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谢玉舟的声音再次隐隐传来,他像是有些疑惑:“按理来说,地火的烧伤会更为严重才对,你这伤怎么这么轻?” 云挽反应了片刻,才慢吞吞地将左手伸出了被窝,露出了缠在腕上的银铃手链:“这是师兄赠予我的护身灵器,可挡下七成伤害,我那时在凶冢遇险,便是此物令我没有当场丧命。” 谢玉舟的表情变得很是古怪,他握住了云挽的左手,细细打量起了那根手链。 “什么玩意儿......”他喃喃自语,“只是一件护身灵器,居然能挡下七成的伤害,还未被瞬间磨毁?这种违背因果的东西是不是太不合理了?而且沈鹤之哪来的那么高超的炼器术......这东西......不会是什么禁术吧......” 他后面的话,云挽没怎么听清楚,因为她太累了,在不知不觉间竟又睡着了。 ...... 似是睡了许久,待云挽再次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彻底暗了,但月光却极为明亮,银雪般的光辉流淌至了每一个角落。 她下意识偏过头去,却猛地怔住了,因为她的床边竟站了个人。 那是一个对她而言极为熟悉的人,熟悉却又陌生。 如雪的白衣上盛着月色,赤红的灵莲剑印似炙火燃烧,他正垂眸看着她,对上她视线的一瞬,那双漆黑的眼眸之中似是荡起了一层轻轻的涟漪,透出些不明的情绪。 这一幕,不知为何,竟与过往的回忆慢慢重合。 在许多年前,云挽也曾被关入思过崖,而那时沈鹤之也如今日这般,在夜色中悄悄出现在了她床边,不知看了她多久。 她突然变得不清醒,甚至恍惚觉得此时的眼前所见,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又或者,后来发生的一切,才是一场梦,是她在参加外门大测时,于雪魇秘境中做的一场噩梦。 而现在的她也不过刚刚醒来,正等待着正式成为太虚剑川的内门弟子。 在这份莫名的恍惚下,她突然坐起身,扑进了那青年的怀中,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沈鹤之不禁僵了一下,但随后他就注意到,搂着他的少女根本使不出太大的力气,她很虚弱,虚弱到眼看着就要他怀中滑下去了,他几乎下意识环住了她的腰,将她轻轻托住。
第045章 “师兄......我还以为你不会再管我了......” 云挽仰头去看他, 眼尾泛着红,仿佛才哭过不久。 她望来的目光太柔软了,不带任何棱角, 令人生怕会一不小心将她硌伤。 沈鹤之有些反应不过来, 好半天他才搂着她在床边坐下,将她轻轻放回了榻上, 又为她拉好了被褥。 “我不会不管你的......” 他的声音也变得很轻, 带着一些不确定和小心翼翼的, 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那些冰寒的冷意也似是都在这一刻消散了。 指腹很快压上少女的手腕, 他查探起了她身体的情况。 云挽没有表现出丝毫抗拒之色, 她侧身枕在自己的手背上,那双乌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在月光的映照下, 显得格外水润。 沈鹤之突然就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但他转而又意识到,他似乎已有许久没和云挽像现在这般相处过了。 平和又温柔,像缓慢流淌的、温热的水,令他心底的那份缺失感都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填满了。 他无法拒绝, 也再难装出那副冷硬疏离的态度面对她。 她对他的依赖,让他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仿佛连带着那因炼情剑而产生的反噬都减轻了许多。 只是他很快又变得凝重起来,因为她的身体状态并不乐观。 那股于她经脉中逆流的灵气正在逐渐裹挟着其他灵气一同步入失控, 一旦她体内的灵气全部逆流,她便算是真正的入魔了, 也再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沈鹤之不自觉皱起了眉,他就知道谢玉舟根本处理不好此事。 心魔是极端情绪引起的灵气逆流, 而逆流后的灵气便算是魔气了,魔气是无法根除的,等到谢玉舟找到合适的办法时,恐怕就为时已晚了。 想着这些,沈鹤之突然就有些生气,谢玉舟那般大张旗鼓地从天而降,将云挽带走,又处处显露维护之意。 可是心魔这么大的事,他却因意气用事,与他拈酸吃醋,不让他出手救她。 若是再严重些,恐怕即使是他也无法将这股魔气彻底从云挽的身体中根除了。 这些思绪转动间,沈鹤之的脑海中突然就冒出了一个念头,他想,倘若真有一天,倘若云挽真的行差踏错堕了魔,他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的答案几乎没有任何悬念,他不会犹豫分毫,云挽是他的师妹,不论她变成什么模样,他都不会放弃她,他也绝对无法眼睁睁看着她万劫不复...... 这般想着,他忍不住又向床榻间的少女看了一眼。 她并未束发,披散的黑发如绸缎般顺着耳后撒在肩上,隐约露出白皙的侧颈,鬓角的发丝带着几分凌乱,便让她与平日里那副微显疏离的模样有些不同,看起来恬静而乖顺。 沈鹤之的心脏突然就像被人轻轻握住了一般,那力道不重,却让他感到了丝丝缕缕的疼,可疼痛中却又带着某种异样的酥麻,令他沉浸其中,无法逃离,甚至莫名觉得上瘾,只想反复地、细细去品味其中的滋味。 不知为何,他竟又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事,那时云挽在雪魇秘境中梦到了他入魔的景象,甚至在梦中主动追着他去了归墟魔域,还在最后被“他”亲手所杀。 他早便在觐仙镜中见过她死在他怀中的一幕,于是当水玉镜中播放出了雪魇秘境中的那些画面时,他根本克制不住心底的那份震惊。 他自幼因身怀厄骨,就连他的师父对他都并无太多师徒之情。 每个人都在戒备疏远他,将他当作一个随时会爆发的危险来看,他也习惯了那样的目光。 所以他从未想过,有一天,竟会有一个人,那般坚定地告诉他,即使他堕了魔,即使他坠入了那片深渊,她也绝对不会放手。 他的情绪不可避免地被触动得很厉害,可那时他尚在修习无情道,只能努力压着那份妄动,不去迈过那条不能触碰的边界...... 只是不知是否是因为那段记忆实在太过久远了,他此时再回想时,竟突然就觉得有些恍惚,恍惚到仿佛那时的心绪也隔了一层朦胧的雾,让他看不太真切,甚至每多回想一分,他都会产生一种难耐的疼痛...... 云挽不清楚他在想什么,见他怔怔出神,她突然问道:“师兄会离开吗?” 沈鹤之垂眸看来,一时不确定她所指的“离开”,到底是什么。 但他还是缓缓吐出两个字:“不会。” 略作停顿后,他也问她:“你还会回飞泠涧吗?” 云挽轻抿着唇,没立即回答,她的眼神变得很委屈,最终只慢慢摇了摇头:“我不会再回去了,梦醒之后,师兄就不会再如现在这般了......” 梦? 沈鹤之的神色突然变得异样,像是恍然,又好似怔忡,他也终于彻底明白了过来,云挽此时会对他这副态度,是因为她以为这是在做梦。 这仿佛突然冰释前嫌的相处,并非是因隔阂消除、她心中对他再无芥蒂,只因她以为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梦中发生的事,可以不必当真,所以才能这般肆无忌惮,但倘若梦醒了,她就还会如之前那般疏远他。 “云挽......” 沈鹤之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声音低到像一道轻轻的叹息。 “若我说......你此时不是在做梦呢......” 说出这句话时,沈鹤之竟觉得有些苦涩。 他不明白他们为何会走至这一步,更看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他不懂她对他的排斥和抵触到底是从何而来。 而那床榻间正看着他的少女也像是猛地被惊醒了一般,下意识便用力想将手腕向回收,沈鹤之却压紧了五指,轻易止住了她的动作。 她太虚弱了,虚弱到无力反抗他,那被他攥住的手腕也显得纤细柔软,让他总疑心自己会伤到她,几乎不敢太用力。 可她那突然有些苍白的脸色,和向他望来的惊慌眼神,还是有些刺痛了他。 “为什么?”沈鹤之问她,“只有在梦中,才愿意和我好好说话吗?” 云挽抿着唇,好半天才道:“先放开我。” 她的声音在隐隐的发抖,于是沈鹤之下意识就松开了五指。 云挽抬眸看向他,她的呼吸有些乱,若非是在神志不清下,以为眼前所见只是一场梦,她根本不会主动抱他,也不会去和他搭话。 她不想再与他有太多的不清不楚的牵扯,即使他问心无愧,但每每与他接触,她也会克制不住地对他心动。 她喜欢他,无法自控地喜欢,喜欢到有时她甚至会希望他能对她再差些,也许那样她就能死心了...... 她看着他,突然就想起了傍晚时他与谢玉舟说的那些话。 她不需要他将她当作责任,更不需要他为了她而放弃他真正的心爱之人,她不需要这施舍般的“温柔”和“关切”。 对视良久,云挽终于转过身去,只用后背对着他:“师兄快些回去吧,我累了。” 身后没有动静,沈鹤之没有离开。 夜色静悄悄的,有种粉饰太平般的平和。 “云挽,”他突然问她;“你讨厌我吗?” 云挽压在被褥上的手不自觉收紧了,指尖都被掐得有些发白。 恍惚间,她好似忘记要如何去呼吸了,任何细微的动作对她而言都变得艰难,但她还是用平静的语气答道:“是,我讨厌你,我不想看见你,也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不要再来打扰我。” 她的语气是那样平静,平静到几乎有些冷酷,沈鹤之没说话,云挽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可她的眼眶却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潮湿热意,她只能抿紧唇,将眼底的泪强行忍住。 她说出了那些伤人的话,却反而刺痛了自己。 “既然讨厌我,”沈鹤之终于开口,“那为何会想要在梦里见到我?又为何在梦里不希望我离开?” “云挽,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你到底......希望我怎么做?” 云挽没有去看他,因此并不知道他是用何种表情问出的这些话,她只是突然变得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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