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混没理任何人,只淡淡嗯了一声,等白夭走到身边,挽住他臂弯,才带着她抬脚上台阶。 方夫人转身跟在两人身侧,轻柔的语气满是关怀。 “一路劳累,天色也不早了,晚膳都已经备好,用过膳,四爷和白姑娘便可以回去歇息。” “知道四爷要回来,四海城几家氏族都有意想见见四爷,不知道四爷何时有空,我便先都压下去了。” 这一口一个‘四爷’敬称着,白夭只觉得,方夫人卑微的像个管事。 她不由侧目看向聂混,男人侧颊冷峻面无表情,薄唇轻启,说出的话也冷冰冰。 “见爷做什么,爷只是代掌帅印,又不是接管帅印。” 方夫人张了张嘴,话被噎了回去。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那些人哪个不是人精,谁掌权谁就是祖宗,自然是上赶着巴结。 只是碰到聂混这等软硬不吃,谁都不给面子的,也够他们喝一壶了。 别说其他人,就连白夭都被聂混这番直言毒语,听的有些无言以对。 晚膳跟聂家的人一起用,气氛自然也不会多好。 好在用过膳,聂混一点想跟别人聊两句的意向都没有,起身便带着白夭离开。 回到自己的院子,聂混通身的疏冷气息才渐消,他牵着白夭的手在院中站定,歪头看向她,眼底噙着笑。 “看,蔷薇都开了。” 白夭一踏进院门就瞧见了,冬日里,攀爬在东侧院墙上的不知名枯藤,如今已经满目生机。 粉黛与玫红的蔷薇一簇又一簇点缀在满墙绿叶间,像是用花束织就了一整面院墙,新颖而美丽。 聂混牵着她走到蔷薇花丛前,孟枭和郑毅便带着莹玉先进了堂屋。 白夭想起来,之前在宽城的主城洋宅后院里,就有这么一片蔷薇花。 她看着男人小心翼翼抚摸花径的举动,眸色微动。 “四爷,好像很喜欢蔷薇。” 聂混唇角牵着笑意,没有否认。 “我母亲生前,就很喜欢蔷薇。” 说着,他昂头看了看大片的蔷薇花丛,声线低了低,“她养护蔷薇,就像是养护自己的孩子,她其实很喜欢女孩子,爷曾有个妹妹的。” 白夭是头一次听他说起这个话题,不由怔了怔,欲要问,聂混一直牵着她的手,转身往堂厅的方向走。 白夭没忍住,小声问他,“是五小姐?” 所以聂祥才排行老六? 可聂混的妹妹,却是从没人提起过。 聂混摇了摇头,“生下来就没了,连个名字都没有。” 白夭侧着头,眼睛一直落在他面上,从他面无表情地冷漠面孔下,听出了语气中的丝丝暗哑。 进了前厅,孟枭几人已经没了人影,白夭便跟着聂混一路上了三楼,回到两人之前住的主卧。 关上门,白夭回身看向正在褪下军装褂子的男人,细声接着方才的话。 “提起那孩子,四爷看起来有些难过。” 聂混拎着袖管的手一顿,随即回头冲她笑了笑,扔下军装褂子,继续解衬衣纽扣。 “多少会有一些,毕竟是一母同胞,曾在母亲腹中一起呆过几个月的。” 白夭更惊讶,“双生子?” 聂混点了点下颚,见她一直问着这个话题,便从头与她说起来。 “那时母亲的身体已经很不好,孕育双生子很吃力,我比那孩子要强壮一些,或许是掠夺了她太多的养分,也或许是争抢了先出生的时机......” 说到这里,他话头又停了停,单手撑在胯侧,眼神微怔。 “我想母亲当时应该十分难过。” “她不喜欢听人提起那孩子,就装作她不曾存在过,所有人便都顺着她了。” “但大帅还是让人唤聂祥六少爷。” “母亲那天脸色就不是很好,她其实很喜欢女孩子吧,倘若爷的命不是那么硬,说不定她也不会...” “命格这种东西,岂是人能左右的?”,白夭越听越揪心,连忙开口打断他。 见聂混看过来,她舔了舔唇瓣,踱步上前,揪住他衬衣下摆,眼睫掀起,目光柔和与他对视。 “谁跟四爷说的?” “嗯?” “有人跟你说,你命硬,克死了那孩子?” 聂混挑眉,淡笑摇头。 “谁有这种胆子,大帅头一个毙了他。” 白夭牵了牵唇,目露嗔怪,“那你怎么能有那种想法。” 聂混眸光闪烁了一瞬,轻笑一声,抬手抚了抚她面颊,笑语随意散漫。 “不过是顺口一说罢了,你还能当真了。都是幼年时受母亲的影响,对你们那行当也略懂皮毛,难免自己多想,不必放在心上。” 白夭抿了抿唇,狐眸浅弯,垂下眼替他将衬衣褪下来。 她想,或许聂混之前对修道一行的领会都是半信半疑,并不太放在心上。 但自从遇见她以后,他心中对这些,已经是全然相信了,所以有些事,心态和想法上,也就难免会受影响。 正如他方才所说,他的命格霸道,至阳至烈天命孤寡,会防克一切阻碍他利益的存在。 譬如防克阴邪害人之物,防克敌人,防克争夺他养分的胎灵,防克他争夺帅位的阻碍,如聂鹏坤的其他子嗣。 可即便他的孪生妹妹,就是因他而死,又如何? 毕竟当时的他们,也只是在争夺活下去的希望,并没有想要害死对方。 故而,她也不希望聂混会觉得,他会克死他的亲人。 就算他真的会,这是聂夫人最不愿意看到的,也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她,也会一直陪在聂混身边。 白夭想的入神,突闻男人笑语温醇,在她耳边问了一句。 “要陪爷一起洗吗?” 她恍惚回神,细声应下。 “嗯。” 聂混闷笑,俯身将她抱起来,抬脚向洗漱室走去。
第167章 我不知道,就是突然,有点难过 这天深夜,聂混熟睡后,白夭悄无声息离开卧房,来到了庭院。 她站在蔷薇花丛前,立了许久,感应不到任何异常,便抬脚又走出院外。 几乎是她踏出门的下一瞬,便感知到了异常,浅薄的,陌生中透着丝微的熟悉。 她走向院墙外,看着出现在暗影中的人影,浅浅叹了口气。 “聂夫人。” 聂夫人双手交叠在小腹前,站姿像个旧时的大家闺秀。 今日的她,一头乌发也盘了起来,比上一次看到的那个披头散发的实体大灵,要更像个常人。 唯一不正常的,是她清白如霜雪的肤色。 此时,她正望着白夭温婉含笑,头上是一簇从院墙里攀爬下来的蔷薇花。 “白姑娘看起来,是在寻我吗?” 白夭轻柔一笑,抬脚走近她。 “魂灵与心之所系的血脉亲人会有感应,四爷回四海城,我想,夫人怎么都是要来看他的。” 即便她知道,她见不到聂混的面,但她也一定会来。 聂夫人也没有意外,面上笑意不变,语声温柔。 “我想去看阿礼,可他好像没有回来。” “二爷留在川省,他的腿正在恢复,相信过不了多久,等夫人再见他时,他已经能如常行走了。” 聂夫人面上笑容微敛,眸中水光波澜,满是动容,一脸诚挚的向着白夭福了福身。 “多谢白姑娘。” 白夭哪里敢受她的礼,自是侧身躲开了,无奈失笑。 “我是为了四爷,夫人不必谢我。” 聂夫人笑了笑,也没再坚持谢她,倒是柔声问道。 “华章还好吗?” “他很好。”,顿了顿,白夭声线略轻 “他很想念夫人,心中一直记挂您,您没有入轮回的事,我也与他如实告知了。” “夫人,日后不必再悄无声息的在他身边逗留,倘若是有什么话,我可以代为转达。” 聂夫人眸中似乎水光微漾,她唇角的笑意清暖,没有说话,而是侧头看了看院墙上垂落的蔷薇花帘,然后身影突然消失。 白夭若有所觉,她折身回返,徐徐踱步返回庭院。 脚步立在院门外,就瞧见立在院墙内的男人。 他穿着绸裤,披了件单薄的长衫,长衫敞怀,坚实的胸膛袒露,立在月色下的蔷薇花丛边,身形挺拔姿态邪肆。 白夭睫羽轻颤,举步向他走近。 这一刻,她脑中想的是,倘若聂混能够听到聂夫人的声音,该有多好。 哪怕他看不见他心心念念的母亲,至少,他能真切的感受到,他的母亲,如他一般,也在时时刻刻挂念着他。 聂混等她走近了,长臂张开将她搂进怀里,凤眸精锐幽黑,盯着院门口的方向,声腔沉稳。 “这么晚,是不是被什么东西打扰了?” 他出来的时候,分明听到白夭的说话声。 白夭靠在他怀里,轻轻摇头,喃喃细语。 “是聂夫人。” 感觉到男人身形微僵,白夭心间浮起细细密密的疼,她回抱聂混,掌心贴着他宽阔坚硬的背脊轻抚。 “她来看四爷,她过的很好。” 聂混幽黑的眸子怔了片刻,略略怅然,扶着她的肩小心询问。 “我就这么出来,有没有冲撞她...” 白夭连连摇头,挽住他手臂,“没有,她们反应都是很敏锐的,察觉到危险靠近,会先行避开。” 聂混像是松了口气,随着她往堂屋走,不自觉地还回头向院门处打量了一眼。 “醒来不见你,爷担心有什么事,所以出来看看...” 若知道是母亲在那儿,他定然是不会靠近的。 比起对她的思念,他更害怕他的靠近会伤害她。 “下次,你若离开,爷一定不这么莽撞。” 白夭垂着眼,鼻头发酸,她收紧抱着他手臂的手,轻轻贴在他手臂上,点了点头。 聂混察觉她的不对,不由垂眼看她,目露担忧。 “夭夭?怎么了?” 白夭合上眼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确很奇怪,勉强开口,声音细弱轻颤。 “我不知道,就是突然...有点难过。” 听出她语气里的哽咽,聂混心尖儿像是被什么用力揪了一把,瞳孔微紧,他屏住呼吸,驻足在台阶上,小心翼翼将她抱入怀里,轻轻顺着她柔软的发丝和纤细的后背。 “不难过,夭夭不难过。” 他既心疼又无措,想知道她为何难过,是不是他母亲说了什么,或是他母亲出了什么不好的事。 但他此时此刻又不敢多问一句,只怕惹了怀里的姑娘会更难过。 白夭偎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仿佛失控的情绪被渐渐抚平。 她吸了吸鼻子,那种奇怪的莫名的难过,就这么沉淀了下去,仿佛也没那么能影响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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