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放过我吧,放过我......”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胡乱地向他求饶。 似是在求饶,又好像是在向他求助,仿佛是在这极致的疼痛之下,她下意识地想要去依靠他。 情人咒会被列为禁术,便是因其造成的伤疤是印刻在神魂之上的,倘若被打湿,那份疼痛就会格外锥心刻骨,即使是身体素质异于常人的修行者也无法抵抗,而唯有最浓最深的爱意,才会让人心甘情愿在身体上留下那样的痕迹。 而一旦爱意无法得到回应,这便是最痛苦悲伤、最绝望无助的烙印。 沈鹤之显然被云挽的举动惊住了,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他起初并未反应过来,甚至未能联想到她到底是怎么了,直至少女的肩完全缩入他怀中后,他才总算注意到了那些来自于情人咒的烙印。 第一道月牙伤疤在右肩处,被汗水浸湿后呈现出了红肿状,而紧挨其下的,便是第二道、第三道......一道又一道的赤色弯月横七竖八地杂乱排布着,从右肩一路延申向下,穿过在脊背处打结的胸衣系带,逐渐隐入侧腰,最终被那件过于艳丽的胸衣完全遮挡,将她一身的肌肤衬得愈发雪白。 这一幕的冲击力太强,沈鹤之几乎被震在了原地。 在锻剑锋时,他就知晓了云挽为谢玉舟施展过情人咒,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身上竟会有这么多...... 他的师妹怎能为了一个男人这般伤害自己...... 云挽平日里总穿着那身雪色的弟子门服,又因跟在他身边的时日太长,便也染上了些许冷淡的气质,像月色下最清丽洁白的花,又何曾为谁如此艳丽地盛开过?那好似淬了毒般的浓郁嫣红,令人不自禁联想到乌黑肮脏的血,一点一滴地落在洁净的花蕊上,侵染玷污着她,使她在痛苦中慢慢堕落,逐渐坠向深渊。 那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的伤疤上布着细密而漂亮的肌肤纹理,似一片片落下的绯色花瓣,又被浸上了一层浅浅的水渍,柔软而绮丽...... 又仿佛是、仿佛是别的男人留下的牙印,是粗暴而陌生的气息,是强硬的占有和标记,顺着那片细腻的后背肆虐...... 沈鹤之自己都没注意到,这莫名的念头竟让他落在少女身上的目光都变得疯狂,那样的画面即使只存在于他的想象中,也令他产生了一股失控的怒意,失控到剑意激荡,强烈的情绪险些让他失去理智。 他捧于心尖珍视的师妹,怎能被旁人那般对待?而更让他感到痛楚的是,这些痕迹本就是因她爱慕谢玉舟,自愿为他落在身上的烙印,她心甘情愿,也甘之如饴。 她的爱意无怨无悔,炙热而汹涌。 “师兄、哥哥......我好疼,我好疼......放过我......帮帮我......”大概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此时将沈鹤之叫成了什么,毕竟她已有许久未唤过他哥哥了。 此时的云挽被那份疼痛折磨着,只知挣扎着往沈鹤之怀里蹭,她仰起头,鼻尖便蹭过了他的耳垂,那带着疼痛的气息也随之覆了上来。 沈鹤之猛然惊醒,他连忙压下同样变得混乱的呼吸,将手掌拂上她的脊背,施术除净了那些汗渍。 疼痛终于随之消失了,却还有余韵停留在感官中,让云挽仍惯性般地偏头枕在他肩上,紧锁着眉头。 沈鹤之沉默着,同样久久未能回过神来,他的手掌触及之处,细软的是皮肤,凸起的是伤疤,两种矛盾的触感交错着,让他莫名地脊背发麻,他起初觉得,那好似是某种强烈的刺激带来的快感,但片刻之后他又意识到,那分明是一种他根本无法忍受的疼痛,是连寒气都压不下来的陌生疼痛,几乎瞬间就将他逼至了崩溃的边缘,却又被他最后的一份理智强行拉扯着。 毕竟自幼修习无情道的他,最擅长的便是克制,即使是如此强烈的疼痛,他亦可欺骗自己去不在意。 云挽的呼吸慢慢平复了下来,可刚刚的失态却让她更加羞耻,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在她的啜泣声中,沈鹤之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仿佛刚刚的那阵陌生的恍惚,只是一个错觉。 “抱歉,我......” 他想道歉,可话到了嘴边,他又觉得茫然。 沈鹤之自己都不清楚他到底是出于何种心理,竟下意识将与情人咒相关的一切抛在了脑后,像是完全忘记了这件事,又像是在潜意识中逃避着什么,甚至失误地令那些伤疤被触发。 “师兄......”云挽的声音因哽咽,带上了浓重的鼻音,“可以帮我将衣服披上吗......” 那一道道来自情人咒的疼痛,本就与谢玉舟无关,她是为了沈鹤之才犯的禁,于是一想到自己刚刚在他面前露出了那副卑微的模样,云挽便觉得无法忍受,像是自尊被践踏,又好似心底的秘密随时会被看穿。 “我的身体......只想给我心悦之人看。”她的声音在轻轻发抖,听起来有气无力,却又显得莫名的固执,像是在与谁怄气一般。 沈鹤之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仿佛是因她的话起了丝波澜,他突然就想起了很近以前的事,那时云挽也被关入了思过崖,他夜里去寻她,她便主动褪去衣衫,让他帮她上药。 沉默片刻,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抬手一招,那掉落在地的衣衫就重新披在了云挽肩上。 被衣衫裹住的少女白着脸,脱力般地靠在他怀中,缠绕在她身上的晶霜冰链再次收紧,将她紧紧困住。 此物既能起到镇痛之效,又可令她全身的经脉完全暴露而出,限制她自主的灵气运转,减少对于祓魔的干扰,也能让那流淌于经脉中的魔气更加鲜明。 沈鹤之的手很快压入了衣衫之下,再次点在了她的穴道上,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护上了她的脊背,时刻确保着那些来自情人咒的伤疤不被浸湿。 经历了刚刚的那份疼痛,此时此刻也不再那么难忍,云挽的眼皮越来越重,她几乎以为自己真的短暂地睡了过去。 在朦胧间,沈鹤之的声音突然在就她耳边响起:“......为另一个人,伤害自己的身体,值得吗?” 云挽的反应有些慢,她慢慢掀起眼皮,抬眸看向了他,对视片刻,她轻声开口:“即使为心悦之人付出性命......也是我心甘情愿,没什么不值得的。” 沈鹤之默了默:“你不该这么想。” “可师兄不也愿为凌师妹殉情吗?” 沈鹤之一时语塞,他下意识想辩解:“这毕竟不同。” “有何不同,”云挽问他,“师兄既愿意为凌师妹转修炼情剑,不就是已做好了心甘情愿为她殉情的准备?” 沈鹤之抿住了唇,竟再反驳不出来。 祓除魔气的过程令云挽感到疲惫,她不自觉又垂下头去,几乎再次枕在沈鹤之的肩上,但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倔强的情绪,她的脑袋最后在他肩上方悬停了一寸,带着些许抗拒,并未完全压下去。 接下来就是长久的相对无言,除开两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四周静得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沈鹤之忽又问她:“你喜欢谢玉舟,是何时的事?” 云挽愣了一下,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与沈鹤之初次相遇的画面。 在那个寂静又陌生的夜晚,她被扔在了登仙路上,惶恐又疲惫,是师兄主动出现,陪着她走过了最艰难的一程。 “我对他......是一见钟情。”她的声音很低,但因离得近,沈鹤之便能清晰地听见她参杂于其中的细微呼吸声,轻轻响在他耳边,如羽毛蹭过,分明轻柔酥痒,却又好似暗藏着刺人的尖锐。 他记得云挽和谢玉舟的初见......似还与他有关。 那时他因知晓云挽在外门,便专程跑去参加了内门论道会,谢玉舟本是不感兴趣的,见他去了,就也跟着过去凑了个热闹,结果云挽却将他当成了内门来的师兄,跑去向他打听自己......这些还曾被谢玉舟当作趣事讲给他听。 原来是在那么早的时候,云挽就已经喜欢他了吗...... 沈鹤之的指腹继续顺着经脉的走向划动着,一缕缕将那些逆流的灵气挑出聚拢,他其实能感觉到她在随着他的动作止不住地轻颤,也同样看得出她的窘迫和闪躲。 他便忍不住想,是因为她讨厌他,所以才如此抗拒吗?若换做谢玉舟来为她祛除心魔,她又是否会安然接受呢? 可谢玉舟不会这么做,谢玉舟也做不到这一点,即使她喜欢他,喜欢到愿意为他伤害自己...... 沈鹤之很想祝福他们,但他又很清楚地明白,谢玉舟根本不会比他对她更好...... 他并不值得她如此付出。 “心悦他之事......为何以前都没听你提及过?” “因为没有必要说,”云挽的语调很慢,像是下意识地回答着,又像是出于一种本能,慢慢地与他说着心理话,“我那时还有很多事要做,不敢耽于情爱......我每日都会对自己说,不要太喜欢他了,不要因为喜欢他,就放弃自己要做的事......不要、不要像崔师姐那般......我没有任性的资格......” 听她提及崔檀昭,沈鹤之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异样,毕竟崔檀昭喜欢的人是他,这种类比令他很莫名地生出了一种缺失感,仿佛是在为什么而感到遗憾,可他却又说不清楚他到底在遗憾什么。 “更何况......”云挽仍继续说着,“每次他见到我时,我都很狼狈,狼狈到总让我觉得......我与他有云泥之别。” “他总是一副衣不染尘的模样,却并不会高高在上,他对我很温柔,温柔到让我惶恐,也让我沦陷,”说到此处,云挽的声音竟有些闷闷的沙哑,似染上了几分苦涩,又好像带着淡淡的哭腔,“因为太喜欢他,每每见到他时,我便会生出自嫌自艾之情,我会忍不住想,我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他......” 她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便痛哼出声,沈鹤之惊了一下,连忙松了手上的力道,他刚刚竟因为出神而失了轻重。 “抱歉......” 云挽却摇了摇头,她从他怀中仰起头向他看来。 那双眼眸因含着泪,变得水润而明亮,微微泛红的眼睑令她看起来格外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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