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床前满是人,大夫护士足有十数个。 “四爷!” 郑毅摘了军帽大喊一声,中气十足。 震得一屋子人齐齐回头。 就见五大三粗铁塔似的汉子,红着眼圈,抬手扑拉了一把脸,迈开腿,军靴‘咔咔’两步,就突破重围,到了近前。 “四爷可醒了,您可醒了。” 瞧见他,聂混紧蹙的眉心才略略舒展。 他靠在床头,胸膛里溢出声笑,清朗的声腔略含揶揄: “爷还没死呢,你就哭上了?” 郑毅咧嘴,“属下哪是哭呢,属下是喜不自禁,这颗心总算安定了。” 说着,他看了看聂混胸口。 刚刚换过药,扎了层干净的白纱布,倒是瞧不出血渍。 “大夫,四爷的伤势如何?” 旁边为首的中年大夫连忙毕恭毕敬的回话: “伤势已经重新包扎,正在好转,如今四爷已经醒了,只需好好静养,等伤口恢复好,就不成大碍了。” 郑毅紧绷的下颚线也缓和了,点点头。 “好,你们上心些,可不能马虎。” “是是,郑总军放心,我等定然竭尽全力,让四爷恢复好,保证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大夫说的信誓旦旦,讨好表现之意十分明显。 这位可是整个川省的新主人,说话就要人命的主,借他们十个胆儿,也不敢马虎呀! 郑毅懒得理会他,摆摆手让众人都出去。 等屋里静下来,没等他开口,却听聂混先问了。 “你去哪儿了。” 郑毅一怔,指了指门外。 “属下去撒泡尿,就不过...” 聂混点点头,没等他说完,冷声打断他。 “这几日,除了你,谁进过这间病房。” 郑毅一脸懵,将拎在手里的军帽扣在头上,老实回道: “看诊的大夫,换药的护士,还有送餐的小兵。” 聂混乌眸淡漠,毫无波澜,声线却冷了两分。 “有没有行迹可疑之人?” 郑毅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追问这些,于是神情也严肃起来。 “医院里这些负责四爷伤势的人,属下连他们祖宗十八代都查清楚了,怎么,难道有人潜入,就在方才属下离开的这几分钟?” 这样一想,郑毅顿时后背发毛。 “奶奶的!里里外外全是咱们的人,五步一岗三步一哨,有通天的本事?能混进来?!” 他说着咬牙,回头就往门的方向走,准备拽两个小兵进来审问。 聂混淡淡开口,喝止他。 “不用问了,他们一直在门外,没有人来。” 他不过是想印证一下。 果然,只有他看得见那'女鬼'。 郑毅脚下一顿,面露费解。 “您这么问,属下还以为…” 聂混没理会他,只是垂着眼若有所思。 脑子里浮现起昏迷前的那景象,眼瞳幽暗: “你在武家老宅宗祠里,找到爷的?” “啊,属下一进去,您躺在满地血泊里!” 一提这茬,郑毅的一脸后怕,手上还配合的比划了比划: “送到医院时,您血都没剩多少了,愣是输了几大包啊!属下三天三夜没敢合眼!” 所以,他方才实在熬不住,不知道怎么就睡了过去。 然后,被那只臭狐狸吓醒了! “唉?” 想到这儿,郑毅愣了一下。 他在原地转了一圈儿四下打量。 就听聂混又淡淡问了一句: “宗祠里,除了爷,还有什么?” 郑毅双手叉腰,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顺嘴回道: “除了您,就是满屋子的牌位啊,说到这儿,四爷,您都伤成那样了,还有力气砸人家宗祠?” 多大仇怨哪? 攻了人家老宅了都,还砸祠堂。 多少有点儿缺德不是。 但这话,他只敢在心里念叨念叨。 聂混薄唇微抿,鸦羽般的眼睫低垂,遮住了眼底思量的幽光。 “墙破了没?” “破了呀,好险没塌了!属下还想问您呢,捶墙干啥?费那力气呢?墙里难不成藏着兵布图?” 郑毅没多想,忍着笑回了一句,全当打趣聂混了。 聂混没吭声。 所以,昏迷前供桌坍塌,墙壁瓦解,都不是幻觉。 那么。 那个女鬼。 应该真是武家老祖宗。 呵。 聂混扯唇嗤笑一声。 倒是挺执着的,这是看她子孙败在他聂混手里,气不过,特意来缠着他夺命的? 不对。 他仿佛是听她问过他,提到了「唤醒」「报恩」的字眼。 就在聂混心下琢磨,有些困惑时。 病房的门自外推开。 他不知道,那只‘女鬼’,其实是只白毛狐狸,而且还在他眼皮子底下,又大摇大摆进了这病房。 郑毅歪头瞧见它,气乐笑了一声。 “嗨!臭狐狸,不是让你老实呆着别乱跑的吗?跑哪儿去了你?让你郑爷可担心,怕你被人捉了去剥狐皮知不知道?” 白夭压根儿没理他。 剥狐皮剥狐皮,就知道剥狐皮。 你真剥一个试试? 步伐优雅的走到床边,身形一跃上了床,蹲在聂混身边。 聂混修眉斜挑,清黑的丹凤眸透出几分意外。 一人一狐对视了片刻,他掀起眼皮看郑毅。 郑毅看了眼白毛狐狸,扯出抹笑,低声解释: “那天属下实在着慌,没注意这白毛狐狸啥时候跟来的,等给您安顿好了,发现它就盘在窗台上睡的正香。” “那太阳光线一照,嚯!这一身皮毛乍眼的,雪砌出来的一样!” “四爷您看,是不是还挺好看的?这瞧着都心里舒快,您再上手摸摸…” 他说的眉飞色舞,抬手要给白毛狐狸顺毛。 白夭回头就张开了尖尖的嘴,呲出一口小白牙,配上那双湿漉漉的狐狸眼儿,模样既灵动又鲜活。 凶倒是挺凶的。 不过也不失可爱。 郑毅条件反射'嗖'地一下抽回手。 一脸后怕的捏了捏自己手指头,冲着白毛狐狸咬牙威胁: “不知好歹!郑爷这是在夸你!摸你一把能怎么着?” 白夭呲了呲牙,轻轻白他一眼,扭回头看聂混。 一人一狐的互动全落在聂混眼里。 他被逗笑,笑语低清: “小东西模样挺机灵,倒是不怕生,留着吧。” 他带兵多年,风里来雨里去。 养这么只宠儿,也能解解闷。 畜生,有时候比人要可靠的多。 收敛了思绪,聂混凤眸微烁,抬手冲着狐狸一招: “过来。”
第6章 小东西,日后你就跟着爷了 白夭晶亮的狐眸转了转,倒是也没抗拒聂混。 她的目的就是先留在他身边。 一来,为了尽要报恩。 二来,眼下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她沉睡了一千年,当下世道乱,她人生地不熟的,总得找个栖身之地。 聂混位高权重,十分富贵,报恩归报恩,不妨碍她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 小粉舌在唇边溜了一圈。 白夭眯起狐狸眼,往他腿上一跃。 盘起毛茸茸的狐尾,下巴搭在两只前爪爪上。 模样别提多乖巧了。 聂混垂眼看着卧在腿上的小东西,心头莫名柔和,抬手顺了顺它一身雪色的皮毛。 郑毅眼瞧着,说不上来是眼馋还是无奈,无奈笑语里透着股子酸: “好啊,连一只狐狸都知道攀高枝儿,四爷,属下这都跟它朝夕相处三天三夜了,结果您瞧,到现在一靠近它,它还龇牙咧嘴的发横呢!” “您这可倒好,乍一醒,招招手,它就老老实实卧倒了。” 说着,郑毅撇着嘴,瞪了白毛狐狸一眼。 “亏得郑爷我替你惦记了三天三夜,生怕四爷醒了不愿留你,整个就是一没良心。” 白夭充耳不闻,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被聂混温热的大手扑拉毛扑拉的,别提身子骨多舒软了。 心里难免跟郑毅贫两句。 聂混会不喜欢它? 能给它撵走? 它倒是从没担心过。 想当年,她可是凭着自个儿本事,做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神仙见了也怜爱的! 那上至九重天下至人世间,从哪再找出一只,这样天生灵骨,仙姿玉貌,艳色绝世,姱容修态,尽态极妍,风姿卓绝...(此处省去一万字),的小狐狸精呢? 自己肯现了原身,让他摸两把,那是他天大的福气懂不懂? 当初九重天那些神仙,想要让她现了原身挼一把,不知许下多少好处,她何曾给过他们面子? 白夭这厢心里自顾臭美。 恨不能尾巴翘上天去。 而不知她心声的聂混和郑毅,已经自顾自聊起了别的。 “跟一只小狐狸,你较的什么真儿?” 聂混嗓音低磁带笑,修长的手搁在白毛狐狸背上,轻轻抚弄,转而问郑毅: “爷睡这三日,外头可都肃清了?” 谈起正事,郑毅端正了脸色。 “啊,孟枭盯着呢,街道上已经清扫干净,那日攻城时属下等谨遵四爷令,严令五申过不准欺压扰民,所以城里的百姓伤亡不重,有些被误伤的,也已经交代过各大医馆和安城医院,一应救治都不得收取银钱,得免费照顾伤患。” “安城昨日起,已经恢复如初,一切都步入正轨了。” 聂混下颚点了点,示意他接着说。 “就是,武平东那边,孟枭还使人追踪着呢,消息说他就快回到再京城了,四爷,这人,咱就真这么放走了?” 郑毅多少有些憋屈。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攻下整个川省。 明明有机会杀了武平东,怎么就只能眼睁睁看他逃回武家老巢去呢? 见聂混点头,郑毅知道,他做的决定不会更改。 只是难免还是要唠叨两句: “四爷,若是杀了武平东,能重重打击武家,消息传到四海城,大帅铁定龙颜大悦,可就这么把人放走了...” “川省安城,是武氏起势之地。” 聂混眉眼淡漠,声线低清:“我们能攻下这里,端了武家祖籍,这同样是大功绩,就算是武平东跑了,大帅一样会大赏。” 郑毅抿了抿嘴,“属下知道,就是...斩草不除根,这心里说不上来憋屈。” 聂混唇角牵了牵,垂眼看怀里的白毛狐狸。 “武家割据西北六省,如今失了川省,与我聂北军算是平起平坐。” “能这么痛快攻下川省,是因着西南的胡家正牵着武家开战,后援受限,咱们算是得了个大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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