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日,不同了。 毕竟这道士来的太巧,他又的确是刚刚养了只狐狸精,所以,才来了兴致见一见。 他护着的小妖精,岂是别人能盯的? 于是,淡淡回了郑毅一句。 “左右闲着无事,听他说两句又何妨。” 郑毅唇角抽搐,心说,您是得有多闲? 这么闲,找人打打牌,搭个戏台子听听戏,再不济回屋里跟那位美得不像话的白姑娘温存温存。 哪样不比跟个臭道士磨叽时间要乐呵? 然而,主子爷的话,他没有挑理儿的份儿,所以也只能在肚子里腹诽。 主仆俩到了书房,没等一会儿,孟枭就带了人来。 屋里生着地龙,本是温暖如春,但中央还是架了口碳炉,里头煨了坛酒,碳球下还烤了板栗。 聂四爷军装褂子敞着怀,衬衣解开了两颗,袖口卷起,正面无表情拿着铁钩,在拨弄碳火。 郑毅站在书案前,手里拿着信件在规整。 孟枭带着人进门,他抬眼打量,瞧见那所谓的黄半仙儿,不由眉梢一挑。 这位黄半仙儿,穿身儿深灰的袄褂,头戴漆黑的瓜皮小帽,还留着旧式的长辫子,身量瘦小,八字儿眉绿豆眼儿,留两撇山羊胡,进门眼珠子滴溜溜转,四下打量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贼眉鼠眼。 郑毅扔下手里的信件,下意识撇了撇嘴,心下不以为然。 还半仙儿呢。 老鼠成了精还差不多。 就听孟枭声腔温润的开口。 “黄先生,这位就是咱们川省的新主,聂四爷。” 黄半仙儿眼珠子定住,视线看向立在碳炉边的高大背影,鼠目一眯,揣着手沉沉念了声。 “老朽黄尚,见过聂四爷。” 聂混眉眼冷峻,略略侧首,眸光清冷撇了他一眼。 不等开口,就见这黄半仙儿面色惊变,像是瞧见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步下急急上前两步。 正这会儿,一旁的郑毅'扑哧'一声喷笑,三人齐齐看过去。 只见郑毅靠在桌案前,脸上笑意止不住,笑的肩头直颤,指着黄半仙儿问道。 “你说你叫啥?” 问了一句,又笑不可遏地看向聂混,“四爷,这老头说自己叫'皇上'!” “你是皇上!老子还是太上皇呢!哈哈哈…” 郑毅笑的捂住肚子,一手撑在桌案上。 聂混眉心抽了抽,扔下手里的铁钩,不耐地看向孟枭。 孟枭唇角抽搐,握拳抵唇,咳了一声,拿眼唆黄半仙儿。 黄半仙儿脸色阴沉,揣着手冷声呛了郑毅一句。 “军爷不必拿老朽打趣,不过是个名姓罢了,黄尚也好,黄半仙儿也好,都不过是老朽的一个称号,别人怎么称呼,是否戏谑嘲笑,老朽也不在意。” 郑毅用拇指沾了沾眼角笑出的泪,清了清嗓子没接话。 黄半仙儿再次看向聂混,鼠目眯起来,阴沉沉开口。 “孟总军说,聂四爷要见老朽,且不管您要问什么,老朽却是有话,要先跟您讲。” 聂混负着手,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淡淡颔首。 “你先说,让你来,就是听你说的。” 言罢,他没再看黄半仙儿,长腿迈开,转身往桌案的方向踱去。 黄半仙儿的目光定定落在他身上,沉了口气,蹙着眉,徐徐道。 “观四爷面相,天庭圆满,眉眼端厉,骨相清绝,乃贵不可言,若再生个好八字,那更是人中龙凤,余福绵泽,前程锦绣,可平步云霄的大贵人。” 郑毅嗤笑一声,暗自嘀咕。 “用你扯皮,谁不知道似的。” 黄半仙儿没理会他,只是顿了顿,接着语声凉了些。 “只是,您如今,妖气缠身,若不将这妖气驱逐,找出孽障彻底灭根,您的福泽必然受损,将会后半生受其所累,别说平步云霄,怕是还会坠落秽道,不得翻身。” 越说越神道了。 郑毅听的眉头轻耸,啧啧有声,斜眼儿看孟枭。
第20章 青天白日的,就往她屋里钻? 书房里静了一瞬。 孟枭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蹙着眉若有所思,一副隐现忧虑的神情。 郑毅只觉无趣乏味,咂咂嘴,摇了摇头,低头接着整理信件,不打算再理这老骗子。 聂混驻足桌案前,听罢,回头看黄半仙儿,凤眸幽清,慢条斯理问他。 “你说,爷妖气缠身,会受妖物所累,不得翻身?” 黄半仙儿一脸沉重,揣着手点了点头。 聂混唇角轻牵,抬手抚了抚高挺的鼻梁。 小狐狸精听起来,倒是挺有能耐的。 他面上不动声色,一手搭在腰胯处,一手指了指黄半仙儿,眼睛看向孟枭,淡淡道了句。 “带他去。” 指着黄半仙儿的食指,在半空画了画圈儿,接着道。 “转一转,帅府里,大大小小角落里,哪儿都别落下,去吧。” 黄半仙儿眯着眼不发一言,转头看孟枭。 孟枭面露诧异,盯着聂混,迟疑开口。 “四爷,您是说,让黄半仙儿,在帅府里,找找那'妖物'?” 聂混挑眉点了点头。 “嗯。” “他不说府里有妖物,要妨碍爷气运?让他去找,找出来,打理干净了,爷重赏。” 他倒想看看,这贼眉鼠眼的老头子,有多大本事,能不能斗得过白夭。 也好知道,日后这小狐狸精,得让他费多少心。 说完,他转身坐到桌案后的围椅上,开始翻腾信件文案,没再看两人,倒像是对黄半仙儿的话,半信半疑,却又没放在心上。 郑毅抽空扫了几人一眼,一声没吭。 倒是孟枭,对于聂混如此轻易就被黄半仙儿说动了,他多少有些诧异不解。 不过,既然四爷下了令,他还是点头与黄半仙儿示意,带着他往外走。 两人走到门口时,聂混突然淡淡开口,唤住了两人的脚步。 “道士。” 孟枭和黄半仙儿齐齐回头。 聂混一手搭在桌案上,轻轻打着拍子,冷峻的眉眼毫无波动,眸光深暗盯着黄半仙儿,通身威压逼人。 “你既然说爷妖气缠身,可能看得出,这妖气,是个什么妖?” 黄半仙儿眯着眼,鼻子下的山羊胡子抖了抖,一脸高深莫测。 “回四爷,这究竟是个什么妖,还得问您自己,最近,招惹了什么异常的东西。” 最近,招惹了…… 孟枭镜片后的眸光一凝,不知为何,脑海里就浮现了那只白毛狐狸。 他看向聂混。 却见聂混似笑非笑,昂了昂下颚,一字一句懒声道。 “唔,所以,是个什么妖你都不晓得,你还口口声声妖气缠身?” 黄半仙儿眯着眼,“妖物不同凡俗,若非亲手交锋,又如何凭妖气判断它原身?怕是就连妖和妖之间,都不能闻味辨真身。” 聂混随意摆了摆手,似乎不想听他扯了。 这厢,孟枭带着黄半仙儿,一边儿在府里转悠,一边儿低声交谈着什么。 聂混在书房里心不在焉地翻了几份信件,随即两手一推,站起身来。 郑毅一怔,下意识看向他,就听自家四爷淡淡扔了一句,抬脚就走。 “你先把这些整理着,爷一会儿回来。” 郑毅目送他离开的背影,愣愣'啊'了一声。 从书房出来,聂混突觉胸口凉嗖嗖的,垂眼一打量,这才意识到军装扣子也没系,大衣也忘在了书房里。 寒意扑面而来,顷刻席卷满身。 他凤眸微眯,抬手将扣子一路系到领口,步下已经拐过廊道,脚步直奔主院。 此时的白夭,已经安安静静呆在西厢房里。 屋里没人,她掐了法诀,白芒闪现,一片玄黑色鳞片就出现在掌心。 素手如雪,这鳞片比她的手还要大一圈,通体散发幽幽暗芒,静悄悄躺在她掌心里,看不出任何异常。 这东西,是从断成两截的牌位里取出来的。 最初加持在这鳞片上的神气,已经在那一瞬消散不见。 然而白夭知道,这是那人身上的鳞片。 他不止帮着师父封印了她,还以自己的鳞片加持隐蔽神气,镇在这宗祠里,隐蔽她的气息一千多年。 “为什么?” 白夭捏着那鳞片,狐眸内幽蓝的水芒微漾。 “明明视天下狐族为敌,也素来不屑于我,为何你还要帮我。” 百思不得其解,脑子里有太多的疑问。 鳞片上的神气已散,那人应该已经感应到了,就算她不运术与他通信,他也应该知道自己已经醒了。 他会来见她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白夭扯出抹自嘲的笑意,眸底划过一抹黯然。 “怎么会,你素来看不到我的…” 何况,天门隐闭,那些神仙,应该也不会轻易下凡来。 “你放心,重来一次,我也不会再那样不知好歹,去扰你清静。” 白夭,要做个真正心无杂念,专心修炼的,小狐狸精。 将鳞片收起来,白夭收敛思绪,抱着臂开始转圈圈。 她现在迫不及待想知道,一千多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令九重天闭锁天门,与凡间彻底隔绝。 所以,她得去哪里找到一个大妖? 并且,还得确保那大妖,愿意将一切告诉她。 轻轻咬着指尖,白夭正自思索,若是碰上这样一个大妖,以自己现在的修为,万一与对方起冲突,全身而退有几分把握? 兽类乃群居种族,但妖却大多都是独来独往的。 万物相生相克。 若遇上的不是同种族的妖精,换了别的种族大妖,很容易会彼此看不对眼,心生挑衅。 狐族修成人性,在相貌上占了绝对优势,又天生媚骨生性惑人,融入凡人的生活,也比任何种族要轻易, 故而,狐族天生,就会无端被其他妖怪羡妒排挤。 她现在刚苏醒,法力低微,还不能与任何大妖对上,否则,只有被蚕食的下场。 白夭有些头疼,素指轻轻捏着眉心。 “师父啊师父,没有你护着我,我又修为大毁,可真是很危险哪。” “白夭。” 门外突然传来低沉的一声吆喝,声音和气息都十分熟悉。 白夭侧首看去,抬脚往门边走,掀起帘子时,素手扶着门框,浅笑嫣然,望着门外的男人。 “四爷,您回来了~” 聂混被这绝艳的笑颜晃了眼,这声儿软媚的'四爷',也实在动听。 他垂下眼,舌尖儿舔了舔唇,语声清淡。 “进屋说。” 白夭笑盈盈望着他,大大方方让开门。 聂混没犹豫,抬脚就跨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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