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问题。” 他们找了根结实的树棍抬着花斑虎。那大哥大概看化羽一脸稚嫩担心他力气不足,还故意把重量往自己肩上多压了许多。他们边走边聊, “我叫金银,金银财宝的金银。小兄弟怎么称呼?” “我叫化羽。” “上皇城寻亲去?” “算是奔个生计吧!” “看你小小年纪就一个人出来闯荡,家里人能放心啊?” “我家里没别人了。” “哦——”金银大概是觉得自己不小心戳了人家痛处,赶忙转移话题,“那个,前面拐个弯就到我家了。这座林子靠近外侧,行路的也多,只要不走夜路,平时还算太平。你明早出发,脚程快些,过了晌午就能到镇子上。” 这些年见的人和事也多了,寥寥数语,化羽就知道这金大哥是个好人,于是一边听着他叨叨,一边悄悄把分量往自己身上移。 刚到家门口,金大哥家的两条大狗率先迎了出来,后边跟着的大肚女人便是他的媳妇,一看也是个朴实善良的女子。 女人早就为丈夫准备了热腾腾的饭菜,在那简陋的小屋里这顿饭充满了温馨。 “金大哥,这里怎么只有你们一户人家?平时你出门打猎,嫂子一个人在家你放心吗?”化羽忍不住问道。 金银脸上浮过一丝无奈,但马上就笑道:“你可别小看你嫂子,有的是力气,要不是如今怀了身孕,一准跟我一块儿出去打猎了。” 女人笑着推了丈夫一把,“把我说的跟个爷们儿似的,别听他的。这猎户不住山上住哪里?而且,你看到我家那俩条大狗了吗,凶着呢,一口能咬死只豹子呢!” “瞧瞧你,吹呢!咱家养的那是哮天犬啊?”金银故意白了媳妇一眼,接着道: “我刚也跟你说过,这座山平时还是比较太平的,也就狐狸、兔子比较多。今天也是邪性,就给你遇到了。” 看着夫妻二人说说笑笑,化羽觉得暖意融融。女人并不漂亮,皮肤也有些粗糙,但金大哥看她的眼神却满是脉脉温情,碗里的粗糠野菜却被他们吃出了蜜饯的味道。 “金大哥,明天你和我一起下山呗。” “啊?”金银一愣。 “你不是说那花斑虎伤人,官府在围捕。咱们把它送去官府应该能换些赏钱,也好给嫂子补补身体。” 本是情理之中的提议,金银却看了眼媳妇面露难色,然后敷衍道:“那个,明日再说,再说。天不早了,早点休息。” 那一夜,化羽在梦中又回到了墨羽阁。巨松树下,他不停地将大鼎举起又放下,那大鼎像座山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但他却一心和它较劲,根本不肯停下。 清晨,犬吠声和敲门声打破了他的梦境。 化羽隔着窗户看到门外来了几个官差。 “金猎户,哥几个为了堵你天不亮就上山了。咱这也是衙门的差事,今儿个说什么你都得跟我们走了。” “各位官爷,你们也知道我媳妇快生了,能不能再宽限几日?” “我们给你宽限,可上头宽限不了我们啊!谁家没有妻儿老小,家家户户都一样,要是给你开了这口子,那往后的差事我们还怎么办啊!” “那——两日,就两日。不瞒各位,近些日伤人的花斑虎我给打着了,要不几位爷给带回去?”金银说着指了指柴房。 几位官差心领神会,麻利地把虎抬了出来。 “那好,就再给你两天时间。那这虎?” “这虎是几位官爷不辞辛苦亲自上山捕获的。” “行,这是官府文书你拿着。两日后到衙门报到,见不到人就不会像今天这么客气了。” 官差走后,金银锤头丧气回到屋内,见到媳妇的第一句话就是:“赶紧收拾东西,搬家!” 金大嫂一听就急了,“还能往哪儿搬啊?总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要不你就去吧!” “那怎么行!你这马上就要生了,往后谁照顾你和孩子?” 化羽在旁听得一头雾水,于是插嘴道:“那个——我能问一下出了什么事吗?那些官差是?” 金银重重地叹了口气,“征兵役的。前些年诸王乱战,军队打得都差不多了。这新皇登基,刚喘口气,漠北夷族又来犯。皇上下令,征招十六岁以上的儿郎入伍。” “每家每户都要出人头?” “也不是。”金大嫂快言快语,“新来的府令是个钱串子,一个人头五两银,交了钱就能免除兵役。可朝廷的人头不能少,就摊派到我们这些交不出钱的穷户身上。 你大哥不愿去当兵,带着我躲到山上,这不还是被他们给找到了。我说啊,胳膊扭不过大腿,你要是不去,明儿个他们再把你下了大牢,我身边照样没个男人!” “所以说我们得躲!”金银马上接道。 化羽见状说道:“嫂子身子重,你们这样东躲西藏总不是个事。” “小兄弟,以后你成了家就知道了。这女人生孩子可是鬼门关前走一遭。不瞒你说,我前面还有过一个媳妇儿,就是生孩子没的。遇到她不嫌弃我穷还是个鳏夫,肯跟我,给我生孩子,我就是豁出命去也得照顾好她和孩子。” “金大哥,金大嫂,我的意思是,是不是衙门要的人头凑上了就好?你们看,要是我顶上这个缺是不是就没事了?” “你?” 金银一下子从凳子上跳起来,“小兄弟,不干你的事。天已大亮,你还是快点下山赶路去吧。” “我反正也是要去谋生计的,这当兵也算是个出路,我觉得挺好的。” 金大嫂也忙说:“小兄弟,这可是去打仗,战场上刀枪无眼可不是闹着玩的。” 化羽一笑,“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而且我身无长物,有的就是年轻和这一腔热血。不瞒你们说,即使没遇到二位,我也是打算去投军的。” “真的?” “嗯,比金子还真!” “金子?”金大嫂突然扯了把丈夫,“你那个弟弟不是就叫金子?” “对啊,算起来今年也有十七八岁了。” 原来,金银有个弟弟金子,小时候家里穷便过继给了外乡一个远方亲戚,偏这户籍没有更改。所以,衙门以金家一门两男丁为由偏要他家出一个人头,这理还偏就没处讲。 化羽看着眼前一脸淳朴的金银和金大嫂,“要不,现在起我就改口?哥?嫂子?” …… “金子!” “到!”化羽大声应道,对于这个全新的身份和完全未知的新生活他充满了好奇。 “年纪?” “十八!” “叫伍长!” “是!报告伍长,我叫金子,今年十八!”化羽心里嘀咕,自己替的是凡人金子,这样应该不算撒谎。 化羽走进营房,想选个靠窗的床铺好方便放花。谁知突然之间泰山压顶,一个黑影略过,化羽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化羽抬头一看,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瞪着一双铜铃大眼正看着自己。 “哎呦,不好意思啊,我没看到你。”络腮胡竟满脸通红,紧赶着赔不是,一把就将化羽提溜起来。 化羽不是那小气人,掸掸身上的土并没打算计较。 这时,一旁一个精瘦的小子倒开了口:“我说莹莹啊,当心点,你虎背熊躯别把人家小兄弟伤着了!” “我不是故意的!”那个叫莹莹的说着特意转身对化羽道:“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伤着哪儿了没?” “没事没事!”化羽摆摆手。 “小哥儿,来这边,我这儿有个空位!”方才说话那精瘦的家伙招呼道,“别跟他挤了,那一身五花肉。” “我——我冬暖夏凉!”络腮胡嚷道。 “我叫苏安同。”精瘦男热情地向化羽介绍自己。 他语速有点快,加上些口音,化羽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口应道:“蒜——头?” 一屋子立刻哄堂大笑,蒜头的名号就这么来了。 聊起来之后化羽才知道,蒜头和那络腮胡子是同乡。 “他叫霍莹莹,可不是输赢的赢,是晶莹剔透那个莹莹。没想到吧!” “我娘说这名是大仙给取的。能保我一生平安,儿孙满堂!” “得了吧,什么大仙,就那街头算命的许瞎子。你娘我栓花姨,用半斤黄豆起的名。说起女娃名好养活,跟儿孙满堂不沾边。” “你知道啥?你那会儿还穿开裆裤呢!” “吵死了!”紧里面一个身材颀长的家伙嚷道,还抬脚踢了下被子。 蒜头便小声对化羽说:“他叫孙得,是伍长的亲戚。”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蒜头一脸得意,“出来混,就得搞清状况,什么人需讨好,什么人不能得罪,为了以后日子能好过,马虎不得。” 莹莹却说:“金子,别听他的,咱们当兵靠的是力气和勇气,我娘说好好干就能出人头地。” “得先长脑子!”蒜头一把拍在霍莹莹头上,“还出人头地?” ----
第28章 少年将军 军营生活十分枯燥,尤其是新兵,每天就是不停地训练、劳作、再训练,再劳作。化羽从不投机取巧,因为他知道,打从进入军营那天起,他就是金子,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少年。 这一年的冬天冷得格外早,刚立冬就下了场雪。 化羽害怕蝴蝶兰受冻每天都把营房里的炉火烧得旺旺的,即使人不在也要保证温度;他又担心烟气熏到花,就特别注意通风,可这些举动无意间惹得同屋的各位许多不满。 这天,孙得一脚踹开房门,看到化羽就大声叱问道:“今天谁当值?方才训练的时候,屋子里的火为什么不灭?” 化羽赶忙站起回道:“是我。不过你放心,我可以保证安全的。” “保证?你拿什么保证?”孙得怒气冲冲道,“金子,我就知道是你!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化羽自知理亏,赶紧好言好语应道:“不好意思,的确是我的问题。只因我的花受不得冻所以才……” “你那破花老子早就看不下去了。这里是军营,弄那些娘们儿兮兮的玩意儿,还是个爷们儿吗?” 此话一出,莹莹有点听不下去了,“差不多得了,这么说话有点过分了!”却被蒜头一把扯住。 大家同住一处,化羽也不想把关系弄僵,就主动说道:“对不住了各位,我知道每个营房的柴火和木炭都是有数的,不过大家放心,以后柴火、木炭我负责解决,保证不影响大家过冬所需。我现在就去砍柴。”说着就走出营房。 “我去帮忙!”霍莹莹随后跟了出去。 蒜头觉得屋里气氛不对,说了句:“我去看看!”便也跟了出去。 蒜头一直追问化羽那盆兰花的来历,化羽只说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蒜头只好改劝他以后行事要尽量小心,尤其孙得那是伍长的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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