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找到了,胃里的食物比较完整,十二指肠里只有少许食物残渣,死者在饭后2小时被遇害。”何雪莉忍着不吐,夹起一段肠子给许千鹤看。 许千鹤习以为常,淡定地点头,瞅一眼紧闭的门。 她不太安心,总产生有窥视感,预感会有事发生。 三名死者都剩下一堆烂肉和部分器官,惨不忍睹的是头部,爆裂成块状。据说收集大脑残骸的警员,吐了又吐。 何雪莉觉得,自己面对豆腐花一样的碎脑没吐,进步不少。 这时一道颓靡的身影走进停尸间,许千鹤和何雪莉看他一眼。 老法医彬叔朝两人点头,自然地接手拼合尸块的工作。年轻人敢面对,他为什么不能。 停尸间的通风条件很差,充斥腥臭味的空气凝固不流动。这种腥臭,等于死老鼠+臭鸡蛋+许久没有吃蔬菜的臭屁。 口罩无法隔绝腥臭味,汗水不停地冒出来,何雪莉没他们俩超然物外的专注,难受得胸闷。 “这块皮肤有勒痕。” 闻言,彬叔和何雪莉凑过去看。 “勒痕很纤细,像钢丝,但皮肤没出现伤痕。”彬叔眉头深锁。 钢丝锋利,不可能不留下伤口。 “是类似钢丝那么纤细,但比钢丝柔韧的物体。” 何雪莉转眸看向许千鹤束起的小啾啾,突发奇想。“头发符合这些条件。” “头发?” 许千鹤心头一突,想起家里水龙头流出的发丝。 彬叔斩钉截铁地否定:“谁会用头发绑人,我没见过这样作案的凶手。” 许千鹤不认同,严肃纠正:“彬叔,根据尸表的痕迹联想推断没错,至于是不是这样的工具捆绑,需要更多证据证明,没必要急着下定论。” “哼,你们市局就是这样断案的?不贴合现实,靠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口罩遮挡何雪莉撇嘴的小动作。“彬叔,那你说说死者怎么遇害呗,让我们学习学习。” “哼,三名死者晕了后遭到捆绑,然后头部重伤而死,最后被凶手分尸。” 何雪莉暗自嗤笑。 说得这么简短,证明他也没什么发现。 “尿液的药物检验结果还没出,死者的头部没有受到钝击,你怎么确定他们死前晕了呢?” “尸块没有留下挣扎的痕迹,死者不昏迷怎么被绑?” 沁凉如泉水的话音打断道:“不对,这里的皮肤勒痕有摩擦的痕迹,他们遭到捆绑的时候没有昏迷。” 彬叔一听,不信,快步到许千鹤的旁边观察某块皮肉。 确认无误后,他脸都绿了。 神特么的清醒时被绑。 凶手是蜘蛛侠吗? 晚上八点多,三位疲惫的法医才结束尸检,离开恶臭的殡仪馆。 何雪莉一出来,第一时间深呼吸混有泥土和青草味的新鲜空气。 案子没侦破,死者的身份还没确认,许千鹤和她还没看过案发现场,准备在当地找旅馆留宿。 “又是有啃咬痕迹的尸块……”何雪莉打哈欠伸懒腰。“好怀念以前遇到的完整尸体。” 那才能解剖啊! 许千鹤一瞥旁边的树林,暗自警惕尖锐的窥视,分心安慰:“作案手法千千万万,我们到思维不能落后于罪犯,尽快适应吧。” “对,不能输给罪犯!哼!学姐,我们等会去哪儿吃饭?好饿。” 许千鹤问一脸窘迫的彬叔:“哪儿有自助餐?” 彬叔仍沉浸于误判死者是昏迷遭绑的尴尬中,半晌才反应过来。然而他才张嘴,带着腥气的急风擦过他的老脸。 “啊!学姐!” 黑影卷起许千鹤的腰之际,她早就产生危险的预警,举起勘察箱砸突袭的玩意。 有毛,像尾巴? 缠腰的尾巴像铁一样死死地焊在腰上,力度很大,肚子的皮肤挤压着她的内脏。 很疼,被腰斩一般疼。 偏偏这该死的尾巴摔她到泥地上拖行,刮起的落叶和泥星子呼她一脸。 趁还有力气,许千鹤再次举起勘察箱,狠狠地砸长尾巴,把长尾巴钉死在地面。 “啊——” 尾巴的主人惨叫一声,长尾巴随即抽搐摇摆。 “咔”,勘察箱的锁扣打开,她娴熟地摸到截肢刀,砍毛茸茸的长尾巴。 解剖的刀具一旦钝了会马上换新的刀刃,保证刀具锋利,她手上的截肢刀刚换新刀刃不久,砍掉这玩意不成问题。 毛絮飞溅,夹带温热的血,沾上她不屈服的面容。 她好不容易闯过一次鬼门关活过来,不想死! 不能就此被杀死! 腰上的禁锢终于松开,她忍着腰椎火辣辣的疼痛,再抄起一把小巧的手术刀逃跑。 嘶…… 每跑一步,深入尾椎的痛楚钻上腰椎,痛麻全身的神经。但多亏痛楚,她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尾巴已经拖她远离殡仪馆,原路跑回去找何雪莉他们肯定遭遇尾巴主人的拦截。她不得不朝着其他有灯光的方向逃——她记得树林旁边是公路,只要跑到公路上,会遇到闻讯而来的警车。 而且来的一定是刑警。 所以她现在要加速逃跑,逃到公路去。 必须逃出去。 坚定不移的求生念头胜过身体的痛楚,连内脏受伤的疼也感觉不到,她一直盯着远处的灯光跑。 十来厘米长的截肢刀划过野草,拿手术刀的手藏在衣袖里。 她苍白的面容沾血珠,一袭黑色的警服多处磨损,像一名浴血奋战的战士。 灯光越来越明亮,地面开始出现斜坡。 许千鹤咬紧牙关,滚落斜坡。 刺眼的车灯射来,她吃痛着慢慢站起来。 可惜先来的不是警车。 一辆私家车停在她旁边,降下的车窗后居然露出韦风的脸。“许小姐?你怎么了?怎么在这里?” 许千鹤冷然注视韦风。“遇袭,受伤了。” “快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长长的眼睫落下一层暗影,遮挡她冷漠的审视。“我等同僚赶来就好了。” 表面看,她是伤痕累累的脆弱娇花,不堪一击。 韦风下车搀扶她的胳膊,力度有些大。“治疗不能等,上车吧。” 许千鹤现在根本没有反抗他的能力,加上殡仪馆偏僻,也没有路过的车子,被他强硬地拉上车。 以她剩下的力气,能给他出其不意的一击,前提是他是普通人。 冷月似霜,惨白的灯光拂过车辆。 坐下来的身体疼得不想动弹,她扬起头背靠座椅,苍白的脸色显得她随时会死去。 旁边是主驾驶的韦风,车外的灯光如同雕刻刀,雕琢他锋利的侧颜线条。 “许小姐,你要告诉同僚一声吗?”他忧心忡忡地看向无比虚弱的许千鹤。 “手机丢了。” 截肢刀横放在她的腿上,闪烁森寒的锋芒。 灯光落在他半张脸上。“你啊,太倔强了,丢了手机也不愿意向我求助,再等下去会错过治疗的最佳时间。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许千鹤垂眸,双手一直垂下,但双腿持续绷紧。“不讨厌。” “也不喜欢是吗。”他自嘲一笑,舒展凌厉的唇线。“说真的,我们都是业界的精英,很般配。” 她狐疑地瞅他。 “可惜你和其他女人一样被世俗的繁华蒙蔽双眼,执迷俗气的金钱。你该像一颗纯白无垢的珍珠,即使堕落深渊也能绽放洁净的光华。” 她听懂了,这人含沙射影骂她贪慕虚荣。“这就是你绕来荒山野岭的原因吗?” 韦风一滞,没想到她还有精力辨别路况。 “你再看看夜空?” 车窗外的夜空竟然变成暗红色。 她震惊不已。“那晚是你搞鬼?” “很漂亮吧,不是每个同类都拥有这样的能力,你是不是后悔拒绝我了?呵,其实我舍不得这么对你,谁让你一直拒绝我。” “变态!” 凌厉的唇线勾起淡漠的弧度,随之车辆急刹。 许千鹤本着惯性向前扑,哪知一缕缕黑发似的细丝把她的胸脯与座椅缠绕一块,固定她在副驾驶。 腿上的截肢刀被黑丝淹没,防止她提刀捅人。 “那三个人是你杀的?” 他不置可否,用力地捏她苍白的下巴,目光锐利又冷漠。“你的男朋友和同僚根本不知道你在荒山野岭,没人能救你。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来我的身边,我可以饶你不死。” “饶我?”她冷笑,“你凭什么?我宁愿死也不要和你一起!” “不识好歹!” 韦风的脸皮随着愤怒的低喝蠕动,尖尖角角快要戳破俊朗的脸皮。 无论诉讼还是职场竞争,他都没输过,今晚也不会输给一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许千鹤无暇震惊,提起藏着的手术刀扎入他的脖子,然后朝喉咙一划。 鲜血溅上车前窗。 “贱人!” 持刀的手被他拍开,他顶着蠕动的脸皮扑过来,狠狠地咬她的脖子。 鲜美的血液与柔嫩的肌肤刺激他的胃部神经,激发他无穷无尽的食欲。 很甜! 很香! 她比以前那些猎物美味几百倍,早该把她吃掉!与她合而为一! 他兴奋狂喜得维持不住人形,西服的背部响起撕裂的声音,伸出八根几米长的节肢,几乎撑破轿车。 恐怖的昆虫节肢如巨花绽放,她吓得要窒息。 作者有话说: 等会零点后还有一更。
第21章 破碎 许千鹤陷入奇妙的恍惚,兴许是死亡的前兆。 原本痛入骨髓的身体变得麻木、轻飘飘,对于眼前的恐怖节肢漠然置之,思绪飘远。 她看见父亲知道她报考法医鉴定后,失望痛心的表情。 她看见母亲极力劝说父亲时的忧愁。 她看见实习时带她的师傅,他变老了,准备退休。 她又看见改当医生的女同学们,她们适应了医院的工作节奏,和同院男医生结了婚。 真幸福。 她呢,每天面对冷冰冰的尸体,和父亲决裂不敢回家,身边没有家人,很孤独啊。 不对,她身边还有一个人。 他在命案现场对自己一见钟情。 他死缠烂打追求了自己三个月。 他会送花,送花行不通就改送布娃娃;嘻嘻,他不知道自己其实很喜欢那个布娃娃。 他是谁?叫什么名字来着? 许千鹤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目光透过八根节肢寻找回忆中的身影。 凭什么是她死?凭什么是她变成一堆烂肉,成为怪物的夜宵? 这玩意是杀人凶手,该死的是他!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我要回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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