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贱,可贱到断尾伤魂的地步,也该贱够了。 他再也不会原谅她了。 他恨恨地张开了口。 恰这时,岸边少女掀了唇。 她轻声道:“对不起。” 衔烛眸光微颤。 他掐着伤尾,眼神更冷漠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她就是个花言巧语,心思狠毒的坏女人。 他绝不可能再原谅她。 他想要让她滚。 可少女依然比他先开口。她声音更轻了:“乖乖,对不起。” 方别霜伏在岸前,眉眼低垂:“你很疼吧……原谅我好不好?” 没动静。 方别霜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她心虚于自己这句苍白的道歉。没头没尾的,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道歉。 或许是因为他的眼神太过凄冷了。好像受尽了委屈,让人不忍直视。也让人下意识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愧对于他。 站在他的角度来看,好像他怨她也正常。他放她离开了,她却擅自回来,还掐伤了他。 是因为她掐伤了他吗? 方别霜立马捋起袖子,将手臂伸了出去:“这里给你掐,掐到解气为止。掐不够,咬也行。这样可以原谅我吗?” 在她看来,最好的解气方式是报复,最好的报复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让他掐回去,他总能解怨了吧。 还是没动静。 嫌她诚意不够? 毕竟她掐的是他的脸。 可方别霜不敢让他掐自己的脸。女子立世,丑一点没关系,就怕破相。 她往头上一摸,拔下了一根银簪。 簪尖有点秃了,她摩挲了两下。 没记错的话,小和尚他们应该是有办法治这种皮肉伤的。她记得他们之前之所以能留在方府,就是因为帮吴氏和方问雪治好了脸上的割伤。 就算治不好,手臂留个疤也没什么,旁人看不见的。 她下了决心,抓着簪Ɩ子,皱紧眉,用力往手腕刺了过去。 水声轻动,掌中响起了一道银裂清音。 在她往下刺去的那一刻,手中银簪竟碎成了一握粉屑。 一只湿淋淋的大手包握住了她的手腕。 方别霜愣愣抬头。 少年不知何时游移到了她面前。 他睫毛湿漉漉的。 睫影跟着睫毛一颤一动,在月下仿若一对轻盈的蝶。 情欲难纾的脸上,却满是厌恶。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坏。”他口吻冰冷,一字一顿道,“自以为是,自私自利。你该不会以为用了这种手段,我就能原谅你吧。” 方别霜久久未动。 她知道自己秉性不好。但就是方仕承,都极少这般不留情面地骂她。 听起来,他真是恨毒她了。 如果他落在她腕间的手,没有在轻轻揉抚她险些被刺伤的肌肤的话。
第30章 怎么办。 还要硬着头皮哄吗? 没等她犹豫出结果,衔烛松了手。 “还是那条路。”他目光沉沉地看向她身后,“不要再回来了。我已稳固了结界,只要你不想,没有人可以推你进来。” 无数流萤再次朝她周身飞绕而来。 与前一次主动放她离开时的缄默不同,这一次他的话音里隐有怒气。 果然怨极了她。 被萤火照亮的那一刻,方别霜真有些动摇。 她忘不了刚才被他压在身下,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的绝望。 在绝对悬殊的力量对比之下,她如同砧板上的一块死肉,只能任其磋磨。 太绝望了。 但出去了,也不代表她能有活路。老虬龙会杀了她的。 只是死法没那么耻辱而已。 方别霜垂眸看了眼手腕,腕间有他留下的水痕。 她又抬眸看向他。 幽微萤光之中,少年眼神决绝,紧绷的眉心与唇角却有细微的松动。 他在压抑着,克制着。但一切都已在崩溃边缘了。 方别霜面色坦然地与他对视。 良久,她平静道:“你说得对。我不是好人。我缺心少肺,天生的自私自利。不论我们之间有何因缘,我都不可能为了救你而牺牲我自己。为了谁都不可能。再次回来,也完全是因为他们逼我,为了活命,我不得不过来赌一把而已。” 死一般的静。 “你问我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坏,当然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自己。”少女眸若点漆,映着粼粼水色,声线却平稳淡漠,浸着冷意,“这是你想听到的回答吗?” 衔烛静静听完,没有理她。 只是将视线投向了她身后。 他神情未变分毫,仿佛根本不在意她说了什么,冷笑道:“我不是想清醒多久就能清醒多久的。再不走,你骂我恶心也没用了。” “可我到底是个无能的人。”方别霜也没有理他。她自顾自抖落掌中银屑,垂首慢慢放下了袖子,“既没有随心所欲,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的能力,也没有冷硬如铁,真能一狠便狠到底的心。我很没用的,谁都可以要挟我,谁都能杀了我。” “怕死,怕受辱,怕不被当个人看。一心要保全自己,又在抉择之前难免动摇,涌出些负担不起的善心。我回来,说到底不完全是因为他们逼我。”方别霜端坐着,凝视他片刻,妥协地承认道,“我不想你死。” 衔烛不声不响地与她对望。 “花言巧语。你以为这样能骗得了我。”他冷嗤了声,恨声恨语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我一刻都不想见到你。你——” 话说到一半,他眸色骤然变得迷离起来。胸口大起大伏两下,唇角流溢出了一口红到发黑的血痕。 浑身血液好似沸腾了一般,瞬息间将他原本白如瓷釉的肌肤都染成了淡粉色。 方别霜倾身惊问:“你怎么了?!” “你,呃。”他拼命喘息,仍然不够,不得不张开唇,口鼻并用。 湖水被他的长尾搅得大动。 衔烛死死盯着她的脸,最后模糊地吐出两个字:“你滚!” 下一刻,那手却不听使唤地,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 强压欲望后反噬袭来的情潮比任何一次都要汹涌浓烈,几乎是在瞬间席卷了他的全部神识。 他那最后一点强逼出来的清醒,根本无从抵抗。 方别霜咬唇忍下了往后退的冲动,没敢挣。不挣也知道,挣不开的。 衔烛仰躺水面,痛苦地低哼着,原本藏于水下的蛇尾卷上来,缠绕住了自己的上半身。 难耐地贴蹭自己的身体,甚至绞住了自己的脖子。 连蛇鳞下的肌肤都透出了浅浅一层粉。 他抱着粗尾,全凭本能痛苦地纾解着。 淫靡至极。 方别霜不敢看,皱眉喊道:“我没有骗你!你坚持一下,你听我说啊!” 听见她的声音,已被情欲逼得欲死不得的少年转过涣散瞳孔,痴痴地望向了她。 豆大的泪珠从他琉璃般的剔透红眸里涌溢出来,扑簌簌地往下落。 他拽着她的手,嗓音里带了哭腔,质问着:“你怎么能欺负我。你怎么能啊。方别霜,你……” 未能说完,他抽噎了一下,断尾绞住脖子才能让呼吸勉强缓和一些:“你真的好过分……我恨你,我永远都不要原谅你!” 他承不住如此强烈的欲望,说话间腰身又不受控地摆了两下,拍得水花乱溅,溅湿了方别霜的头脸。 他试图强抑,却痛苦加倍。 他真的受不住了。 正当方别霜语无伦次之际,衔烛崩溃地哭起来,哭个不停。 他拿她的手不住往自己脸上贴着,脸上全是泪:“你不要走,不要走。求你,你不要走。我好难受,主人,呜主人……” 方别霜的话音戛然而止。 呼吸都敛起了。 她竟从掌下皮肤感受到了温度。 他原本全身都极冰凉的。 这个刚说完恨她、不原谅她的少年,竟开始这样狼狈地求她。 疯了一般。 所有解释的话好像都没有必要说出口了。 方别霜看看四散惊飞的流萤,一言不发,主动以手掌贴紧他的脸颊,一点一点擦掉了他眼角溢出的泪。 一得她的主动触碰,少年愈加饥渴,抓着她的手腕蹭得更用力了,睫毛、鼻子、唇……都要碰碰。甚至伸出了舌头,小心地舔她手心与指际。 “我不走,只要你听话。”方别霜怕他真把自己绞到窒息了,一边轻声哄着,一边握了他绕在颈间的尾巴尖,想将之一点一点扯下,免得他真把自己缠到窒息了。 刚一握住,她微怔,不敢相信地抚了抚那截断裂的骨节。 衔烛含吮着她的拇指,被她摸得低喘了声。 没等她想明白他怎么会断了截尾巴,他胸膛微挺,蛇尾一下松开脖子,依赖地缠上了她的手臂。 他毫无理智,满脸情欲喷薄:“交尾,好想交尾啊。” 方别霜面色涨红,双唇紧抿。 她一个字都还没憋出来,那白花花的尾巴又从她手臂撤下去了。 衔烛再次抽噎着哭起来,伤心透了:“我恶心。呜呜我恶心……” “没有!”方别霜立刻反驳,“你别什么都信啊。” 他听不进去,咬着她的手指悲悲切切地哭,像个无助的孩子。 方别霜看看他颈间无力下垂的断骨蛇尾,再看看他周身因血液沸腾而越来红粉的肌肤,试探着,朝他挪近了些。 她的抉择早在流萤散开之前就已定下了。 在能走未走、欲逃未逃之前。 在姚庭川要杀他,她下定决心要带他找“螣馗”帮忙的时候。 她那时以为“螣馗”在幽冥地狱。她以为自己大概真要因为一时冲动为这条蛇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在那时就已定下了。 她从来不说违心的话。 为了活命是真,不想他死也是真。 她太弱小。善良对她而言,意味着无法负担的沉重代价。 动辄便要以性命作抵。 她只是个无能的凡人。 偏偏她终究是个凡人。 她的心肠终究不是真拿石头做的、硬铁锻造的。这些使她懦弱的无用本性,再累赘、再奢侈,都如抽刀断水般隔不开、割不断。 方别霜从少年口中抽出了自己被他含吮得滑腻湿黏的手指,手掌松开了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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