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夭走向他,捡起搭在床尾的天蓝睡袍,裹在身上,眼也不眨的仰望他,细声询问。 “有什么要跟聂夫人说的话吗?” 聂混似乎是有些走神,闻言眼帘颤了下,垂眼与她对视。 少顷,他抬手扶住白夭肩头,将她拉近,又亲手将睡袍的领口替她掩好,系上腰间系带。 睡袍是他的,穿在白夭身上,袍摆齐地,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他唇角轻牵,轻轻抚了抚白夭面颊,低声告诉她。 “跟她说,我们就要成亲了,我很好,很快乐,无需挂念。” 白夭轻轻点头,握了握他手背,继而转身往屋外走去。 凌晨三点钟,白夭以为所有人都在安眠,但下到二楼楼梯拐角处,却与开门正要出来的秦合撞个正着。 秦合立在门内,看着她要下楼的举动,当先开口。 “外面那东西,你知道。” 白夭颔首,低声道,“她没有恶意,你无需在意她。” 秦合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她不是头一次在这里徘徊,正是因为她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所以我才没有轻举妄动。” “小白,你别告诉我,这东西是你养的。” 白夭诧异失笑,摇头解释道。 “不是我,我也想知道,她背后的人是谁。” “那好办。”,秦合举步上前,“捉了她,逼她背后那人...” “秦合。”,白夭无奈打断他,悄声重复了一遍,“我说了,她没有恶意,你别伤害她。” 秦合蹙眉盯着她看。 白夭微抿唇,耐心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魔域现今不安稳,你在养伤,未免有些草木皆兵,但周山这里,有我和陶浅之在呢,不会轻易让不知来历的东西混进来。” “院外那大灵,修行的门道确实怪异,不过她不是敌人,你放心。” 秦合与她对视了片刻,轻轻点头,“好。” 他没再多说,转身重新回了房间。 白夭浅舒口气,径直脚步匆匆下了楼。 聂夫人如旧等在院墙之外,先前攀在墙头的那丛蔷薇已经不见花色,只余浓绿的枝叶,在她头顶轻轻摇曳。 “白姑娘。”,聂夫人站在墙头的蔷薇梢阴影下,温婉含笑。 白夭抱着臂,狐眸浅弯,踱步走近,与她面面相对。 “您过来,是听说了,我跟四爷的喜事吧?” 孟夫人含笑点头,“恭喜你。” 被聂混的母亲道一句恭喜,这氛围,多少有些微妙好笑。 白夭眨了眨眼,笑语柔和。 “四爷醒着,知道您来了,让我告诉您,他很好,很快乐,您不必牵挂。” 孟夫人眸色柔和,“嗯,我知道,有白姑娘在,他当然很好。” 白夭抿唇笑,“夫人见过二爷了吗?” 孟夫人摇摇头。 白夭便告诉她聂礼的好消息。 “二爷的腿已经恢复如初,他的身体也好了很多,夫人若是想见他...” “再等等吧。”,孟夫人柔声打断她,“他的身体刚刚好一些,要见他,不急于一时。” 白夭眼眸微动,静静与她对视片刻,低声询问。 “那夫人今天来,是所为何事?” 孟夫人默了默,从袖袋中取出一支囊袋,双手托着,送给白夭。 “我来送一样东西,是我的心意,就当是对华章和你的祝福,请白姑娘收下。” 白夭有些意外,今天她刚收过一份顾家的贺礼,孟夫人现在,又来送贺礼。 不好让她等太久,白夭伸手接过那储物囊袋,指腹轻轻捻了捻,抬眼问孟夫人。 “这是什么?” 孟夫人微抿唇,没有回答她,却是转而说了另一件事。 “我去见过我兄长,他说白姑娘也知道了,背后为我加持助我修行的,另有其人。” 这是白夭正是想要弄清楚的,她握着囊袋,顺口问道。 “对,夫人修为递进太快,那背后之人为何助你,他...” 孟夫人笑了笑,视线睇了眼那囊袋,低轻打断她。 “我今日来,就是为送此物,白姑娘,告辞。” “孟夫人!”,白夭欲要挽留她。 然而,孟夫人所站之处,已经空空如也,再无人影。
第201章 日后别再来打扰她,她就这么烦他? 夜风清幽,白夭站在原地,盯着孟夫人消失的之处,怔了会儿神。 半晌,她握着囊袋,转身回了院子。 踏进堂厅,她心不在焉地将囊袋锁扣拆开,将里头轻巧的物什倒在掌心里。 荧光如血,幽香四溢。 白夭目光一怔,看清掌心里那枚血红的果核,她瞳孔骤缩,仓促将它塞回囊袋中。 刚刚将锁扣封住,下意识抬眼,就瞧见楼梯拐角处,秦合和篱官正静静站在那儿。 白夭捏着囊袋的指腹微紧,面上神情瞬息恢复淡静,缓缓踱步上了台阶。 秦合眸光微动,盯了眼她手里的囊袋,徐声问她。 “是什么?” 白夭面无波澜,“没什么,仙果罢了。” 秦合眼底掠过丝暗芒,“我知道是仙果,方才的灵力与香气足以证明它的与众不同,我问你,这仙果是什么疗效,用来做什么的?” 白夭卷翘得睫羽动了动,安静与他对视,细声道。 “我自有用处,它不是用来给你疗伤的,你需要,我那些法器,都可以给你用。” 她得避而不答,更令秦合起疑。 他眉心浅蹙,定定与白夭对视,面对她波澜不惊而又认真的神情,秦合唇瓣微抿。 “小白,我看不懂你了。” 白夭眸光跳了跳,垂目看了眼手里的囊袋,唇角牵了牵,绕过他上了楼梯,只低低扔下一句。 “这东西只是对我意义不同,无关其他的。” 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三楼廊口,篱官收回视线,看向台阶下的秦合。 “主人,白姑娘重情重义,不是吝啬之人,或许那东西对她真的意义不同。” 秦合眉眼沉郁,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抬脚上楼。 他当然知道白夭对他不会吝啬,也正因此,他才更在意那东西。 谁送来给白夭的? 又什么不同的意义? 究竟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白夭没有回主卧,而是径直去了小佛堂。 只是主卧的门开着,聂混就坐在外室里吸烟,自然也看到了她一闪而过的身影。 他捻灭烟蒂,起身跟出房间,脚步加速,跟着她进了小供堂。 白夭一手抵在门上,关了一半的门因为聂混的到来而停顿,两人视线对上,随即她撒了手,转身进了屋。 聂混一步跨进来,反手合上门,低低询问。 “怎么了?” 白夭看起来有点焦躁,她在原地打着转儿,脚步停不下来,还下意识的咬指尖,挂在手上的囊袋十分显眼。 “夭夭?母亲她说了什么?”,聂混修眉微蹙,上前扶住她肩,阻止她继续打转。 离得近了,白夭抬眼看聂混,他看到她眼底湿润的水光,不由心都提了起来。 聂混眼眸微暗,“究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元稞果...”,白夭声音哽咽了一下,屏了屏呼吸,将囊袋递给他,“元稞果,天狐族圣树的果,万年一颗...” 聂混当然不知道这东西的特殊之处,但万年一颗,他还是听得懂的。 他蹙了蹙眉,静静等着白夭继续说下去。 白夭深吸了口气,语声压低。 “天狐族覆灭后,这圣树就归女娲掌管了,万年结果的元稞果,不出所料,这是五千多年前,在我姑姑手中成熟的那颗,九重天上不可能还有第二个,为什么会由孟夫人如此随意送到我手里?” “玄龙的部下屠戮了天狐族,杀了姑姑。” 聂混瑞凤眸深黑,幽亮的瞳珠中似有漩涡涌动。 “是玄龙?他掌控我母亲?!” 最后一句,他语声中的戾气极重。 白夭无措摇头,她看向手里的囊袋,喃喃低语。 “他让孟夫人将此物送给我,就是要我知道是他。” 她从聂混口中得知他是玄龙分体,没有去质问玄龙。 现在,玄龙又通过这种方式,来诱她去质问他。 那条龙,就是在想方设法的,引着她一步步去猜测真相。 玄龙总是孤高自傲高高在上,他不屑于亲口告诉她,他觊觎她的事实。 他要她一点点看清,他所谓的真情。 他现在,一定在等,等她念请神咒,等她主动找他。 他掌控着她,还掌控着聂混。 这像是一场自尊心的较量,白夭不想低头,但是逃避,貌似也不是她的作风,玄龙也会猜到,她已经知道了。 短暂的思量过,白夭抬眼看聂混,轻轻握住他的手,细声道。 “你先出去,这件事,我来跟他谈。” 聂混薄唇微抿,盯着她的瞳孔乌暗专注。 “如何谈?让他放了我母亲?” 白夭摇摇头,“孟夫人并不像是被迫的,她的确牵挂你们,不舍得离开,不管她以哪种形态存在,都是因为对你和二爷的爱,这一点,你要清楚。” “那你还跟他谈什么?” 白夭顿了顿,眸光莫测,压低声。 “他不会亲口告诉我,你是他分体这件事,我便权当不知道。” “元稞果送到我手里,我是一定要找他的,不找他,才反常。” “夭夭...”,聂混满眼复杂。 白夭挑了挑唇角,掀起眼帘,冲他清浅一笑。 “既有所图,自然免不了与他周旋,有些事,也必须得跟他问清楚。” 聂混当然是不愿意让白夭找玄龙,且单独面对他,但他拗不过白夭。 此时的十重天顶,某位帝神,正面无表情歪斜在金光浮云椅上,食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扶手,眼神直勾勾盯着玄天镜幽静的平面。 水波微微荡动时,久违的请神咒语萦绕进耳中。 他殷红唇角轻勾,上扬的下颚线弧度倨傲,广袖随意一扬,镜面幻化,清晰显现出青裳窈窕的婀娜身影。 白夭也没拐弯抹角,拎着手里的囊袋晃了晃。 “你来了是不是?玄应帝神是知道我喜事将近,特意送这么贵重的贺礼?怀璧其罪的道理,应该不用我多说吧?” 玄龙单手支颐,眉眼间笑意轻佻。 “到底旧识一场,你大喜的日子,本神怎么能不尽一番心意?这东西得来不易,能助你恢复千年修为,不用谢。” 荒芜海的封印动静太大,假仁假义的女娲受众所托,亲自上门来和解。 他特意讨要的这枚‘元稞果’作为和解的条件。 白夭呵笑一声,“千年修为?我受之有愧啊,其实恢不恢复倒也不重要,反正也回不去九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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