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着朱砂立柱,坐在门庭前的台阶上。胸中的气血不住的翻腾,宁宸渊连忙运转全身气息,将这股躁动压了下来。 嘴角不断的溢出鲜血,星星点点的滴在宁宸渊雪白的衬衣上,而他却紧闭着双眼,浑然不觉。 片刻后,宁宸渊连嘴唇都被冻的青紫,整个身体都像是在冰水中泡过似的,体温更是凉的吓人。 可此时的他,才觉得周身的气息恢复了正常。 缓缓睁开眼,他手掌朝着身旁凌空一划。宁宸渊的手臂直接伸入虚空中,从中取出了一件衣裳披在了身上。 那是一件玄天色云锦面料的大氅,上面绣着简单的仙鹤与云彩的图案。 烈日当下,宁宸渊披着外衣这才感觉身子一点点回暖。 由于先前的动乱,玄天井中的东西果然惊了。可封印之下,它们却并未插手其中,只是冷眼的旁观这场战局。 或许该说,还好自己与玄光未在玄天井中开启大战,否则此时世间已经打乱了。 宁宸渊方才再次将玄天井封印了起来,出来之后便启动了断龙石碑盖在了井口。 如果想要将里面的东西惊扰,便首先得毁掉最上面的石碑才行。 可是这样,玄天井便不能再用了,就像是一座被封死的墓,谁也不能进,也无法出。 如此,若是再有孽主出世,宁宸渊便没有能容下它们的地方了。 这等后话只能以后再说。回头看了看角落中的一堆瓷坛,宁宸渊眉头深锁。 这里还有一堆麻烦要处理喃。 几道气息进入了后院的范围,宁宸渊抬头望去,就看见一身迷彩作战服的几人从小径中走了出来。 宁宸渊望着最前头的那人,不由的眼中的光微微闪动。并未猜到会是对方前来替自己处理事情。 思索了片刻,便又知晓了白君子的用心,不由在心底一叹。 来人正是言家的嫡系子弟,白君子的孙儿,白鹤骞。 大约只有这等至亲,白君子才放心将这等秘事交由他来办理。可到底是有不安定的因素在里面,宁宸渊也直言这次说不得没了命。 可白君子还是派了白鹤骞过来。对于天下之事,他也这般舍得。 也因此,宁宸渊格外的心疼对方。 走到宁宸渊跟前,白鹤骞将他上下扫了好几圈,像是探究一般,眼神里清冷许多。 看着对方胸前的血迹,他只是动了动眉心,并未多言。 “爷爷叫我过来替你处理点事,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没有太多的客气,白鹤骞直接问了起来,视线里带着属于军人特有的气息,利索而冷峻。 宁宸渊盯着这双眼睛半晌,目光柔和了许多。 白鹤骞的身上的气息干净而内敛,不屈服勿摇夺,正气卓然。白君子有这样的孙子,的确是他的福气。 宁宸渊扶着一旁的立柱缓缓起身,示意对方跟在身后。 目光轻轻落在角落里满满的几千只各色老旧瓷坛上,话语和缓的出口。 “地上这些瓷坛替我送一送,地址我稍后给你。只是里面装的东西很重要,动作务必轻缓些,万不能伤了它们。” 宁宸渊从衣兜里掏出几道三角的黄符,递给了对方,又道了一句。 “将这道符贴身放好再去碰它们,身上带伤的人就不要别进楼里了。” 话毕他瞥头回望了一眼后面那人,这话落在对方耳中,一时满是疑惑。 那人上下看了看自己一身,朝着白鹤骞摇了摇头。 可片刻后,他像是反应过来伸出右手。在其手掌之上,有一道血痕的伤疤,伤口极浅,像是被什么利物轻轻划出了痕迹罢了。 白鹤骞有些不悦对方的挑剔,极度反感对方的封建迷信,可也并未说些什么。接过符纸一人分发了一道,揣进胸前的口袋后,便朝着那人说了一句。 “你去将车开进来。” 后者应了一声,便转头离去了。 白鹤骞根本没想到对方是叫自己来竟然只是做这些小事。 看着宁宸渊在一旁弱不禁风似的,这么热的天还披着个厚外套,装神弄鬼一般穿着古装,白鹤骞心里更加不悦了。 他记得爷爷的嘱托,心底再多的情绪,可军人的天职便是服从,白鹤骞还是将事情处理的很干净。 待东西全部装上了车,宁宸渊在凉广楼的正门处拉上了红绳,让整个红番莲花的阵法合为了一体。 他的眼眸中,再次落在了玄天井上。 这下面便是无数欲望的魔,向死而生中的诱惑。 宁宸渊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会不会改变初心,当人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会在凝视你。 毕竟与魔鬼搏斗的时候,自己也有可能会成为一只魔鬼。 宁宸渊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入了魔,或许对于正义,自己过分的偏执。 可宁宸渊从未后悔。 这便是他所坚持的“道”。 将自己的佩剑一并从青石板上取了出来,放入车中,众人离开了寒隐寺。 宁宸渊随着头车一起回的,依旧是白鹤骞在东郊时候的那辆军用越野,他坐在副驾,一路将三辆车领回了星河揽月。 小心的将这些瓶瓶罐罐的搬上楼,宁宸渊没让他们入道山居里面,只是让他们将这些瓷坛先放置在一楼一处空置的书房里。 最后一只瓷坛被放在地板上,白鹤骞跟着宁宸渊出了房间。 部下还有旁的紧要公务,白鹤骞让他们先行,自己却再次被宁宸渊叫住了。 宁宸渊白皙的手里拿着一个小瓶递到自己跟前,叫自己拿回去与今天来的人一齐服下,说是怕邪气入体伤了身体。 白鹤骞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真的是服了。 任务已然完成,他似乎再也控制不住脾气一般,眉头紧锁万分不悦的看着对方。 并未接过小瓶,白鹤骞开口的话语满是愤怒的情绪。 “宁宸渊,我不知你到底对我爷爷灌了什么迷汤,你这套神神鬼鬼的东西少在我跟前用上!老子不信这些个玩意儿!我警告你,你也少在我爷爷面前晃荡,要是被我知道你蛊惑他搞什么邪门歪道的,我不会饶了你!” 白鹤骞近些年一直听闻爷爷在自己面前唠叨,说着宁宸渊如何如何的睿智不屈,为人正直无私,棋艺更是精湛卓绝,与自己难分高下。 他心中分外好奇,甚至升起了一丝崇拜与期望。 那日在寒隐寺,他终于见到了本尊。 一直以为那是同爷爷一样年岁的长者,可谁知道居然是个满嘴道义,同和尚一般胡诌讲经一样的年轻人! 人跟有病似的神神叨叨,似乎随时能飞升成仙似的崇尚封建迷信! 白鹤骞由最初的崇拜变为了失望,更是生出了幻想破灭的厌恶与不服。 自己诸多的情绪被白君子看穿,却依旧影响不了爷爷对宁宸渊的喜好与称赞! 白鹤骞有些嫉妒与不甘,这种情绪让他将对方视为了仇人一般。 这回,爷爷竟然要他去替宁宸渊做事。压抑着心头的反感情绪,他没法拒绝白君子的吩咐。 过来一看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没想到竟然是来做搬家这些杂事! 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蹬鼻子上脸了,白鹤骞心态都炸了。 一听这语气,宁宸渊眸子微颤,他确实没有想到对方是以这种心态替自己做事的。 万事不强求,他这还强人所难了? 宁宸渊脸上的淡笑收了些,现在的他实在烦躁与人交际中的复杂。人这种物种麻烦,心思太多,而自己疲于应付这些。 可对方是白君子的孙子,宁宸渊并不想害了他。 罢了,大不了让陆章将药交给白君子便是。 无视对方满脸的怒意,宁宸渊收回了手,自顾自的从白鹤骞身边走过,将小瓷瓶轻轻放在一旁的案几上。 轻轻拿起案几上了佩剑,宁宸渊转身便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剑鞘在上次与玄光的打斗中碎裂掉了,他只能先将佩剑搁在书房的托架上,尽快让人配柄新的过来。 路过对方跟前,宁宸渊扫了对方一眼。算起来自己与白君子是好友,这不过是个小辈,自己懒得计较对方的态度。 “如此,那便不送了。今日多谢你,替我给君子带个好。” 免得相见碍眼,宁宸渊下了逐客令。 他一身衣服满是血腥的黏腻,实在太难受了。 对于宁宸渊来讲,不过是寻常的话语,可落在白鹤骞的耳朵里,这便是大大的不敬! “谁准你这么说话的,没大没小!当真是给你脸了,我爷爷的名字是你可以叫的么!” 对于白鹤骞来讲,对方不过是个跟自己差不多岁数的人,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儿这么叫爷爷的名讳,还真把自己当作爷爷的同辈了,真是太无礼放肆了! 一把拽住对方的衣衫,白鹤骞下手的力道十足。 宁宸渊一时不察,竟被白鹤骞扯着领口,朝后直接摔了下去。
第56章 宁宸渊现在身上伤势未愈,好在身后是柔软的沙发,要是这么直接给摔在地上,估计身上的内伤都得再次出血。 可就这么个动作,胸口上刚愈合上的伤口,已经再次震裂开来了。 一声闷哼,宁宸渊整个脑子都被摔的眩晕,眼前一阵阵发黑。 还未来得及看清情况,他胸口一沉,便被人欺身上前,直接拽住领口擒住了脖子! 左手中握着的佩剑滑落在地,在与地板撞击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回荡在空旷的室内,那声音连心跳都能一颤。 攻击来的太过迅速,白鹤骞将军人的果断与强硬完全用在了宁宸渊的身上。 凌厉的攻击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随着对方的动作,宁宸渊身上大氅从肩上猛然扯开了。 玄天色的古风大氅之下,是宁宸渊单薄的衬衣。 此时领口上的纽扣被力道拽的绷裂开了两粒,露了出来里面的绷带。 本该雪白的衬衣,比初见时候零星的血迹,来得更加惨烈! 此时衣衫已经被鲜血泡湿了大半! 或许是这颜色太过瘆人,白鹤骞一时忘了下一句要说什么。他愣愣的看着对方身上不断扩散开的血迹,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白鹤骞赶紧松手,对方看起来像个书呆子似的,本来就有些伤,再被自己折腾这么一下,估计命都要去了半条哦。 宁宸渊呼吸一顿,整个人缓了两秒才扶住沙发的靠背,想要借此稳住身体不要下滑。 晕眩过后,宁宸渊睁开眸子,眼中的利光带着愠怒的气势,直落入白鹤骞的眼中。 在那一瞬间,宁宸渊眼中所有的温和和人情通通隐去,只剩下一片如死寂一般的寒冰! 没有一丝感情,宁宸渊真的动怒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熊孩子,当真是欠收拾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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