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姑娘知恩图报,这般品性当是好事。”乘袅道,“我很是庆幸当初能救下她,没有埋没这样难得的奇才。能有文姑娘这样的人才,亦是我九胥之幸。” 说着,她笑着眨眨眼:“还望前辈不要对文姑娘太过苛责,我从未后悔当年救下她。” 听到这话,一旁一直沉默的季烆面色微冷。 “即便以命为代价?”梅望雪道,“殿下如今损了灵根,倘若治不好,仙途止步于此,当真不悔?” 乘袅轻笑一声,坦然道:“不悔。” 不后悔当然是不可能的。乘袅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伤得那么重。但救都救了,现在说后悔,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倒不如好好利用这件事,为自己多多争取好处。 “好好好!” 梅望雪大笑着说了三声好,看向乘袅的眼里充满了欣赏,“不愧是元祖之后,果真不同凡响。” “不过是本分罢了,不值当前辈如此夸赞。” 少女微垂着头,姿态谦和,毫无骄矜。 殿中还有其他人,不拘是弟子还是杂役,闻言,皆是目露崇敬的看向那位看似纤弱的少女。 一声责任,一句本分,说起容易,做起难。若有人能做到,自令人肃然起敬! * 梅望雪并未留两人多久。 只待了将近一个时辰,乘袅和季烆便出了混元峰。两人也没昆仑停留多久,下午时,便通过传送阵回了帝都。 回去的路上,季烆一直没说话,脸色有些冷。 直到到了宫门口,季烆才终于开口:“你今日对师伯说不悔。所以如果当初知道会受那么重的伤,你还会救文喜?” “你生气了?” 闻言,乘袅看向他。 她其实早便察觉了季烆的异样,心里有所猜测。本以为季烆不会说出来,不想,还是开口问了。 “我难道不该生气?”季烆面若寒霜,“乘袅,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命?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愿意牺牲自己?” 当然不愿意。 但心口不一,不是人的专长么? 没等乘袅回答,季烆再也压不住怒火,冷声道:“她算什么,值得你用自己的命去救?乘袅,我不允许!” 那双深黑的眼眸里仿若有一团烈火在燃烧,深处又似夹杂着一丝恐惧,在压抑了许久后,终于爆发了出来。 这是乘袅第一次看见季烆发这么大的火。 也是季烆第一次对她发火。 这份怒火是真实的。 那藏于怒火之下的恐惧也是真实的。 她对上那双带着烈焰的眼睛,心脏像是被尖锐的刺轻轻戳了一下,不怎么疼,却有些涩,有些苦。 男人攥紧了她的手腕,力道微微有些大,乘袅感受到了一丝疼痛。 “阿烆,文喜是你的同门师妹。” 乘袅垂眸说。 “那又如何?”季烆下颌绷紧,冷若冰霜,“她害了你。袅袅,她差点害了你的命。” 他的厌恶犹如实质,毫不掩饰,没有半分虚假。 ——所以,既然这般厌恶,阿烆,你为什么会把同命蛊用在她身上? 因为她救了你? 乘袅笑了笑,柔声安抚:“放心吧,我很珍惜自己的命。”一次失误已经足够她吸取教训了。 季烆眼里的怒火这才终于散去。 * 与季烆分别后,乘袅独自往扶凤殿走。 路上,方才目睹了全程的回天珠道:“看吧,季烆一点也不在乎文喜,只在乎你。在你们之间,他从来没有犹豫过,所以你……” “闭嘴!” 不等回天珠说完,乘袅便已在脑里不耐烦开口,态度和声音都极冷硬。 “……我、我……不说了。” 回天珠冷不丁被凶了一下,整颗珠子都懵了。 在它眼里,乘袅平常温善待人,脾气极好,基本就没有发脾气的时候,与书里的‘乘袅’很是不一样。 是以,这还是它第一次看见乘袅生气。 没想到,那张温良纯善秀美的脸忽然沉下来,竟是那般骇人,威势汹汹。那一刻,回天珠下意识听从了。 可这不是它第一次说这些话,以前乘袅也未发过火,这次为什么生气了? 难道是它哪里说错了? 方才她明明还是笑着与季烆告别的。 “……你为什么生气?”回天珠有些委屈,“我哪里说错了吗?我以前也这样说的,你都没凶我。” 是啊,她为何生气? 乘袅微微垂眸,拢在袖袍里的手缓缓收紧。 但凡付出了感情,无论多少,没有人能真的做到无动于衷。 当然,也包括她。 季烆是她的未婚夫,是她曾想过携手一生的人。当这样一个人有一日与除她以外的女子同生共死, ——她怎么可能不在意? * “袅袅。” 恰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呼唤。 乘袅前行的脚步微顿,转头便看到了朝她走来的季烆。男人快步朝她而来,路过许多守卫、宫人,那双眼里却未曾朝一旁偏过半分,只独独看着她。 “这个给你。” 到了近前,季烆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个食盒。 乘袅接过打开,发现里面竟装了满满一盒白玉糕。方一打开,一股浓郁的酸甜香气便飘了出来,极为诱人,让人不由口齿生津。 “今年的白玉果熟了,我请宋真人全部做了白玉糕,方才忘了给你。”季烆道,“这是之前答应你的。你尝尝,喜不喜欢。” 十年前,乘袅上战场之前,曾对季烆说,待她回来,一定要尝尝宋真人做的白玉糕。 宋真人以食入道,乃九胥第一灵厨。那年,九胥新出了一种灵果子,便是白玉果。宋真人用其做了白玉糕。据说,这糕点不仅能增元补气,味道还极佳。 宋真人大方,直接公布了方子。 于是,那一年白玉糕火遍了九胥。 乘袅不缺增元补气的东西,但也想尝尝这白玉糕。只她要求高,只想吃宋真人亲手做的。不过对于她来说,这并不难,无非是付出一点代价罢了。 只不过没想到,她一睡十年,便错过了。 如今,白玉糕早就过时了。 醒来之后,要处理的事情又太多,乘袅自然早已忘了这点小事。 这十年,于乘袅而言,只是闭眼睁眼的一瞬间。于季烆而言,却是整整十年。 十年了,他还记得。 乘袅拿了一块放进嘴里,绵软香甜,微带一点酸味,刚好能解了那层甜腻,全都是恰恰好,果真不负盛名。 “好吃么?” 见她不说话,也没笑,季烆便问道。 话音未落,一块白玉糕便被一只柔白的手送到了嘴边,他习惯的张嘴,吃了进去。 “很好吃。”他垂眸,看见少女终于笑了,仰着头,轻声说,“我很喜欢。” 笑靥如花,一如十年前。
第7章 见她回来,贴身宫婢立刻小心上前,欲要伺候她。乘袅却摆了摆手,淡声道:“欢喜殿文姑娘那边如何了?” 婢女回道:“昨夜,少君把文姑娘送回欢喜殿后,文姑娘便晕睡了。灵医已经诊治过,文姑娘伤上加伤,很是严重。少君便提出使用渡灵之法,亲自为文姑娘渡灵,如此,文姑娘伤势已好了大半。再休养两日,便能痊愈了。” 渡灵之法,唯有修炼万木长青决的乘氏皇族能用,其实是一种治愈之术。不过这种术法,实际上是以施法人的身体为代价。 乘风使用此法救文喜,损耗的是自己的元气和精血。 是以,这种术法通常只用在最危急的时刻。如文喜这般,伤势虽重,但并不致命,以金丹修士强悍的复原能力,再加上各种灵丹灵药,不到一年便能恢复。 完全用不上渡灵之法。 可乘风用了。 还是用在了一个无甚关系的人身上。 倒是与那本书里写的一模一样。 乘袅心情本就不怎么好,听到乘风的操作,心里更是陡然生了一股烦躁。就如之前见到季烆和文喜抱在一起时一样,即便已有了心理准备,但依然不影响她不爽。 不愧是宋真人亲手做的白玉糕,香气几乎溢满了整座扶凤殿。但乘袅已没了享用的心情,闻到这股香味,反倒更觉躁闷,直让人心烦意乱。 “那我大哥现今如何?” 幸而乘袅早就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轻易不会把自己的真实情绪现于人前,虽心里不满,但面上依旧维持着温和的假面。 宫婢:“少君损了不少元气,灵医诊治后说,约莫要养个半年才能恢复。” 不到半年就将是五年一回的九胥大比,届时五州四海的世家和宗门皆会派门下精英参加。 这是展示实力的机会,所以谁也不会错过。 大比不仅奖励丰富,最重要的是,关系到各势力的威望和发展。在大比中排名越高,得到的东西自然越多。 修士实力强大,破坏力也强,高阶修士一旦斗法,往往会牵连许多无辜,并会破坏周围环境。 元祖时制定了非常完善的九胥律法,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在秘境之外的地方,除了对抗妖兽,元婴以上的修士不得轻易斗法。 元祖在位时,即便有高阶修士不满此规定,但在元祖强大的威势下,也不得不臣服。 然而如今,皇族早没了元祖时的风光。 皇室威望越来越低,想要挽回颓势,当然不能错过大比。乘风身为少君,当要身先士卒,作为皇室代表参加。 且必要闯进前三,否则非但不能以震威势,还会让皇室颜面大失,怕是连如今的体面也难以维持。 乘风之前闭关突破,便是为大比准备。 而今,他为了给文喜治伤,用了渡灵之法,损害自己的身体,是否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他作为少君的责任? 思及此,乘袅目光极冷。 “此事父皇母后可知?是何反应?” 宫婢回道:“陛下和娘娘都知道了。陛下训斥了少君,娘娘罚了少君十刑鞭,并要求即刻行刑。少君受了刑后,便回了昆吾殿养伤。” “大哥受伤,我怎能不去探望?”乘袅怒极反笑,倏然起身,“去昆吾殿,我这便去拜访大哥。” 只不过刚出了殿门,乘袅的脚步又蓦然一顿,却是朝欢喜殿的方向走:“先去欢喜殿,昨夜文姑娘受伤后,我还未曾去探望过。” 宫婢侍卫们自是随她。 一行人便改道先去了欢喜殿。 …… 因着乘风用了渡灵之法,文喜的伤好了大半,行动早已自如。早上醒来,她便又去了书房默写灵药谱。 只是今日心似乎不静,效率竟不比之前。 不仅速度慢了不少,甚至还写错了许多字,导致不得不重来。十年之前,她大字不识一个,但拜入昆仑后,不过一年,她就已能流畅的阅读书籍。十年过去,还有了才女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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