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握住衣襟的手轻轻松开,他没想到尙轻会拒绝得如此坚决,原以为二十年的朝夕相对,并肩作战,他们之间早就心意相通,无需更多言语,却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尙轻走了两步突然停下,“对了,我劝你不要逼化羽跟你回去。是做凡人还是回归妖族,往后的路该由他自己做主!” 化羽在空旷的四羽阁上空飞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躺在金羽阁的琉璃屋顶上。他掏出怀中的花铃,挂在手指上举到眼前。想起那晚在巨松下,他因鹤舞的事去找尙轻。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那时,她的眼神仿佛是在道别。 气氛有些压抑让化羽觉得喘不过气,他扫见尙轻腰上挂着的花铃,或许是真的想要,也或许只是为了调节气氛,他抬手一指, “那个还能给我吗?” 尙轻笑了笑,爽快地将花铃解下丢给他。 化羽握着花铃仍不罢休,“那约定呢?以后催动花铃,你还会出现吗?” 尙轻摇摇头,“小东西留给你,且当个念想吧。” 那样子分明是说以后不会再相见的意思。她不知道我和那老妖怪的关系? 化羽想到自己受刑重伤那次,尙轻曾说“如果这世上有谁最想护你无恙,那便是他!” 那时她就知道了。既然知道,又怎会笃定我不会和他父子相认?如果她要和老妖怪在一起,又如何避开我不见? 化羽猛然坐起,情不自禁道:“做你的女人?哼!” …… 尙轻想不通封印仙元五百年竟会带来如此强大的后遗症,这浑身法力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看来,自己需要找一个地方静心修整,以待复原。 她将目光扫过画音居,这间住了十几年的屋子于漫漫仙生不过弹指,而今离别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最后,她看到箱柜上放着的那件青羽的外衫,那是救治化羽那日落下的。想起今晚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还是明天一早正式道别时再送还吧。 这时,门被重重敲响,屋外那不羁的气息除了化羽还会有谁。但此时,尙轻只想一个人静静,便说道: “天色已晚,有事明天再说吧。” “不,现在就要说!” “可现在我要休息了。”尙轻说着灭了灯火。 “你不开门,我就在这里说!” 化羽的倔强尙轻是领教过的,她见对方没有要走的意思就移步门前,正打算开门,却听门外继续说道: “我听到他跟你说的话了!” 尙轻一愣,伸出的手瞬时停住。 “不要答应他!他害了我娘一辈子,不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果然,化羽知道青羽是他的父亲。尙轻想着,于是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他是你父亲的?” “这不重要。总之,你不要跟他回万妖谷。你如果真的要选,不如选我!” 尙轻完全呆住了,她根本没想到会从化羽口中说出这样的话,不禁诧异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 少年的告白就是如此简单、直接,却是第一个对自己说出“喜欢你”三个字的。可是,这三个字,他说得太过轻松,便显得随意了。 “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尙轻冷冷地问道。 这句话的确把化羽问住了,究竟什么是喜欢,是看着鹤舞在梨树一下一舞惊鸿时由衷的赞美吗?还是那日在画音居的回廊上,第一次看到尙轻不经意的笑脸时那一刹那的激荡? “我——”化羽鼓起勇气,“我见过彼岸花开!你说,那是地府给你的印记,是痛苦的记忆。我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这段时日的相处,我觉得在你冷酷的面具之下其实有颗烂漫不羁,无拘无束的心。我想你变回本来的样子,我想你的脸上永远都有笑容。 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喜欢,但我会努力去学,学着如何喜欢一个人,如何照顾和保护喜欢的人,如何担起责任。我会成长为真正的男子汉,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少年的情话幼稚却热烈,让人胸口一阵猛烈。 那一刻,寒诺的脸不自禁地浮现在尙轻眼前,她几乎都要忘记的那张脸此刻竟然这么的清晰。 自己是命无红鸾的独月命格,不可以再招惹任何人,哪怕只是少年一时的头脑发热,哪怕只是他叛逆自己父亲的幼稚行为,对尙轻来说却是不可以触碰的禁区,不可以冒的险。 必须彻底断了这孩子的心思,才能让他真正走上自己想走的路。 尙轻打定主意,抬手拔下发簪,解开罗衫,然后披了青羽的外衫,又踢掉一只鞋,这才将门打开。 那一刻,化羽简直呆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衣衫不整,仪态慵懒的尙轻,一时间连目光都不知该往何处投放。 尙轻却似全不在意,一副生气的样子说道:“你说完了吗?小孩子的心思要放在该放的地方。别学着大人,胡思乱想,异想天开!你若再这样疯疯癫癫,胡言乱语,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深情告白却遭到如此的讥讽嘲骂,化羽抬起头气鼓鼓地看着尙轻,尙轻的眼神却根本没落在他身上。 这时,化羽注意到尙轻的身上披着一件男子的衣服,是青羽的玄色外衫?他不由朝屋里望去,难道说他们…… 化羽脸颊一红不敢想下去,随即又因愤怒而变得煞白。 此时在尙轻的脸上,除了嫌弃还有一种被打扰后的厌恶。 化羽觉得自己站在那里简直就像个傻瓜,他抬手朝屋内一指,“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后面那恶毒的咒骂他终究说不出来,于是狠狠一甩手臂转身张开双翼飞走了。 望着消失在天际的那抹黑影,尙轻舒了口气,却觉得心底竟如此冰凉,就好像放在千年寒冰上冻过一般,冷得直疼。 “还上仙呢?居然这么——不知检点!堂堂上仙,栽在一只老妖怪手里,呸!活该!” 化羽一路骂了个痛快,直到骂得词穷。 他气鼓鼓地坐在山崖上吹风,尙轻的影子却不自觉地在眼前晃动。从最初的相见,到方才那尴尬的情形,化羽越想越觉得不对,她是那样的女人吗?难道,她有苦衷?化羽,你得冷静,千万不要被表象给蒙骗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突然开朗了许多,“哼,小爷才没那么好骗呢!” 化羽反身悄无声息地溜回画音居外,刚想靠近却见门开了,青羽走了出来,身上披的正是方才尙轻披着的那件外衫。 尙轻走后,青羽想了很多,觉得自己今日的表白的确有些唐突,毕竟自己昔日情史复杂,尙轻这样有个性有主见的女子不愿谅解,不肯接受也是正常。于是决定向尙轻道歉,以求可以回到朋友的立场,这样以后还能见面,一切都还有机会。 离开时,尙轻将那件外衫还给他,不想竟被化羽撞个正着。 这下,方才还抱着的希望一刹那破碎无形。化羽才意识到自己这番操作没能气到青羽反把自己气得半死,连呼吸都要停滞。 “都走了,他们都走了!”化羽独自走在四羽阁空旷的楼台亭阁之间,“你们都走了,我也该离开了!”他冲着寂静空旷的四野说道。 那一晚,尙轻一夜无眠,于是到无妄涧躲了个清静。 清晨,她整理好心绪重新回到画音居,在初升的朝阳映照下,那枚花铃带着粉色的倩影在门廊上轻轻摇曳着。 那一刻,尙轻停住脚步,她突然有了一种心被掏空的感觉,是那么奇妙又真切。 化羽走了,与被抬上山时比身上只多了一样东西,就是那盆蝴蝶兰。他编了一个花蒌将花背在身上,不靠术法,不靠翅膀,用凡人的双腿开始了脚下的漫漫长路。 ----
第27章 我是金子 “去那儿好呢?”化羽问蝴蝶兰。 风中花叶摇了两下。 “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也想。那就这么定了。走,离开通仙镇,走得远些,再远一些!” 一路上化羽走走停停,他会在野外打猎捕鱼,也会在城镇上做零工赚取路费,头一次出远门的他对一切充满了好奇,前方之路崎岖,在他眼中却是新鲜和希望。 冬去春来,夏过秋至,年复一年。前方离皇城越来越近。 这天,化羽经过一片山林,眼看日落之前不可能赶到镇上便也不着急了。 露宿在外已是常事,荒郊野外,日暮西山,远处隐隐传来头狼的低鸣,每每这个时候他才会想到自己是只妖,应该感到害怕的是那些野兽才对。 这天也一样,日落前的山林被晚霞浸染出一片迷人的瑰丽,美得有那么一点不真实。 化羽环顾四周想找一块平坦的地方过夜,这时突然一阵阴风刮过,化羽嗅到了野兽的味道。 果然,就听附近草丛里窸窸窣窣一阵响动,猛然从里面跳出一只花斑虎,冲着化羽晃了晃脑袋,同时龇起两颗獠牙。 化羽下意识扶了扶背后的花篓,冲着正一步步逼近自己的花斑虎咧了下嘴, “我说老弟,你看清楚了,你不是我的对手,但我也不想伤你,山林这么大,你赶紧逃吧!” 但那花斑虎并不通灵性,在它眼里面前只是一块鲜美的肥肉,于是一步一步冲着化羽逼近,同时张开了血盆大口。 化羽摇了摇头满是无奈,“我说兄弟,怎么不听劝呢!”说着一股灵气已运至指尖。 说时迟,那花斑虎已腾空跃起朝着化羽就扑了过来。化羽直视它的咽喉,只等它靠近的一刹。 然而,就是那一刹,他突然想起了毕卆,手已抬起至面颊处却迟疑了。 沙包大的虎爪在化羽面前呼啸而过,却戛然而止,只见花斑虎的身体猛然从半空落下重重地摔在地上,咽喉处不偏不正插着一支羽箭。 这箭法简直神了。化羽不禁脱口来了句:“妈呀!” 话音刚落,不远处跑来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直奔花斑虎的尸体,确认已经断气这才起身对化羽道:“小兄弟,没吓着吧?” 化羽摇摇头,指着那支羽箭,“你干的?” “嗯!”青年点点头,“你呀亏是遇到我了。近来,这附近村子陆续有人被这家伙伤了性命,官府带兵上山猎虎,甚至不惜放火烧林,这畜生看来是刚逃到这座山头的,正饿得紧。” 化羽低头瞄了那虎一眼,皮毛上果然有烟熏火燎过的痕迹。想来,如果自己只是一届凡人,这回若不是有幸遇到这位大哥怕是只能给老虎填肚子了。 想到这里,他赶忙施礼,“多谢壮士搭救。” 男子看了看天色,说:“这眼看太阳马上就落山了,你这是赶路呢?” “是的,我往皇城去。” “今天下山肯定是赶不及了,也不安全。这样,我呢就住半山腰,是个猎户。你要不嫌弃今晚就去我家凑合一下。顺便给我搭把手,把它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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