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正按着滑溜溜、猩红的“床”,身上盖着厚厚的、猩红的“被子”,它们显露粗粗的青筋。 她头皮发麻,身体宛如夹在口腔中,身上盖的是舌头。 更诡异的是有温柔的歌声在脑海回响,她试着捂耳,歌声依旧在脑子里吟唱。如果她仔细听,会昏昏欲睡眼皮打架。 她捏疼自己的脸蛋不让睡去,然后掀开“被子”下床。幸好,卧室还没完全异化,桌上的勘察箱还在。 就在这时,其中一面猩红墙壁出现细长的破口。接着,一双手掰大破口,熟悉的身影挤进来。 “祁言?”她恍然看见他抓破墙壁的双手十分尖锐,后退摸勘察箱。 高大的身影跨过破口而来,暗暗沉沉的双手似乎变回原来的模样。 “小鹤?” 是祁言的声音。 比起他的双手,她更害怕卧室的变化。“发生什么事?” 猩红的墙壁互相反射暗红的光,模糊的人影走近,欲言又止的脸庞映着妖媚暗红的光泽。 “你冷静听我说接下来的话。” “好。” 他声线低沉,压抑晦涩的情绪:“我们的小区被外敌入侵,其中一个创造了这样的空间方便同党猎食。” “是巢主吗?” 他一怔,闪过错愕之色。“是,每一个巢主拥有创造空间的能力,使我们跟外界隔绝。不过这个空间刚形成,趁外敌还没深入,我们赶紧转移。” 许千鹤无暇询问他为什么懂这些。“出去不会更加危险吗?” “不。在巢主的空间里,我们的位置无所遁形,它会通知同党,所以我们不能停留在原地。最好也别落单,防止遭遇围攻。” “我先试下联系外界。” 结果手机没有信号。 祁言早有预料般淡定,“我们得靠自己。” 转移之事迫在眉睫,她努力按捺不安与害怕,打开身旁的勘察箱。 不可能提着整个勘察箱离开,她挑一把小巧的手术刀和一把比较长的截断刀,以刀柄的位置插/进袜口,紧贴脚踝两侧。 接着挑一把十来厘米长的截肢刀,用箱里的医用胶布缠刀刃。她顾不上忌讳祁言,掀开上衣,把截肢刀藏在腰后,以裤头别紧。 “可以走了。”她抬头便看见他盯着刚才露出腰肢的位置。“不准乱瞧!” 他喉结滚动,迅速收回目光,把一截雪腰的画面藏在脑海深处。 两人从墙壁的破口跨出去。 许千鹤特意观察破口,碰了碰。 滑腻和微微跳动的触感,像极人/体的肌肉。而近看才发现,墙壁冒出许多类似毛细血管的青筋。 她卧室的隔壁,封闭的猩红墙壁也被划破出口。客厅早已没了原样,成了空荡荡的猩红过道。 “你从那里出来吗?”她指着隔壁。 “嗯,看来有人的地方才会被肉墙封闭。” “肉墙……” 她恶寒遍体。 解剖尸体是一回事,面对活生生的怪物的身体组织是另一回事,何况这里可能是大怪物的肚子。 空荡荡的过道幽深曲折,两侧的肉墙互映暗红的光泽,黑洞洞的分叉口不规则分布。 肉墙微微颤动,“咚咚”的回响持续不断。 在两人的右边,又出现一堵完好无损的肉墙,封闭式,隔绝他们的窥视。 许千鹤却听见里面有均匀的呼吸动静。“有人在里面睡觉?” 祁言凝重地点头。“根据方位,他们可能是504的邻居。” “要喊醒他们吗?” “不要,他们会拖累我们。” 冷血的话使她沉默。 她知道祁言是对的,但还不适应弱肉强食的世界,还不适应他的冷血。 她一声不吭,跟着祁言离开。 杀掉巢主,小区就能恢复原状,她祈祷熟睡的邻居能坚持到结束,挺过一劫。 岔道幽暗又繁多,脑里的歌声和回响影响两人的听力,软乎乎肉色的地面吃掉他们的脚步声,显得每一条岔道安静得诡异。 身后容易遇袭,许千鹤不得不背靠恶心的墙壁走。 幽暗的环境其实不影响视力,她发现眼睛能在暗处视物,还能清晰地看见墙上的细末青筋。 脑里的歌声是摇篮曲的旋律,一旦集中精神听就会犯困。 她用力捏手背,保持清醒。 走在前面的祁言冒出细细的汗珠。忽而,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有东西在附近,我们静悄悄地离开。” “嗯。”她哼出轻轻的鼻音。 她也闻到,闷热的空气飘来淡淡的苦涩味,属于同类的气味。 两人飞快地经过一条岔道。 事与愿违,带着腥味的急风扑来。 许千鹤只来得及看见祁言搂着自己,背向那条岔道。 提心吊胆的瞬间,她听见他的胸膛嘎吱作响。 像骨折的声音。 她不敢乱动,贴着他胸口的右脸,忽而内陷进他的胸口。 要被吃掉了吗? 她头皮发紧,神经要炸裂。 须臾,她眼前一黑,身体被密不透风的东西包围。 然后她听见他在外面说:“等这东西一撤走,你马上跑。我会去找你,记住别睡着!” 她全身麻痹,危险的直觉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割断所有神经连接,使她身体僵硬。 这种磅礴的危险感,只有祁言让她体验过。 嘶吼声与撞击声穿过包围她的硬物传来,其中夹杂病态的笑声。 嚓嚓嚓—— 那是骨头摩擦的声音,她做过数不清的尸检,熟悉不过。 尽管她不敢面对,可是外面的其中一个怪物就是她的男朋友。 她的心脏因为恐惧、担忧、不安而狂跳。 激烈的思绪被重新涌来的闷热空气打断,包围自己的东西消失不见。 许千鹤闻着甜腻的气味,拔腿就跑。 她得了暂时遗忘症,忘掉他胸口展露的狰狞裂口,忘掉病态的笑声出自他的声音,跑到某一条安静的岔道轻声喘息。 失序的心跳与“咚咚”的回响错开演奏,背后的墙壁微微颤动,似轻推她前进。 趁片刻的宁静,她试用周达教导的方法,全神贯注地使用精神力窥探四周。 目前,她的窥探范围只有十五米左右。 某个方向响起隐隐约约讨论怎么逃出去的谈话声,飘来淡淡的甜味。 许千鹤仔细偷听一番,确定他们不是巢主,决定朝他们去。 他们同样在躲避,或许能合作。 “有人来了。” “几个?” “一个。” “我们……” 单薄的身影沿着幽暗的岔道走来,背靠墙壁的一男一女警惕地侧目。 男的很年轻,气质疏离青涩,估计还是学生;女的是中年大妈,可能是少年的妈妈。 许千鹤看见大妈护少年到身后,他们其中一个身带甜味,是同类。 “你们也在躲避危险吗?”许千鹤试探道。 两人都穿着睡衣和拖鞋,俨然普通邻居。 大妈紧绷身躯,“你自己一个?” “我和男朋友走散了,我觉得我们一起走比较稳妥。” 大妈回头看少年。 少年穿着白衣白裤,气质干净。他的眼神清澈却淡漠,不含一丝情感,似乎也不在乎大妈的生死。 “可以。”他话音冰冷。 大妈顿时缓和警惕之色,侧身露出身后的少年。 少年不再说话,任由大妈和许千鹤互相试探。 “你来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 “没有。你们是母子吗?” “是啊。”大妈苦笑,“大半夜的,我们被歌声吵醒,然后家里就变成这样。” “我也听到歌声。”许千鹤暗自打量母子俩。少年五官精致,大妈虽然沧桑但是眉眼好看,但年轻时肯定是个美女。 距离大妈近了,她才发现甜味来自少年,而大妈应该是普通人类。 “你们打算找个地方躲还是和其他邻居汇合?”她又问。 这一次,是少年开口:“都可以。” “那我们继续前进?” “可以。” 大妈讪笑:“他是这样的,你不要介意。” 许千鹤笑了笑,“没关系。我叫小许,你们呢?” “我姓王,我儿子叫小柏。” “王姨,你们知不知道这里为什么变成这样?” “不知道啊,真是可怕。” 昏暗的环境掩盖许千鹤收敛的微笑。 一袭白色的少年走在母亲旁边,干净的气质与恐怖的猩红岔道格格不入。他面无表情地抚摸微颤的墙壁,感应着什么。 王姨看向他,摸着自己的腰间。 许千鹤有薄薄的外套遮掩,暗自伸手摸腰后的刀柄。 这个王姨从见面开始,一直传递恶意,连慌乱也懒得演,她思索怎么一对二反击。 她不怕王姨发难,就怕那个少年插手。 王姨的手已经紧握刀柄,已经想象着怎么快速割破她的喉咙。然而,她看见少年摇头。 为什么!她难以置信地瞪眼。 冷漠少年不再回应,专心感受墙壁的颤动。 她泄气地松开刀柄。 与此同时,许千鹤诧异王姨的恶意消失,不过仍不敢松开腰后的刀柄。 互相提防地走了一段,许千鹤听见远处吞咽的声音,闻到杏仁味混甜腻味。 少年突然开口:“许姐姐,等会你能替我保护妈妈吗?” 许千鹤错愕。 “怎么了?小柏你感应到什么?”王姨慌了。 少年冷冷地盯着许千鹤,等待她回答。 “可以,但是你要保证你们不会突然捅我刀子。”她干脆挑明。 王姨一阵尴尬。 少年一锤定音:“保证。” 闻言,许千鹤正大光明地拔出腰后的长刀,拆开缠绕的医用胶布。 王姨见状,庆幸自己没有动手。 作者有话说: 王姨:小丑竟是我自己。
第28章 爱与恐惧 前方包围独立空间的肉墙被抓破,从里面传来狼吞虎咽的声音,痛苦的呻/吟显得微不足道。 曾经位于食物链顶端的生物,已沦为食物链的一环。 许千鹤愤怒地紧握刀柄,又怕又担心的王姨则面如淡金。 少年回望她们一眼,径直向前。 他干干净净的白色上衣底下,伸出许多血红色的触手,每一根只有手指粗。它们在半空飞舞,末端的吸盘一张一合。 许千鹤发怵。 吞咽之声戛然而止,庞然黑影冲出墙壁的破口,朝少年撞来。 “小柏……”王姨咬紧手指头,不敢看儿子打斗的画面却不得不看。 “王姨,打斗会引来邻居或者怪物,我们背靠背站。” “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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