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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一只脚踩上窗台时，一直沉默的许安却突然握住铃铛的脚踝，她的手很冷，像是握了一捧雪。 铃铛被冰得下意识抽了脚，抽不开，许安握得很紧，她还失去重心差点后仰栽下去。 “出不去的。”许安朝她缓缓摇头，她攥住铃铛的手腕帮她稳住身体，又不动了。 怎么可能呢，这扑面而来的雨丝，铃铛的额头不一会儿就湿了一片。 铃铛满脑子的疑惑，她重心靠着许安将另一只脚也抬了上来，然后试探地往下伸了伸脚。 果不其然又被许安截停。 “你放开我好不好，我跳下去就能出去了。”铃铛软了声音，和许安商量着。 “出不去的，”许安只是重复着那句话，她直望进铃铛的眼底，冰冷指腹却悄悄点了点铃铛的手腕。 “秋婉。” 她叫了铃铛的名字，显得很生疏，却抓紧了铃铛的手，继续道：“秋婉，这是你的梦。” 梦？铃铛又愣住了。她抬起眼扫过眼前苍白的许安，又偏头看了眼屋内，房门底下依旧不透光，窗外的雨丝拍打在脸上，冰冰凉凉的，触感很真实。 这怎么可能是梦呢？ “许安？”铃铛扯了扯许安的衣服，有意无意，她看见她小臂上有一颗红痣，点缀在苍白皮肤间，格外鲜红妖冶，完全跟许安冷漠的模样不相衬。 倒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你能掐我一下吗？”铃铛掠过红痣，请求许安。 梦里是没有痛觉的，意识真正承认做梦的一瞬间人才会清醒过来。 许安敛眸，她顺着腕骨向上，手指仿若滑腻地水蛇，一寸寸向上蜿蜒，攀上铃铛的肩。 铃铛缩了缩身体，觉得自己这个姿势很奇怪，她就像刚才那只乌鸦一样两只脚蹲在窗台上，一点都不……美观。 她觉得许安是想掐自己的脸，毕竟这个姿势怎么看都是掐脸最方便。 于是铃铛顺从地朝许安这边凑了凑，准备好从梦里醒来。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许安有动作。 “不掐吗？”铃铛疑惑间对上许安的眼睛，漆黑的眼底涌动着她看不明白的情绪。 许安摇头，“我舍不得。” 铃铛微微睁大了眼，心想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她抓过许安的手往自己脸上放，“你就这样掐呀，梦里一点都不疼的。” 许安唇角上扬，“我舍不得你。” “这里是你的梦，可我却是切切实实可以触碰到你。” 搁在肩头的手忽然收紧，铃铛身体骤然前倾，落到了许安结结实实的怀抱里。 沉而哑的气音在头顶响起，许安说：“李秋婉，我舍不得放你走。” 铃铛根本来不及分辨她说了什么，她像只树袋鼠一样努力攀住许安的身体不让自己掉下去。 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全感因这一变故散了个干净，后腰环上来一只手臂*，将她稳稳圈在怀里，铃铛确认自己不会掉下去才重新稳定了心神。 “你……放我下去吧。”她言语间有些怯意，徒然这么亲密地触上冰冷身体让她有些不适应。 许安却不松手，搁在她后腰的手反而更紧了，同她的‘舍不得’一样。 铃铛抬手点了点许安的肩膀，她现在不怎么害怕许平和许安姐妹俩，只仰头希冀地看着她：“放我下来吧，乖一点，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每说一句许安就抱她抱得更紧，她几乎要碰上许安的下巴了，铃铛索性就闭嘴了。 她自己掐了掐自己，确实不疼，但梦境没有醒来，许安还在。 铃铛顿时丧了气，垂着脑袋搁在许安肩上。 “好可爱。”许安低低喃了一句，铃铛仰头不解望她，她还把她当做那个吊死在槐树下的傻子对待。 “你能不能托梦给你姐姐，让她来给我开门？”铃铛试探问道。 许安垂眸，水雾交辉的眸映着铃铛的身影，许久之后，她才摇头：“她不会做梦。” 铃铛心底升起的希望又落了下去，她长长叹息一声，默默吐槽许平怎么做了人学不会做梦呢。 要是她会做梦，说不定就能来…… 等等，铃铛猛然抬头，眼中流露出几分惊喜。 “她能和你说话吧！”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铃铛发现自己太拘泥于思维定势，居然忘了许平也是个鬼，虽然现在她在人的壳子里，但许平应该能看到许安吧。 许安迟疑片刻，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铃铛抱着许安的脖子欢呼一声，接着恳求她：“你去找姐姐跟她说我被关起来了，让她给我开门，可以吗？” 许安沉默的时间更长了，铃铛心里渐渐没了底，她和许安说实话接触并不深，对她远没有对许平了解得多。 “……要是不行也没关系的。” 铃铛后退一步，想给自己留点体面，可眼前却骤然黑沉下去。 许安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黑暗中感官被放大数倍，铃铛眼睫颤颤扫过对方手心，她被抱着后背抵上粗糙墙面，再然后…… 冰冷的唇贴了上来。 “……！” 大脑近乎宕机，她抬手想推开许安，换来的却是手腕被钳住压在头顶，对方一只手将她禁锢在怀中，就那么放肆吻住了她。 这和之前那个梦全然不同，那个梦里铃铛是引导者，她有权利给予追加，可现在，她只是被动的承受者，连挣扎都做不到。 理智告诉铃铛，有什么脱离了掌控，再继续下去恐怕会发生相当坏的事情。 铃铛拼命眨眼，想要中断梦境，快醒过来啊，不要继续再做下去了，快醒过来啊！ 这不是她的梦吗，她应该能控制才对啊。 可无论铃铛怎么用精神控制，她偏偏还在许安的禁锢里，一点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不知哪来的胆子，铃铛心里愤愤，一口就咬在许安冰冷柔软的唇瓣上，如一只被惹怒的小狗，咬得狠极了。 牙齿几乎要穿透唇瓣，可许安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收紧了手臂力道将铃铛带入怀中，看动作似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可相比对方的情深旖旎，铃铛只想逃离，她不喜欢这样，一点也不喜欢。 长久对抗中，铃铛终是落败，这是她的梦，却让许安成了主导。 她是只鬼，铃铛的方法根本就是错的，也许从一开始就不该理她。 而她的梦或许于许安而言并不是梦。 铃铛忘了从哪本书上看过的，你以为的梦境也许是她的现实。 所以在许安的现实里，她根本反抗不了。 铃铛认命了，她松了口准备躺平。 许安却放开了她，她依旧捂着铃铛的眼睛，却将额头抵在她的手背上，粘糊又嘶哑的声音在跟前响起： “为什么总提起她，我不喜欢你和我一起的时候想着她。” 霸道又幼稚，铃铛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许平能把自己放出来，许安能做什么？ 哦，铃铛想起第一次梦，也许她以为的梦中水鬼根本不是许平，而是许安，毕竟梦里她叫的是李秋婉。 所以三次梦里都是许安，她把铃铛拉下水，甚至还强吻了她。 不要脸，铃铛心里唾弃一声，唇线紧抿成一条，一点都不高兴。 许安真的是傻子吗，哪有这样的傻子？ 铃铛伸手泄愤似的推了推许安，没推动。 “别不理我，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许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听上去有点可怜。 铃铛一点垂怜的意思都没有。 “放我下去。”她冷声道。 这回许安居然意外的听话，将铃铛放在了窗台上。 视线渐渐清明，铃铛不满地瞥了眼许安，转身就跳回了房间里，关窗户拉窗帘，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丁点犹豫。 做完后就趴到床上，接着长吁短叹。 好麻烦啊，许安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怎么和许平一样？ 该说不愧是姐妹俩吗，连对铃铛的态度都是一样，不容违抗。 铃铛再次遮住眼睛，所有的情绪都被抛开，脑子里只想着许安。 她看起来和她从黄月和赵婶口中听到的都不一样。 不是寡言乖巧的傻子，而是拥有极强占有欲的死火山，只需要一个契机就会喷发。 一点也不乖！铃铛愤愤地在床上滚了滚，余光突然瞥见窗户外那抹影子，许安还站在外面。 窗帘一点也不遮光，许安的影子格外孤削。 这让她想起槐树底下还活着的许安，孤零零坐在家门口盯着她的模样。 记忆里的影子和梦境的影子渐渐重合，同样沉默没有表情的一张脸，却强吻了她！ 铃铛刚灭的火再度席卷上来，以燎原之势将她从床上扯了下来。 她重重踩在地板上几步间就到了窗户边，大力拉开窗帘，果然看见许安还站在外面。 惊讶于铃铛去而复返，许安近乎冷漠的一双眼里慢慢有了情绪，眼底浮了些喜色。 她看见铃铛推开窗户，怒气冲冲地让她快走，不要住在她的梦里。 怎么办，好可爱，无论怎么样都好可爱，好想吃掉…… 许安克制又矜持的立在窗外，尽管她的眼珠子都要黏到铃铛身上了，但她站在原地没有半点动作。 这番动作在铃铛看来就是赤裸裸的拒绝，她磨了磨后槽牙，觉得自己跟一个傻子置气一点都不值当。 她甚至连自己为什么生气都不明白。 铃铛忽然颓废，她半趴在窗台上仰望着许安，试图找到她和许平的不同。 其实很好认，区别在于一个笑一个不笑，许平眼下有一颗小痣，而许安没有。 只是她的脸隐没在阴影中，靠眼下痣来辨认有些困难。 铃铛吐出一口气，这个梦有些长了，长到铃铛的气一而再再而三的生起来，又慢慢消失。 “许安，为什么选择那颗槐树呢？”铃铛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许安聊天，她百无聊赖地敲打着台面，想着这该死的梦怎么还不醒。 许安不再说话，她仍旧面无表情地盯视着铃铛，死火山内里岩浆翻涌，似乎下一秒就要喷发。 铃铛缩了缩脖子，忽然感到困倦，困意来势汹汹，甚至没给她挪到床上的时间。 她趴伏在窗台上，就着这个姿势陷入了浅眠。 “铃铛，怎么睡地上了？快起来，地上凉。” 意识再度苏醒，铃铛迷迷糊糊从地板上爬了起来，李薇半蹲在她身边正试图将她移到床上。 “嗯……小姑？”铃铛迷蒙中下意识叫了一声。 窗外阴云密布，还是个阴雨天。 铃铛盯着窗户看了几眼，使劲眨了眨眼睛。 下一刻，终于认清自己的处境，她立刻从地板上跳起来想要越过李薇钻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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