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轻声地,嘶哑地问:“你杀了老师,是么?是你亲手做的么?确实是你做的对么?” 陈潇抬头暼了暼他,她没有回答,倒是做了个叫人不解的动作——她俯下身,弯下膝盖,伸出左手,将掌心贴在地面。 她把目光重新放回林猫身上,并不搭理严潍。 “陈潇!是不是你做的,老师是不是你杀的,还是你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失手……!”严潍又问了一次,他那么焦急,迫切地寻找可以化解眼下战局的钥匙,他想给自己一个理由,说不定能放过陈潇,也放过他自己。 可是陈潇回答道:“是我杀的,我亲手杀的。” 说罢,大概是觉着答得不够全面,她又补充:“由我自己的意志,亲手杀害他的。” 铁门上最后的钥匙孔也被铁水浇灌,铸死,滋滋地冒白烟。 再没有另一条路可以走了。 林猫举起巨剑,横在身侧,她的眼睛红起来,不是眼眶,而是眼白,红色的血丝延伸蜿蜒出来,布满双目。 “……为什么……?”严潍的声音就如同他的人般,更严重的摇晃起来。 “随便为什么吧。”陈潇对回答这个问题兴致缺缺。 这六个字像触发林猫的开关,她疾冲刺去,划出剧烈的破空声。 然后又急退回来。 细小的火苗从陈潇按在地面的手指缝间升腾起来,转眼便仿佛化了骏马,从五指五个方向发狂四散奔驰,大火蒸腾燎原,挥散泥土的焦糊味。 林猫把巨剑插在身前,以剑为盾,火舌都扑在剑上,仿佛石头横亘截断水流,火焰热浪绕开剑冲刷后边的泥土。 严潍那儿骤然响起警报,嘟嘟嘟的,他腰间红光闪烁。然后又有同样的警报声四面八方附和起来,连绵出一片刺耳的大合奏。 那是泥地下的装置的控制器,严潍为防万一也秘密下放了次要控制权给不同方位的几个属下——它们现在全都失灵了,被严重损毁。 从土地开裂的口子里冒出发焦的白烟。 疑惑转了几转,大家都明白过来。就是那么几分钟,就仅仅是她的掌心与地面触碰的,短短的几分钟,她烧毁了地下的气体喷射装置和枪索装置的所有控制节点。 叫人的下巴都发起抖来。 林猫从巨剑后抬头,看着陈潇又踩着土坑的边缘,几步跳到坑上。 她太快了,快得让训练多年的士兵只来得及依靠生死场上历练出的本能反应举起枪口对准她,就被抓住了脸。 陈潇的掌心和五指覆盖他的脸,劲儿柔和得像极了情人的抚摸。火从士兵的大脑开始烧起,从五脏六腑往外烧,他穿着防火服,防火防火,反成了把他锁在烤箱里的门。 陈潇手一转,按在他胸口,她揪住防火服,衣服外面便也燃起大火,里里外外烧了个透,烧成个火球。 她抓着这火球,用力掷出去,砸在士兵们身上,咕噜噜砸倒一片,碰到的人碰到的地尽数燃烧,炭块从火球的某个部分漏出来——原是脸的部分,给火添了燃料。 接着陈潇把手按在士兵脚下的地面上。 千钧一发之际,温度还没灼烧开,她就收回手,脚下猛地一蹬,退回深坑。 林猫的剑斩过她刚刚所在的位置。 再晚一两秒,她恐怕已经死在剑下。 角逐战又打响。 这一次陈潇要闪避巨剑的时候,熟悉的白雾从另一边涌来,陈潇从雾里嗅到危险的味儿。可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顺着白雾往上,看见深坑边缘对准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 她察觉到什么,一扭头。果不其然,严潍站着,举着手,命令从他的手势上发出,风卷动他的衣角,他直挺挺的,像笔直的冬竹。 ---- 捉了虫,把林猫的刀改成了剑 —————— 别人的文发刀 读者: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的文发刀 读者:好好好好爽爽爽爽爽 我:好屑啊大家 ![https://z3.ax1x.com/2021/03/24/6qqvxe.jpg](chapter-de199b3610afeb923a389ed5a44dc90fb40e168b.jpeg)
第28章 过去:拥抱 白雾和巨剑,神明选择了后者,她把自己往剑锋下送,以避开那股雾。 雾散开后露出泥地上细密的一团针群。 陈潇捂着被巨剑撕开口子的肩,血染红她整只手掌。 她咬牙切齿:“苍蝇一样又阴又烦人。” 随即她又笑了笑,那笑说不出什么意味,凉凉的,没半丝热意:“不过,严潍,我都忘了,你精于算计,本来就不怎么光明磊落。” 严潍垂着眼,不动如山,脸也始终绷着,似乎充耳不闻。 他庆幸散下来的额发遮住了自己眉眼,谁也没法从他这儿窥到什么喜怒哀乐,或者是脆弱。 其实他只能绷着,他必须得绷着,他怎么禁得住陈潇嘴上的恶意中伤,叫他疼上加疼。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央求她别这么说。这念头冒了个尖,立刻被摁回土里。 陈潇拖着长剌剌的伤口,不退反进。这回没有士兵们的配合和逼迫,她却再次把自己往林猫剑下撞去。 疾冲时她的手掌刺入肩上的伤口,看那样儿,估摸着指尖都能摸到骨头。血肉断面霎那间散出熟肉的焦味,丝丝往外冒白气,手再取出来,血半滴也不淌了,因为伤口熟了。 然后她沾血的手指触到了巨剑。 除了严潍,除了林猫,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巨剑被折断,半截剑头甩出去,旋转着刺进地里,深深没了好长一段。 林猫握着对她来说轻飘飘的,可怜的,仅剩的半截巨剑,感慨道:“果然是熔点……” 她早就察觉到,之前巨剑削过陈潇时,陈潇就千方百计地在触碰剑面上的同一块区域,为此哪怕身上多挨切开几下都没关系。想来,每次触碰都有高温灌进那地方,如滴水穿石,何况滴水怎么能和她全力发出的温度相比,最后这把精铁制成的巨剑没能承受得住,生生的就这么被熔断了。 林猫叹了口气,将手上那一半也掷出去,逼得陈潇后退几步。 剑尾挨着剑头,并排刺在泥地里。 陈潇就着后退的几步,顺势再次上跃,这一回林猫一时难阻拦她,虽然也不过能拖个两三秒而已,但足够翻转局势了。 她终于成功让士兵们脚下的地面火山喷发一样涌出火墙,高温压缩空气引发爆炸,绰绰人影在红色里挣扎,挥动四肢,像在拙劣地跳舞,很快一个个都化成一摊灰炭,残忍血腥如荒诞片。 可士兵们尽管不是特异者,也是在危险环境下历练多年的,普通人中的佼佼者,面对这样的怪物强袭,竟没乱了阵脚。他们手里的枪纷纷换了个档,全都朝陈潇吹出强风,风合做一处,飓风一般把陈潇生生又吹回去。 原本井然有序的包围圈缺了一个角,眨眼就又被填补上,地上的火也被扑灭。 照旧,又回到了車对帅。 情势全然逆转了。 陈潇从处于下风,变成了把握上风的优势者,从被步步紧逼的猎物变成了捕猎的猛兽,而原是让陈潇无可奈何的林猫如今是奔逃的骏鹿,龙似的火焰使得林猫忙于闪躲。 尽管如此,两人的差距本就并非天壤云泥,士兵们的枪口又在严潍的命令下掩护林猫掩护得天衣无缝,陈潇这头猛兽,竟从猎物那儿讨不到半点好,拉锯战一样焦灼。 陈潇心里生出一股子燥意,把她五脏六腑烧得愤懑无比。 她想不能这么下去,这不是办法。她抬眼,严潍依旧洁白笔挺,垂目而立。看得她牙根痒痒,直想将这个困缚自己的家伙撕成碎片。 林猫难近她的身,却依旧可以远距离攻击她,没了长兵器,就不要长兵器,泥土在林猫手里成了比金属子弹还强劲可怕的存在,击在坑墙上能洞穿出一指长。尽管这些泥子弹总一到陈潇跟前就被高温融化,但林猫终归觉出了破绽——当她猛然拉进距离,就能使投出的石子没这么快融化,它们几乎就要镶进陈潇的眼球里,一点点,只差一点点。 只需要再近一点。 林猫再次突进。 就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神明的脚下冲出滔天巨焰,以她自己为圆心,向外扩张,压着林猫的头脸海啸一样碾过来。 她要看看,没了巨剑防护,林猫还能怎么办。 林猫深吸了一口气,她的腮帮子像吹足的气球,极快地鼓胀起来,然后她发出一声嘶吼,从嘴里吐出来的吼声竟能有实质性的飞沙走石,从火海里冲开一条道,像一刀劈开了这正儿八经的圆形,甚至于把陈潇冲击得虎口耳膜都觉得震痛,要渗出血一般。 这一声保住了她,但多少伤了肺,也伤了嗓子,她停下来想喘口气,可第二层火浪接踵而至,更汹涌,更高,更滚烫,在还未消散的圆上铺开第二层圆。 林猫瞳孔缩了起来。 林猫险险避开第二次火浪,一路后退几乎退到坑边。她捂着左臂,手臂上的皮肤簌簌脱落,落在地上,焦黑的呈片状。林猫再瞧自己的手,血红的筋肉完全露出。 她用力甩了几下没有皮肤的左手臂,确认仍能照常作战后继续后退,这非是退让,而是寻找机会,顶尖的对决正是这样黏着的,在瞧上去无休无止的战斗里一会儿你强一会儿我强,见缝插针寻找决定生死的那一两秒。 可林猫忽地悚然一惊,她觉得有人站在她身后。 她身上每一寸都更戒备起来,她回头,然后愣怔住了。 ——是她的老师。 陈潇原本就打定主意要擒贼先擒王,就趁林猫还没恢复过来的这点时间,宰了严潍。 可骤然之间她发现,严潍就在坑底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来的。他凝望着自己,那双瞳仁里说不清满载着什么样的东西,陈潇一时辨不出,她只知道严潍居然迈开步子,缓慢地,沉重地,却毫无动摇地,正朝自己而来。 陈潇反而不敢冒进了。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何况严潍跟自己相比还不如虎口下的一只白鹿。要说严潍毫无准备,往这边来送死,谁信。 猪都不信。陈潇想。 于是她就默不作声地候着,她还真想看看,这聪明绝顶的男人究竟能近身玩出什么花招来。 终于严潍走到了陈潇跟前,扑面而来的热度让身体不好的男人脸上泛出不正常的红,冷汗热汗淋漓在他额头上。 他张开手,整个人倚过来,他抱住了陈潇,抱了个满怀。 这下即使是神明,也呆了。 ---- 陈潇:…………神经病?!
第29章 过去:眼睛 神明的手卡在严潍脖子上。 她的手烙铁似的滚烫,严潍倘再不退开,他脆弱的颈项就会像一根细铁被活活烙断。可严潍仿佛浑然不知死,也不怕死,他很坚定,又固执,张开双臂依偎过去,把神明抱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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