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只是一瞬,苍清尘的脸色便恢复无恙,他沉稳应道: “天刑司行天命,卫天道,一旦行差踏错,必遭天谴!” 按理说,以苍清尘的身份,话已至此,身为后辈司剑便不该再多言。但眼下并非平常时候,司剑不愿放过任何一个追逐真相的机会,于是越礼追问: “何为天谴?又是怎样的惩罚?” 苍清尘此刻明显面露不悦,他低沉着嗓音回道:“至今为止,还未曾有过天刑司破戒受罚的先例。你的问题恕我无法回答。” 眼见苍清尘愠色拂面,司剑也忙致歉,称自己唐突了。 谁知苍清尘却回道:“我知你心生疑窦。毕竟,这天命宫本只有天帝才可以踏足。” 听此言,司剑更是惊出一身冷汗。既然此处是只有天帝可入的秘境,那自己冒闯岂不是犯了重罪? “放心,我绝无害你之意。”苍清尘说着走近司剑,同时抬手指向石镜,“你看无常可有亮起?” 司剑定睛凝视镜面,随回道:“确实荧荧似有亮光,却又朦胧不清。” “无常即将点亮。你我也即将见证下一任天命帝君的真容。” “天命帝君?”司剑脑中划过万千思绪,结合此前言语,她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竟一时失控脱口道,“那当今帝君他——” 奉祭未行,先帝犹在;无常未亮,新君不明?如果这才是真相,那这一千多年来,是谁执掌天地,是谁号令三界,是谁在护佑苍生? 司剑转过头,满眼惊恐地看着苍清尘。苍清尘只是淡淡勾动嘴角, “天帝的天命宫,天刑司的钟灵台,原本这两处相望却不能相通。除非天帝犯下不赦重罪,否则,直到奉祭之时他才能和天刑司掌事相见,即便他们相熟到就是枕边人,天刑司掌事也绝不可袒露身份,一旦破戒,必遭天谴。 你我方才经过的那座吊桥原本也是不存在的。只因有一个偏不信命的家伙建造了它,从此打通了天命宫和钟灵台,也就此改变了运数,才生了后面这许多事。” ----
第218章 预梦九天 《九天实录》记载,四万年前,乾定帝君诏告三界,传帝位于重明天君,便是先帝。因先帝尚未归元,故未得帝号,至今皆以先帝称之。 时隔久远,后世仙神对先帝的了解皆从文献,故鲜少有人知道重明天君以外他原本的名讳。 “他叫苍浊微。” 清尘,浊微,那一刻司剑恍然明白他们原来竟是故人。 乾定帝君在位时膝下原有两位天君,他们并蒂双生,哥哥重冼,妹妹重颜。他们各开仙府,广招仙徒,无论从修为、声望乃至在整个仙界的影响都势均力敌,故而,谁会成为下一任天帝一直是仙神间长久以来议论的话题。 苍清尘和苍浊微便是重冼门下的两名修仙弟子。他们自少时相识,脾气秉性皆很投缘,日子久了,同门情、挚友谊日渐深厚,俨然比亲兄弟还亲。 同样天赋绝佳又用心刻苦的二人随着时光流逝修为大涨,在一众师兄弟中早就脱颖而出飞身成仙,后又顺利晋升上仙。 但他们不满足已有的成就,开始寻求更高挑战。当一个个别人眼中不可翻越的高山被他们联手攻克,他们的野心越来越大,竟开始着眼于不可挑战的领域。 时空可变幻否,天命可预知否,千余个日夜他们醉心于此,稍有进展便乐此不疲继续钻研,还真的被他们倒腾出了些名堂。原来,时间是打开一切的钥匙,掌控了时间,空间便不成阻隔,未来也尽可预见。 那日,苍清尘在白沙上演算,颗粒细微的沙子闪着点点荧光,恍惚间竟如一面镜子映出了遥远的未来景象。 由于那画面太过震撼,加之苍清尘自知自己的仙法尚不成熟,怀疑所见只是幻像便没有同苍浊微讲。可心思更为单纯的苍浊微却将自己梦到的预言毫无保留的告诉了苍清尘。 “看样子我们还是没成。我原以为自己的预梦术差不多了,结果昨夜竟造出个无比荒唐离谱的梦境。咱们有言在先,说了你可不准笑我。” 苍清尘嘴上说着不笑,心里却已经有了异样的感觉,不过苍浊微一心在描述梦境并没有注意。 “我竟梦到我成了天帝,梦境中还有一时轨,上面显示时间近四万年,我竟当了四万年的天地之主,你说离谱不离谱?” 苍浊微说着毫无顾忌地哈哈大笑,完全没把这事当真。可苍清尘心里却是一颤,如果演算有误,他和苍浊微的失误也太过巧合了吧,而且,他看到的似乎更多。 苍清尘本就心思细腻,在没弄清此事利害关系之前便没敢轻易同苍浊微讲,恐他那藏不住事的性子再弄巧成拙。可就在这个档口,苍清尘迎来了他仙生中至关重要的一位尊者。 原来,苍清尘幼时被一仙尊看中带走修仙,还直接入在重冼天君门下不是巧合,更非运气,而是因为他是向阳指定的天刑司掌事接班人。只因当时他肉身凡胎只能从头修行。而今,他的修为已经大成,该是去往钟灵台受训的时候了。 第一次踏足钟灵台接触天宫至高机密的苍清尘,一边为天命玄妙而感慨,一边又惴惴不安。 他本还纠结要不要把自己演算所见告诉苍浊微,而现在非但对他要守口如瓶,对天刑司更是不敢透漏分毫。那时的他只希望自己修为不足,所有演算皆为失误。 可是,回想苍浊微当年先在他处修行,后来才拜入重冼门下,那时他们都值少年,苍浊微虽入门较晚依然被列在“苍”字辈,因年纪比自己略小,从前便尊自己一声师兄。如此算来,若向阳亮时帝君临世,便正该是苍浊微出生的时候…… 天刑司看不到天命宫内无常的动静,却在无常点亮前夕召回了继任掌事,这种巧合也是天命所致? 苍清尘不敢思量,他第一次对自己未来的仙生感到一丝不明的忐忑,以致竟不敢再轻易挪动演算的手指。 不久后,天帝突然下旨收苍浊微为义子,封号重明天君。要知,苍浊微是重冼天君的弟子,“苍”字辈在他所有弟子中也是不靠前的排位。这么一个小徒弟竟一跃成为仙师同辈,当年在整个仙界都轰动一时。 然而,更为轰动的事接踵而至,几乎没过太长时间,天帝便诏告三界让位了,接替他的正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义子重明天君。 据说当年还因此闹出过苍浊微和两位天君九天比试的花絮,后在三位天尊坐镇下,苍浊微以重明天君的身份顺利即天帝位。紧接着先帝归元,追帝号乾定帝君。重冼和重颜二位神君则自请下界立府,一创昆仑,一建蓬莱。四海安定,仙界一切如常,未生波澜。 但对苍浊微而言,他的世界全部颠倒了。原本还自嘲技艺不精的他早已吓出一身冷汗。 天帝,号令三界,执掌苍生,仙界的主人,天下的主宰,这么重一顶帽子怎么就扣在了自己头上?原本只对修为术法感兴趣的苍浊微望着面前的无常石镜,内心翻江倒海,他第一次对命运的安排产生了强烈的排斥。 在被连续的政务烦得头昏脑涨的时候,他竟想到了那个唯一可以约束天帝的所在——天刑司。 天帝在位时不会知道自己卸任后即刻的归属,自然也没有太多顾忌,他只想着或许天刑司能够帮自己脱离“苦海”,回归一个平凡小仙的生活。 可是,没有天刑令在手,即便天帝也不能踏足钟灵台,要从正门进入就要遵从天刑司的规矩,就是司剑走过的那条路。 于是,苍浊微站在天命宫下的石阶上望着对面的山崖,跨过这条沟壑就能抵达对面。然,纵他神通广大,几番尝试竟都被反弹回来,且越是用力摔得就越惨。 偏不信邪的苍浊微于是反其道而行,他收起所有仙法灵力,用凡人的方式跨越天堑。没错,就是那座吊桥,是他徒手一锁一板地铺建而成。 从此,天命宫和钟灵台被连通了,却也就此改变了风水,撼动了气运。 钟灵台后山原是峭壁,在苍浊微脚下生出一层层石阶,七拐八绕下他来到天刑司角门处,轻推门扉竟毫无阻力,于是堂而皇之走了进去。 也偏凑巧,那天,空旷的大殿内苍浊微与苍清尘四目相对,霎时化作两尊雕塑,相望许久方才有了一丝喘息。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苍清尘惊愕地看着苍浊微,只当眼前是他沙盘中的幻影。 苍浊微却显得没那么在意,“嗨,早知天刑司掌事是你,我就不费那么大力气了。” “你疯了?” “我——喂,这里又没别人?” “你该庆幸没有!” “那就好。你不说我不说,今日之事就无人知晓。” “你竟这样想?” “我知道,天刑司掌事不能轻易暴露身份,为的不就是公正无私嘛!就算现在我知道了是你,也不妨碍你秉公执法。总之,我若犯错,你尽管罚来!” 苍清尘素来知道苍浊微的不羁性子,却没想到做了天帝还能这般任性,一时气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苍浊微自打从震惊中缓过神,心情就霎时大好,他毫不避讳地说道: “师兄,话说我错到何种程度算是重罪?比如,不思勤勉,荒废政务算不算?” “你在想什么?你是天帝,肩负三界安定,苍生福祉,你的稍微一个不慎就可能造成生灵涂炭的大祸!到时候抽髓断骨也不足以谢罪!” “这么严重呢?我就是说说,也没想着祸患他人,就是——就是能有啥法子让我别再当这个天帝,我真的不适合!” “你方是从天命宫过来的?” “是啊。诶,你想得到吗,我造了座桥!” 看着苍浊微一脸得意的样子,苍清尘更是气不打一处,“你知道吗,就凭这个,天刑司就该治你的罪!” “治罪?诶,好啊。私自打通天命宫和钟灵台该算重罪了吧,是不是可以诏告三界褫夺了我的帝位?” 苍清尘已经气急,他忘了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最后冲苍浊微动了手。 他们一路打到吊桥边,苍浊微招招避让,苍清尘则是边打边言语呵斥。看到那座吊桥,苍清尘暂且丢下苍浊微飞身而上,他要毁了这座罪证。苍浊微这下急了,赶忙挺身挡住。 “这是我千辛万苦建起来的,请你手下留情。” “你让开!我今天必须拆了它!” “你拆了它我怎么办?要我从天刑司大门走出去吗?” 此话一出让苍清尘瞬间冷静。 苍浊微抓住时机恳切道:“你的教训我都听进去了,放心,我不会胡来的,只是这座桥,请务必留它一命。” 苍清尘冷着脸,“苍浊微,我今日这般称你,是要你知道,你的帝位不是任何人赋予的,而是天命所归,你无从选择,更无法推辞。唯有顺天命,尽天职,以谢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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