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三峰长老不合多年,他们的恶意和歉意都无法动摇再她分毫。 谢绮眉又道:“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与祝兄之死有关,此事毕竟涉及太虚宫,如今太虚宫群龙无首,掌教之位尚还空悬,我们便只能与各位长老商量了。” 提起祝言昂,一直沉默跟在人群中的阮秋楹终于抬起头来,神情也变得不一样起来。 谢绮眉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讲述道:“天魔残魂初分为三片时,皆无自主意识生成,只是被关押在太虚剑川的碎片,因靠近厄骨,这才生出了自主意识。” 她所指的,自然就是芙蓉。 “这道意识刚生成时,我们皆如临大敌,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与扶道友紧急赶来望仙道,与祝兄一同观察了许久,才得以确定,那道生出的意识与最初的天魔相差甚远,并无任何攻击性,甚至其身上所携带的魔族特性都少得可怜......” “这个发现让我们三人很惊讶,”扶向柔道,“我们很快就产生了一个想法,我们想着,若是能令另外两块天魔残魂都生出这样不惧攻击性的意识,那天魔或许永远都不会再次复苏了。” 云挽心中一动,阮秋楹此前就说过,她父亲生前一直在与另外二仙宫的掌门研究着什么,如今听他们所言,她隐约便猜出了几分。 忆起往事,谢绮眉的神色有些复杂:“我们最初的尝试,便是令那片被关押在星机宫的天魔残魂生出自主意识,谁知这道新生的意识却无限接近原本的天魔,极为危险,好在它力量不全,我们便将他重新封印,只是没想到,没想到......” 扶向柔将她的话接了下来:“没想到它竟能擅自逃脱,当初祝兄身陨在垂仙洲附近时,便是想赶来星机宫,告知我们此事,因天魔能蛊惑人心,他担心通过传音石说出的消息会被这天魔残魂察觉篡改,就想着亲自来同我们说,只可惜......” 只可惜他死在了路上。 “我不明白!”阮秋楹突然开口,“天魔残魂再狡猾,也只是残魂,它力量受限,如今即使融合了另一片碎片,也可被封魔锁困住,它怎么可能杀得了祝师兄?” “那当然是因为他蠢啊!”回答阮秋楹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团被钉在地上的魔气,它蠕动着,渐渐变幻出了一张脸来,那张脸云挽很熟悉,是这道残魂在浮玉林时变幻过的那张青年的脸,它说过,那是她父亲的模样。 阮秋楹的反应也果真很激烈,她几乎不受控制地想冲上前去,谢绮眉连忙拉住了她。 那团魔气中很快传来了放肆的大笑:“祝言昂自诩名门正派,光风霁月,可他死时,不还和路边的野狗一样狼狈又可怜!” “我不过是变作了他妻子的模样,他便在晃神之下被我亲手掏出了心脏,太虚剑川的掌门也不过如此!” 云挽听得愣怔,她从前总在想,母亲等待父亲那么多年,到底值不值得,她甚至常常会生出几分怀疑,她想,她的母亲只是凡人,她的父亲作为太虚剑川的掌门,怎会将她母亲放在眼里。 却没想到,她的父亲竟是这般身陨的。 “我要杀了你!”阮秋楹已泪流满面,扶向柔不得已从腰间摸出一根银针,刺入了阮秋楹耳后,她立时便失去了意识,软倒了下去。 谢绮眉伸手扶着她,神色却同样有些悲恸。 她对三峰长老道:“我们此次前来,还有一个目的。” “天魔残魂原本被分为三片,分别关押于昆仑三宫,可如今太虚宫和星机宫的残魂碎片已合二为一,我便想请太虚宫将这枚碎片的看管权移交给我。” 针对此事,三峰长老倒并无异议,太虚宫如今没有掌门,这两片天魔残魂融合而出之物,也的确不是他们几人能看得住的。 崔见山对谢绮眉拱手抱拳:“还要劳烦谢掌门多费心。” “维护昆仑根系,自是我们每个人的责任,”谢绮眉看着崔见山,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只希望崔道友行事前能多思量一二,如今太虚宫不比从前,崔道友作为大长老便更该给弟子做个榜样,莫要再是非不分了。” 她的语气不重,却令崔见山露出了尴尬之色,事已至此,崔见山当然也不好反驳。 这般便算是交涉完毕了,三峰长老也并未在飞泠涧停留太久,很快就离开了。 阮秋楹再次醒来后,倒是彻底冷静了下来,却只是一个人默默站在幽萃竹林中,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沈鹤之有些心不在焉,云挽觉得,他或许还在担心凌苏苏。 谢绮眉毫不客气地指挥起了谢玉舟:“你去将那天魔残魂的碎片收入莲木匣中,我还有些话要单独和云挽说。” 谢玉舟点了点头,他走上前去,伸手将地上的锁链拖起。 飞泠涧本就是用来关押厄骨之处,那片幽萃竹林更是有着压抑魔气的作用,这天魔残魂进入此地已有了一段时间,此时仿佛失去了活力般,挣扎的幅度也变小了,看起来并无什么威胁。 云挽很好奇谢绮眉想与她说什么,不过即使她不主动找她,她也有想单独和她说的话。 “跟我过来吧。”谢绮眉对她的态度一直很温和,她向不远处的凉亭走去,示意云挽跟上。 云挽在抬脚之前,突然似有所觉,转头向身后看去。 她身后只站了一个人,她一回头,目光就不经意扫在了他身上。 沈鹤之此时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仿佛是有话要对她说,见云挽突然回头,他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却不曾移开分毫。 那过于直白的注视令云挽心头莫名一跳,脚步也不自觉停了下来。 为何要这般看着她...... 不待云挽细问,锁链断裂之声便于此时猛地响起,谢玉舟“哇呀呀”地大叫起来,而那原本被困住的黑气,竟如回光返照般地暴起,又极有目的性地朝沈鹤之的后背扑去。 它使出了最后的力气,速度快到令在场众人都未能及时做出反应。 “闪开!”谢玉舟冲沈鹤之大叫。 而这电光火石间,云挽几乎想也不想,伸手就将沈鹤之推开。 黑气迎面扑来,云挽想聚起灵气去挡,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在那股黑气真正触上她之前,一条胳膊从侧旁伸出,搂住她的腰往后一带,她瞬间撞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无霜剑横飞而起,将那团黑气阻了阻,这片刻的耽搁,谢玉舟便已重新甩出封魔锁将黑气捆住了。 云挽的脸色有些苍白,此时此刻,她终于开始后怕,她下意识抬眸看去,就对上了沈鹤之的目光。 “祝师妹,”青年眼底隐有怒意,“何时需要你挡在我前面了?”
第065章 云挽愣怔着, 一时未能做出反应,不知已有多久,她再未与沈鹤之这般亲近过。 他的怀抱, 他的臂膀, 他的气息......一切都是那般熟悉,熟悉得让她生不出丝毫抵抗之意, 但那从他嘴中吐出的称呼又是那般陌生, 陌生到将她从那份神思不属中拉回, 令她重新变得清醒。 她下意识后仰, 想从他怀中挣出, 可那揽住她的臂膀却在察觉到她的意图后, 骤然收紧,禁锢住了她的所有动作。 云挽不得不再次抬眸看向他, 那双漆黑的眼眸亦紧盯着她, 似是掩着某种强烈波动的情绪,又仿佛是在固执地逼迫着她回答着什么。 她不明白他想做什么,更不懂他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天魔残魂是冲厄骨而来,”她最终还是解释道,“绝不能让厄骨落入它手中。” 那天魔残魂生出的意识狡猾异常, 落入此地后,它的力量就一直在被削弱,所以它才会孤注一掷地对沈鹤之出手,妄图拼着最后的机会, 得到那段被封存于沈鹤之身体中的厄骨。 若有了厄骨相助,它必定可以逆风翻盘。 沈鹤之没说话, 却也同样没松开困住她的力道。 “放开我......”云挽不得不蹙眉提醒他。 就在她以为沈鹤之还要与她僵持时,那揽在她腰上的胳膊竟一下子放开了。 她连忙后退几步, 有些茫然。 谢绮眉已快步走了上来,满脸紧张之色地问道:“没人受伤吧?” 沈鹤之摇头:“无碍。” 云挽再次向他看去,却发现他的视线已不再停留在她身上。 谢玉舟也凑了过来,谢绮眉便指责他:“怎么做事还这般不稳重?” 这话不知怎地刺激到了谢玉舟,他恼道:“就你做事稳重!让这天魔残魂逃了出来!” 末了他又叫嚣道:“不要总将我当个孩子,我已经不小了!” 谢绮眉眉头一挑,上下打量了谢玉舟一眼,哼笑道:“你看着不就是个孩子吗?” 谢玉舟因修炼上的问题,外貌始终维持在少年时期的模样,谢绮眉这番嘲讽便正好踩在了他的痛点上,谢玉舟气得差点就准备拔剑了,好在扶向柔及时挡在了两人面前。 他掏出莲木匣,又伸手接过谢玉舟手上的封魔链,脸上挂着和事佬的标准微笑:“当务之急是赶紧将这东西关押起来,免得它再闹出些乱子来。” 云挽目光闪烁着,她倒是第一次见谢玉舟这副模样,在谢绮眉面前,他竟真有种意气用事的少年气。 谢绮眉却在这时搂过了云挽的肩,笑盈盈地道:“咱们走,别理他,一个小屁孩还好意思叫。” “谢绮ῳ*眉!”谢玉舟气得跺脚,“叫谁小屁孩呢!我警告你!别在我未婚妻面前说我坏话!” 经他这般提醒,云挽才突然反应过来,她如今可还顶着“谢玉舟未婚妻”的身份,若不是天魔残魂的意外,她现在已与他举行结契大典,成为真正的道侣了。 而身旁揽着她的女子,又是谢玉舟的姐姐...... 云挽的眼神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她扭头看向谢绮眉,就见她眼底的笑意愈浓。 她虽与谢玉舟争吵,但云挽却看得出来,他们的关系其实很不错,她忍不住又扭头向身后的少年看去,目光却不自觉触及到了那站在少年身旁之人。 他很安静,安静到并未被这吵闹的氛围感染分毫,沉寂得格格不入,几乎令人觉得阴郁。 但云挽的视线只停留了一瞬,就迅速移开了。 她一路跟着谢绮眉向不远处的凉亭走去,却始终有些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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