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娘子觉得呢?” 庆王满意的回头直勾勾的看着安慰小芩的秦卿,眼神较方才更甚露骨,仿佛秦卿已是他床榻之物。 “小女子方才已然言明,虽身份低微,然立于世间,便要守信于人,既然已立誓言,断然没有反悔这一说,破棋局者无论贫穷富贵,长相如何,便是我怜娘的座上宾!” 秦卿抬起头,说完抿了抿唇,嫣红的樱唇被抿的失了血色,更显柔怜, 一双涟水清瞳盈满着倔强。 “阿弥陀佛,贫僧可否一试?” 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却让人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安定稳妥。 他看着那被砸了的棋局,微微偏头看向还搂着小姑娘安慰的秦卿,似乎当真是在询求秦卿的意愿。 佛渡万般人,唯是不渡己。 秦卿那一刻仿佛失去了一切感官,她想起了当初的小和尚,想起了曾经虽痛苦却也伴着甜的日子。 “可以!” 回答的不是秦卿,而是怒火冲天的庆王。 “行啊,你身为一个和尚不好好的在你的寺庙中烧香拜佛,跑本王的地盘上抢女人来了?” 庆王气的眼眸充血,手中的刀随他的怒火而四处飞舞,吓退了不少看戏的平头百姓,但是仍有些不怕死的围着看戏。 “本王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敢破这个棋局。” 庆王持剑道,“若是破不了这棋局,本王便砍你一只手如何?和尚你敢答应吗?” 顿时四周多是怜悯的视线盯着空慎,没有人觉得这和尚能破了棋局,毕竟一年多来,数不清的能人异士皆是颓败而去。 秦卿闻言顿了顿,低了眉,葱白指尖有些微微颤抖。 “贫僧答应。” 声色清冷如珠落玉盘,虽气势不逼人,却犹如炎炎烈日忽遇一汪清湖,清澈如碧,让人心生希望与震撼的同时,也深深令人痴迷。 “好,和尚,本王今日倒是真要看看你如何破这个棋局啊?得了美人,能破的了戒吗?啊?哈哈” 庆王讥讽笑道,周围围观群众中也不乏好事者跟着嘲笑,偏生被嘲讽讥诮的人平淡无波,那张如佛般的严肃的脸庞上不带一丝羞赫与恼怒,一步接一步的踏上了棋台。 锣响鼓起,棋台的所有机关全数运作起来,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落子尽输。 台上之人,素白僧衣随风飘扬,随着锣生鼓乐齐鸣,抬步而行,一步、局起,二步、定局,三步落定,原本凶险万分的棋面一片平静,棋局——破了。 周围如同水一般寂静,随之爆发出洪荒般的叫好和鼓掌之声。 一年多来,每个上了棋台的人皆是意气风发的上去,满面悲惨和伤痕的下来,甚至直接被棋局吸了心神一般疯癫的也不在少数,唯独空慎,毫发无损且仅仅三步便破了这绝世之局。 秦卿心下震撼,这棋局乃是她外祖所给,说是一位高人所赠,旷世奇局,能解开之人世间渺渺,非是大彻大悟、身心纯善之人不可解开棋局。 庆王见此也大惊失色,事已至此,若是他再胡搅蛮缠,恐怕当真会惹是非上身,况且他抬头看了看对面船舫……他也不敢太过放肆。 “哼,今日算你们好运,你……还有你!和尚,给我等着,本王早晚要收拾你们!” 甩下狠话,庆王一行人便狼狈的离开了,众人唏嘘有之,骂他也有。 戏已完毕,看戏的人们也纷纷散去了,老鸨鸢妈妈一脸肉疼的吩咐人收拾残局,秦卿想起什么转头寻找,那原本的位置早已空了,只余下月光几许,空巷悠悠。 “娘子……咱们也回吧。” 小芩扶着秦卿说道,秦卿点头,转身时却顿住了脚步,她摸了摸手中串珠,推开了小芩,有些急切,“你先回去吧,我去去就来。” 说完,便提了裙摆,朝着那空巷而去了! 小芩担忧的在后面大喊,鸢妈妈此时也无心去管她,只是嘴里咒骂着,“这个贱蹄子啊,我的钱啊,都没了!” 秦卿一边跑着,一边内心有个声音,“马上就知道了,马上!” 可是等她跑出巷口,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一片空旷湖泊,一片漆黑瓦房,再往前看,便是数不尽的幽暗。 等小芩带着小安两人找过来时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零星的月光如珠线滴落下来,湖光泠泠,秦卿坐在湖岸边,半个身子悬空着,呆呆的望着那被乌云挡住了大半多的皎月,点点光亮撒落在她湖青色的衣裙上,当真宛如仙女,让人不敢打破这幅美好。 小芩推推小安,示意他说话,小安看一眼小芩,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娘子,夜深了,回去吧。” 小芩也跟着说道,“是呀姑娘,夜里气温低,别着凉了。” 秦卿听后抬了头,看着天空,喃喃说道:“怎么就不是他呢。” 小芩和小安对视一眼,都没说话,秦卿自顾自的摇了摇头,一屁股又爬了起来,只是坐久了腿麻了差点儿摔进湖里,心亏小安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臂,小芩赶紧给她披上外披,扶着她往回走了。 走之前,秦卿回望了一眼湖面,波光粼粼却深黑如墨的湖让人看着有些畏惧! 那日后,鸢楼清净了不少,也无人再敢来闹事,听说那庆王回府后第二日就被天子勒令禁足一个月。 秦卿对这个不甚上心,自那日从湖边回来后,她整个人都是那种蔫哒哒的状态,一连好几日未曾出过房门半步,若不是她的名气大,来的客人大多数是冲着她来的,鸢妈妈也不会说几句便了了。 “娘子,听说城东那边开了个新戏馆子,要不要去看看?人多可是热闹了,小安说排的戏也中看呢!” 小芩端了燕窝粥进来,走到软榻前,小心放下瓷碟盘儿,问道软榻上侧身而卧半眯着眼午寐的秦卿。 秦卿懒洋洋的翻了个身,“不去。” 小芩无奈的叹口气,端了盘中酸菜碟儿和粥放好在几案上,打了帘子,看着转过身去的秦卿,哄道:“娘子,不去看戏,起来吃点儿东西吧?我特意让李厨子做的燕窝粥还配了您最爱吃的酸角小碟儿。” 秦卿听后反而扯了薄金丝蚕被将自己头捂遮了起来。 “……” 小芩看着秦卿如此模样一时好笑,“娘子如此大人了,怎还如三岁孩提一般躲被窝呢?若是被楼里其他姐妹们知晓了,娘子……” 秦卿闻言恨恨的自己掀翻了被子,露出绚丽而充满着不满的脸蛋儿来,“小芩!” 小芩捂着嘴笑着,趁着机会忙将吃食推给了秦卿,秦卿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吃完了后不等秦卿继续缩回软榻又被小芩软硬兼施逼着出了房门去看戏。 秦卿也心知无论那和尚是否是那人,她如今的身份也是有碍于他的,只是……心是一个不受控制的存在罢了! 二人刚从顶楼下来,迎面便听着一个阴阳怪气儿的声音,“哟,这不是我们头牌么?” 作者有话说: 目前两个人女主处于一个试探是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中,男主嘛……自动带入了奶爸身份?毕竟是自己救下来的奶女娃。?
第5章 戏女 ◎小芩闻言便瞪了一眼来人,秦卿今日不想同人争辩,没那个心劲儿◎ 小芩闻言便瞪了一眼来人,秦卿今日不想同人争辩,没那个心劲儿,便制止了小芩的动作。 小芩转身要扶秦卿下阁梯,谁知闵月快走了几步,带着她平日里在楼子里耍的好的几个堵了过来。 “走这么快做什么呢?我们的头牌娘子。” 语气尖锐,特别是头牌两个字咬得格外重,任谁都能听出这话里的有意。 “我家娘子走不走干你什么事?” 小芩拦在秦卿前面,将话送了回去,噎了闵月一把,气的闵月头上的新钗都跟着晃动! “呸,你是什么身份敢和我这么说话?看来是你带坏了我们的头牌娘子,明儿我就让妈妈把你发卖了接客去!” 闵月伸手便狠狠推了小芩一把,骂道,若不是秦卿在,估计就不是推而是伸手打了! 闵月那几个跟班嘴里也跟着趾高气昂的骂着,人多势众,更加助长了闵月的气焰! “啪!” 清脆的一巴掌响起,万籁俱寂,所有人都看向了秦卿! 闵月也不可置信的歪着头,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时刻提醒着方才发生了什么,秦卿打了她一巴掌! “你又算什么东西?用副下贱的勾搭法子陪了几个客人便想骑到我头上来了?” 秦卿看着闵月,眼里的凌厉让人感到畏惧,“都给我安分点,不然你们就都给我去底楼!” 底楼是一个暗指,惯是用于青楼、勾栏瓦子中的。 这一行呢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这头等嘛便是像秦卿这类,清倌出身,各方面全能者,花楼头牌,最有话语权! 其次依次往下排,闵月便属中等,最次的便是最低等的,不但要接客,且不得有任何挑客的,三教九流皆可,一旦染病只有死路一条。 没人想去底楼! 在底楼,生死都是由不得自己的,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没人想去! 原本还叫嚣着的女人们都噤若寒蝉,不敢再吱声,连闵月也只敢捂着脸愤然的瞪着秦卿。 她们这几日过的太舒坦了,秦卿不出面,客人们都轮到了她们头上,收了不少的钗头和粉钱,是以她们都忘了一件事,这件事便是——秦卿才是头牌! 哪怕秦卿得罪了庆王,哪怕鸢妈妈不喜她,可是她依旧在顶阁住的稳稳当当的! “再有下次,就不是这么一巴掌了!” 秦卿抬眸看了一眼闵月,说道。 周围瞬时围过了许多楼子里的花娘们,但是她们也只敢看看热闹。 闵月眼含泪水,不敢再多言语,撞开了一旁想过来扶她的丫鬟,跑了。 闹事挑头子的人走了,其余也三三两两的散了。 秦卿鼻翼微动,在空中嗅了嗅。 小芩刚骂完人,见此奇怪的问,“娘子,你闻什么呢?” 秦卿皱了皱眉,“你有没有闻见空气中有股子臭味儿?” “臭味儿?” 小芩首先抬手在自己身上闻了闻,了然一笑,“娘子,是我今儿吃了酸鱼豆腐。” 她家姑娘鼻子一向灵的紧,所以平日很少吃重味的东西,但是她和小安子吃,姑娘一向没说过什么。 秦卿摇了摇头,“不是酸鱼豆腐,是……” 秦卿想了想,这味道虽前期腥臭但是却又有一股奇异的香味,说不清,而且只有方才那一瞬,她再闻却又没有了。 摇了摇头,“算了,许是谁吃了什么重味的,没什么。” 小芩点点头,伸手去扶秦卿,秦卿将手放在小芩手上,却不经意的抬眸看了一眼斜对面的东阁楼,方才一抹蓝色闪过了顶阁的栏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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