她的眼神渐渐发生了变化,有震惊;有疑惑;也有轻蔑...... “好了,”二长老别叙终于出声,“天赋不够,不被灵剑认可,以往也不是没有过,倒也不必太过执着。” 他一句话便给云挽判了死刑,云挽却根本不理会他,仍是专注地望着剑冢的方向,一刻不停地催动着灵气。 别叙眼底闪过了不耐之色:“祝师侄,人有时需要接受自己的平庸无能。” 埋骨之地的剑冢每三年开启一次,需由门内长老启动阵法,也需由长老亲自关闭。 别叙将这群内门弟子带了进来,自也是必须将他们全带回去的,他不想浪费时间。 别叙探手而来,按向了云挽的肩,云挽却做了一件令所有人都吃惊的事,她竟御起灵气,抬手就挡了过去。 别叙目中厉色一闪,手掌改按为抓,硬生生扣住了云挽的胳膊,重重将她压在了地上。 在“砰”地一闷声下,云挽半边身子都摔在了泥里,发簪滑落,她那束起的一头青丝也披在了脸上,令她看起来是那样的狼狈。 骤然而来的力道让她的右臂脱了臼,疼痛使她的脸色瞬间苍白,她却不甘示弱地拧身挣扎,瞪眼看向别叙。 “是你偷偷动了手脚!” 别叙冷哼道:“自己天赋不济、努力不足,怨不得旁人。” 他说着便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径直将云挽丢了出去。 这一次,云挽再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三峰长老本就不喜欢她,如今别叙揪到了她的错处,下手时自也格外地重。 别叙厌恶地扫了一眼地上的云挽,这才不耐烦地冲另一旁的弟子道:“来个人把她扶起来。” 众弟子仍沉浸在震惊中,一时还未反应过来,还是周晴率先小跑至了云挽身旁,俯身将她架起。 云挽偏头看向她,眼眶微微发红,周晴不禁露出了几分不忍之色,但她最后也并未说什么,只默默垂下了头。 云挽没能力反抗二长老,她也的确拔不出剑冢中的灵剑,她是个连本命剑都没有的废物,她未来的修行再没了指望。 弟子们很快便随着二长老一同离开了剑冢。 云挽最后回头看去,就见剑冢外围的阵法在她面前慢慢合上,她无措地望着那道慢慢聚拢的灵幕,突然就陷入了一种深深的绝望。 她为何会拔不出剑?她怎么会拔不出剑? 云挽拖着沉重的身体,几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的飞泠涧。 她鬓发凌乱,浑浑噩噩,脱臼过的右臂更是疼痛难忍,可她却再不顾得其他。 重新踏入幽萃竹林时,浓郁的冷木香如往常那般扑面而来,紧紧地包裹住了她,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此时的情绪是那般的崩溃,崩溃到几乎要将她撕碎。 她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想见到沈鹤之。 她也是头一次生出了去主动打扰他的想法,她很需要他,从未如现在这般,强烈而迫切地需要他。 即使他不愿同她说话,只要让她见上他一面,她也许就不会如此绝望了。 天色已晚,一轮明月印在天际,云挽踏着月光,跌跌撞撞地奔向了竹楼,可竹楼内却空空如也。 沈鹤之不在,他没有回来。 今日是她拔本命剑之日,是对她至关重要的一日,可他晨起时不在,入夜后不归。 他好像并不在乎,更不会在意今日都会发生些什么。 云挽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她跌在地上,泣不成声,这副模样,将芙蓉都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他看着她身上的伤,惊道,“谁打你了?你不是去拔本命剑了吗?” 芙蓉左右看看,更奇怪了:“你的本命剑呢?” 云挽并未接言,而是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了那枚沈鹤之赠予她的白玉簪。 自她成为内门弟子后,就再未用此物联系过沈鹤之。 她捻着玉簪上的竹形刻纹,刚想将灵气灌输其中,却又突然转醒。 她愣怔许久,握簪的手最终慢慢垂下,整个人也彻底冷静了下来,静得死气沉沉。 她这是在做什么?她寻到了沈鹤之又能做什么呢?他又不可能再为她开一次剑冢。 事实既定,她何苦再去打扰旁人。 云挽几乎有些庆幸地想,幸好沈师兄今夜不在飞泠涧,这才没见到她如此失态的一面。 她这般想着,下意识就将自己一点点缩了起来,也将满脸泪痕和失落的脸一同藏起。 一直盯着她看的芙蓉,眨了眨眼睛:“你要找沈鹤之吗?他今晚大概都不会回来了。” 他想了想,又道:“你们那个小师叔傍晚时来了一趟,急匆匆的,我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就听到了什么剑啊什么的,然后他们就说好像要去藏灵峰寻找典籍,想来他们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 云挽一声不吭。 “小云挽,我问个问题啊,你别生气,”芙蓉难得显出几分小心翼翼,“你是不是......拔不出剑冢里的剑。” 他的话终于将云挽惊醒,她猛地抬头,脸上还挂着泪痕,目光却灼灼望向了悬于竹溪旁的少年。 “你为何会知道?”因不久前哭过,她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鼻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这不是很容易想到吗?你身上又没佩戴新的灵剑,精神状态还如此差,一回来就知道哭......” 芙蓉的话令云挽又重新垂下了视线,她心想,也是,她表现得如此明显,任是谁都能猜出来。 “哎呀,你也别这么快就心灰意冷呀,”芙蓉摸了摸脑袋,犹豫着道,“你其实可以换一个角度想,那些灵剑不愿认你为主,是它们的损失呀。” 他琢磨了一下措辞,难得认真地对云挽道:“你就没想过,也许是因为你太强了,它们不敢认你为主,这才不愿被你从剑冢中拔出吗?” 云挽嘴唇动了动:“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你别不信!”芙蓉道,“你修习剑术的速度可不算慢,你怎么可能资质平庸?比你差的人都能拔出本命剑,那些灵剑凭什么看不上你呢?” 云挽再次抬眸看向了芙蓉,这次她的眼底竟蓄满了泪水。 她自从住进飞泠涧后,芙蓉就总是同她说话,因着初认时的那份捉弄,和他的天魔残魂的身份,云挽对他的态度一直都很冷淡,心底也始终抱着份警戒。 可这三年的相处,云挽明白芙蓉是因太寂寞才总来同她说话,可她生活这座如此空旷而巨大的飞泠涧中,心底又何尝不觉得孤单呢? 她其实早就不似最初那般讨厌芙蓉了。 于是此时此刻,她便忍不住含着泪问他:“那我该怎么办?” 若没有本命剑,她未来的修行之路又该怎么办? 芙蓉露出了思索之色,他犹豫了很久,才道:“我倒是可以给你指条路,但能不能帮上你我可不好说。” 他摸着下巴道:“在我被关入飞泠涧之前,曾在某次与太虚剑川的弟子聊天时听说,在望仙道之外,蜀洲西南边境的巫陇荒野,有一座剑山秘境,此秘境以剑为眼,而镇守其中的那把剑名为忘悲剑......” “忘悲剑是一把名刃,并不输给沈鹤之的无霜剑,是出了名的难以驯服,所以即使它的上任主人已死,它也拒绝入剑冢重新择主。” 芙蓉道;“我与你提起它,是因为它的上任主人同样很出名,乃是百年前名震一方的净水剑君。”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那位净水剑君是位女子,她与你师兄一般,修的乃是无情道。” 云挽心中一动,下意识问道:“她是如何死的?” “准确来说,她其实没有死,她只是堕了魔,抛弃了原本的身份和本命剑,去了归墟海。” “听闻她那时爱上了一个男子,还为那人修了炼情剑,谁知她所爱之人竟将她的心脏硬生生剖了出来,又把那颗伤痕累累的心脏制成了一枚蛊。” “此事在百年前闹得沸沸扬扬,也令人唏嘘不已,更是因着这桩悲剧,昆仑墟中几乎再无人去修炼这化情剑诀,沈鹤之若非要用无情道来压制厄骨,他也不该修炼这种古怪的功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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