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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听见白夭低清平静的嗓音，仿若她没有因为他的失态而生出任何情绪起伏，平静的仿若心如止水。 “你与天同生，万中无一，尊贵不可言，是我年少无知不该奢望与天同好。我情窍初开不知天高地厚，是你的冷眼旁观点醒了我。” “你不止一次拒绝我，最后还不惜剥离心魔，便已注定你我没有缘分。” “你合该还是万兽之主，睥睨众生，目不旁落，十重天顶受人敬畏的玄应帝神。” “而我，只是一只没追求，又贪恋红尘顽劣任性的小狐狸，注定是做不到与你共好的高度。” 话说到这儿，白夭眸中闪烁的幽光归于平静，澄澈中透出几分释怀。 “但聂混不一样，聂混是因我而生，这，才是我命定的姻缘。” 玄龙面若寒霜，眸光黑沉，“没有本神，何来他聂混？他本就是本神的一部分！” 白夭纤长的睫羽轻轻颤动，半晌，喃喃细语。 “既如此，请玄应帝神，把这一部分，施舍给我，可行？” 玄龙瞳孔骤缩，看着她近乎温顺柔和的眉眼，心口仿佛有什么悄然碎裂。 “你在胡说什么？” 白夭朱唇浅翘，姿态低眉顺眼，轻声细语道。 “你知道的，无论是作为武平海，还是作为玄龙，我一直觊觎想要得到的，就是这一份情思。” “它对你来说，是需要剥离本体的心魔，可对我来说，是数千年来梦寐以求的。” “如今你把这份情思具象，凭生一个聂混，为我而生的聂混，我已经不知该如何欢喜。” “玄龙，从你把他分离出来的那一刻起，你已经选择了继续做玄应帝神。既然他是为我而生，那请你把他施舍于我，我万分感激。” 如此庄重的事，她低着头，用卑微的姿态，并且用了'施舍'二字。 玄龙胸膛剧烈起伏，这一刻，他说不清自己萦绕在心头的复杂情绪，究竟是什么。 是震惊，是愤怒，是可笑，是仓惶，是不可思议，亦或者，是…… 镜中白夭低眉顺眼的柔和近在眼前，他口中萌生出莫名的酸涩。 他初生便尊贵不凡，凌驾于万神之上。 他居高临下睥睨众生与万物。 就连对这只狐狸上了心，也不肯表露心思，宁肯万般筹谋，一次次等着她主动回头来找他。 他觉得这理所当然，是白夭先求他的垂怜，他如今垂怜她了，还为她筹谋这么多，付出这么多，她合该低着头捧着他才对。 可是为什么？ 当她真的在他面前低头，说着'施舍'二字时，他感受到的，竟然不是心愿得偿，反倒是毁天灭地的失落。 她求他，把聂混施舍给她。 而不是…他。 …… 我真正钟情，祈盼，追逐，并无法割舍的，是一个满眼都是我的人。 _____涂山白夭
第240章 奇耻大辱！势不两立 洞府外萦绕的雾气似乎在变得渐渐稀薄，玄龙的声音没有再回应，白夭就这样在静谧中等了许久。 好半晌，她眼睫缓缓眨了眨，语声徐徐。 “不管你愿不愿，说到底，这都是你我的事，与旁人不相干的，还请玄应帝神，放了他们吧。” 玄龙玄黑瞳仁里的流光渐渐冷凝，他广袖一挥，玄天镜便弹出了虚空，消失在原地。 眼不见心静。 他负手立在云梯之巅，目光落在虚无缥缈的远处，不知过了多久，才呼出憋在胸口的那股浊气。 “鹿蜀。” 十重天顶高耸的云梯之下，伫立已久的鹿蜀温声而动，转眼出现在殿内，恭敬垂首拱礼。 “帝神。” 玄龙殷红的唇瓣抿出的弧度极尽凉薄，展袖在金光浮云椅上落座，声腔空冥寒漠。 “把那三只小妖，放归吧。” 鹿蜀闻言一怔，缓缓抬眼仰视上座，“放归吗？可他们知道了魔域之事...” “无妨。”，玄龙单手支颐，不甚在意，懒懒合上眼帘，“小小妖孽，掀不了天，他们还能找上女娲不成？” 鹿蜀若有所思，在原地立了片刻，最终垂首应是，倒退着离去。 他是看出来了，所以关那三只妖孽，就是为了逼白夭上仙不得不来见帝神。 利用完了，它们的去留，也就无所谓了。 鹿蜀揣着满怀复杂的心思，转身去办玄龙交代的事。 十重天顶的云顶圣殿内，玄龙斜倚在金光浮云椅上，阖着眼帘一动不动，像是陷入了沉睡。 然而，唯有他广袖内，下意识缓缓摸搓的指节，泄露了他此时无法安宁的神绪。 小狐狸，终究是要弃了他？ 真当他在意她，就敢肆无忌惮地用言语中伤他了？ 好啊，他倒要看看，她能执拗到何时。 是他的元魄，终究还是他的元魄，等他将聂混吞噬之后，看这只小狐狸还能不能为非作歹。 什么叫把聂混施舍给她？ 想要，就得接受全部，容得你在这里跟本神讨价还价，挑挑拣拣？ 哼！恃宠而骄，欠收拾。 白夭是感应到玄龙的神识离开的，她在洞府中静默了片刻，重新将龙鳞收起，这才转身往洞口走去。 薄薄的雾色层叠下，聂混的身影，就静静立在水潭边，感应到她出来，他下意识回头。 两人隔着朦胧的雾色对望，聂混长臂舒展，身形轻盈跃起，转瞬登上了洞口，伸手揽住白夭纤柔的腰线，凤眸中漆黑的眸色清润柔和。 “怎么样？” 白夭靠近他怀里，面颊贴在他胸口，素手轻轻按住他衣襟内的玉坠，指腹揉抚着，摇了摇头，语声细软。 “我不知道。” 聂混揽着她，闻言缄默。 少顷，他俯首轻吻她发顶和额心，嗓音沉柔。 “无妨，那就再等等吧。” 他揽着白夭回到洞府内，两人依偎着靠坐在石榻边，从晌午等到日落西斜。 等到天色渐暗之时，白夭浅叹一声，捞起石榻上属于陶浅之的玉骨扇，喃喃低语。 “我再施一次追踪术，倘若陶浅之他们还被囚禁在原处，说明玄龙不肯放人，若是如此...” 话没说完，她噤了声。 倘若玄龙不肯放人，除却去魔域救他们出来，她别无他法。 可是，她找不到魔域的入口，就算是找到了，以她的修为，救出陶浅之三人，也难。 聂混默默守着她，他全副心思都落在白夭身上，自然将她眉宇间复杂变幻的神情都看在眼里。 他薄唇微抿，张臂将她抱在怀里，安抚性的轻抚她背脊。 “夭夭，别想那么多，一步一步来。倘若玄龙不肯放人，那我们会找到其他办法，就算是现在离开这里，去找秦合和篱官，等找到了人，再商议之后的事。” 白夭浅浅提了口气，随即颔首，“好，先与陶浅之联系...” “不用费事了！” 远远的一道清朗男声乘着雾色清晰传进来，十分熟悉。 白夭和聂混齐齐站起身，“陶浅之！” 如同回应白夭的这声呼喊，一道粉白流光穿过夜幕与雾气，瞬间进入洞府内，转眼化出人形。 枣红长袍，眉眼温俊，目染桃花，风流倜傥，不是陶浅之是谁？ 白夭面露喜色，迎上前去，握着玉骨扇敲在他肩上。 “你都出来了，为什么不先给我递个信儿！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哪！” 陶浅之任她敲了一下，眉眼溢笑，反手夺过玉骨扇，展开扇柄慢悠悠摇着。 “迫不及待要逃路呢，生怕那些人脑子一抽，又要后悔，哪还有功夫给你千里传信呢！” 紧接着，一道青绿流光从洞府外窜了进来，藤嵇一落地，蛇尾就浮躁的拍了拍，蹙着眉头接话，“我就说吧，陪我先回嵇山，然后再给白夭传信儿，你偏要先赶回周山来，你知不知道我那山头的事儿很急啊？” 陶浅之摆摆手，满不在意，“急有什么用？那些被抓走的精怪你也讨不回来了，多半都已经进了那魔子的口腹，你就是巴巴的赶回嵇山收拾残局，也不过就是如此。” 说着，他幻化出酒壶，昂头灌了一口，转眼看向吹胡子瞪眼的藤嵇，叹了口气，语声缓了缓。 “你要真想恢复你嵇山的元气，那你大可回去住上三年五载，好好休整一番，你就是如今赶回去了，一时半会儿也无济于事。” 白夭听到这儿，也明白了藤嵇的心思，她语声犹豫，轻声开口。 “我去过嵇山了，魔族席卷了那里，对那片山域已经造成了实质性伤害，山中灵气稀薄元气受损，就算是剩下的那些灵物，也不会再呆在那里修行，怕是都迁徙到其他山头去了。” “藤嵇，你还是先呆在周山吧。” 藤嵇眉宇紧蹙，眼底气怒之外渐渐猩红。 “魔域，老子与那些玩意儿势不两立！！” 被端了老巢，换了是谁，都会记不共戴天之仇。 堂堂一山大妖，无力守护他山中的精怪灵物，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藤嵇没那么容易就过这一关，这一阵子，且得郁结于心怒火升腾呢。 好在他日后，还能借居在陶浅之的周山，还不算是混的惨不忍睹。 陶浅之灌了半壶酒，扫了郁气升腾满脸阴沉的藤嵇一眼，摇头浅叹，继而又看向白夭和聂混。 “箫弥担心他妻女，先一步回聂公馆了，你们俩也在外耽误许久了吧？没事儿了，先回去安顿吧，其余的，等我缓缓，咱们再谈。” 玄龙既然已经放了他们回来，白夭自然也不担心他会出尔反尔。 闻言，与聂混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聂混上前揽住她腰肢，凤眸温和，“你今日施法的次数太多，累了，爷抱你回去。” 白夭也没拒绝，抬手环住他脖颈。 聂混顺势将她抱起，淡着脸与陶浅之道别。 “我们先回了，明日到聂公馆来，不止这一件事需要谈。” 陶浅之随意的摆摆手，扭身往石榻边走去，一副要躺下歇歇的疲惫姿态。 聂混没再多言，抱着白夭腾空跃下洞口，乘着夜幕，闪身往山下而去。
第241章 四爷真是被夫人带坏了，行事越来越突发奇想 回到聂公馆时，已是华灯初上，灯火通明。 聂混将白夭放在床榻上，拇指指腹轻轻抚过她略显疲倦的眉心，低柔哄她。 “你太累了，先睡吧，爷代你去看看箫弥。” 白夭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的，精神紧绷心思不宁的时候，她的确还没觉得，但此时放松下来，是真的累了，浑身疲软一动不想动。 她看着聂混，清浅弯唇，低细嗯了一声。 聂混眸色柔和，轻轻抚过她鬓发，在她眉心印了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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