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楼潮瞪大眼,冷冷的海水拍在脸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密库大门离自己越来越近,最终,身体在大门合拢前生生挤了进去。 身后大门无情合上,回头看着这一幕,贺楼潮徒劳地伸出手,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向前,直到落在溯宁身旁才止住去势。 跑路失败的贺楼潮鱼尾直直垂着,姿态颓靡,显然还不太能接受眼前残酷的现实。 溯宁没理会他是如何心情,只冷声道“取海陵绡。” 密库中各色灵物堆积,但能令常人目眩神迷的珍宝却未叫她多看一眼,贺楼潮不敢反驳,自堆积成山的灵物中取出了不过尺余长的锦匣。 随着锦匣打开,柔和光辉流泻,如同皎皎月色。 也不必贺楼潮再做什么,溯宁微抬指尖,锦匣封印便应声破碎,如云似雾的纱缎自其中源源不断飞出,落在她手中。 一尺又一尺海陵绡落在溯宁手中,贺楼潮看得一阵肉疼。 海陵绡织法繁复,即便最善纺纱的鲛人,每日也不过能织数寸。加上这是献与龙族的贡品,能留存在手中的便寥寥无几,就这锦匣中千尺有余,已是贺楼部多年来的积累。 她要这么多海陵绡,究竟想做什么? 贺楼潮心中奇怪,但看了看溯宁,终究没胆子将话问出口。 眼见锦匣中海陵绡已尽,他心中暗暗滴血,还真是一点儿都不给剩啊…… 正想着,身后突然发出一声巨响。 贺楼潮回头望去,只见密库大门再度开启,自外游来的鲛人身形高大,赤红鱼尾像是水中燃起的烈焰,灼灼夺目,身周水波翻涌,气势强盛。 “阿父!”贺楼潮喜出望外,口中唤道。 来的正是他的父亲,澜沧海贺楼部如今的族长,贺楼骁。 贺楼骁形貌威严,手中长戟向下一顿,立时便有汹涌海水冲天而起。他盯着溯宁,神情冷酷,就算从鲛人长老口中得知她如今身份是自己的女儿,也没有任何留手的打算。 相反,他还想趁此给她一个教训,以免她当真以为自己如何了不得,以致为贺楼部招祸。 溯宁并不在意他如何想,无论是贺楼潮还是他父亲,在她眼中都只是扭曲鬼影。 不过比起做儿子的贺楼潮,贺楼骁的实力当然更强上许多,叫溯宁觉出几分麻烦来。 在保住体内禁制封印的前提下,她能动用的力量便极有限。 身形闪动,她消失在原地,轻易躲过汹涌而来的海水。 见自己的攻势扑空,贺楼骁微微正色。 虽然自众多鲛人口中得知溯宁实力,但他心中仍觉半信半疑,直到此时亲眼得见,才终于能肯定。 她是如何有了这等实力?难道是在蛟族得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奇遇?贺楼骁将长戟再一挥,海水翻滚着化作数条水龙,从不同方向向溯宁袭来。 浪潮的咆哮声中,溯宁直直迎向前,行迹诡谲,不过瞬息便在接踵而至的冲击中脱身。 追击在她身后的水龙撞在一处,发出轰然响声,相互抵消,溯宁抬头望去,长发浮动,面上未见多少意外之色。 贺楼骁的攻击的确声势浩大,但他对灵力的操控,却比她预料中还要粗糙许多。 碰撞的余波掀起重重狂澜,贺楼骁向后退去,眼中难掩震惊意外之色。 她竟然就这样轻易地躲过了?! 不等他多加思虑,身后陡然一寒,贺楼骁猛地回头,只见溯宁赤足立于海水中,垂目看来,神情漠然。 他心下顿生不妙,迅速向后退去,想同她拉开距离。 但这已然是徒劳。 双手指尖相触,耀目灵光亮起,溯宁手腕翻转,刹那间,密库内外镌刻的禁制都被唤醒,交相重叠, 见此,贺楼骁怒视向儿子:“你竟然将控制密库禁制的法诀都告诉她了?!” 这些禁制均传自神族秘法,不容外族窥探,如果不是贺楼潮告知,她还能从何处得知。 活了这么多年,连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不知道么! “我没有啊!”贺楼潮闻言连声喊冤,他真没有啊,他也想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破解密库禁制的。 贺楼骁不知有没有信,不过眼前显然不是什么教训儿子的好时机,他伸出手,掌心浮出一枚不规则的青绿晶石,光芒明灭,与密库禁制相呼应。 这是控制禁制的核心,贺楼骁借此才能催动禁制变幻。 他将灵力注入禁制核心,试图自溯宁手中抢回对禁制的控制权,但密库中被唤醒的禁制并未随他的意志发生变化。 怎么可能?! 没有留给他任何惊讶的时间,溯宁张开手,在贺楼骁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构成禁制的繁复纹路开始旋转,又逐渐向外延伸,生出他从未见过的变化。 这是…… 贺楼骁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危机感,他没有迟疑,鱼尾划破海水,只留一道赤红残影。 溯宁合拢掌心,延伸开的禁制纹路在她灵力牵引下如罗网一样收束,向贺楼骁笼下,即便他速度再快,也难以脱离禁制范围。 禁制构筑的囚笼将要成形,贺楼骁将鱼尾拍过海水,向上方最后的缺漏处振身一跃。 当头撞在交织的灵力纹路上,饶是以贺楼骁的身体强度,也不由目眩一瞬。他扶着头在水中晃了晃,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成了笼中游鱼,处境同那些被凡人网住的寻常海鱼也没什么分别。 贺楼骁心中恼怒,将鱼尾狠狠向前拍去,却被反震的力量逼退。 这是神族的禁制,唯有神族禁制,方能有如此力量——
第六章 澜沧海中,可有龙族 贺楼骁接连不停地撞向困住自己的禁制囚笼。 鲛人族指爪便可裂金石,但他此时用尽全力,也不过激起数点灵光飞溅,构成禁制的纹路旋转,没有半点损伤。 反倒是贺楼骁自己头晕眼花,被反震的力量掀得在海中滚了几圈,险些没呛了水。 直起身,贺楼骁脸色铁青,自己堂堂一族之主,竟然如同寻常游鱼一样被关进笼里,真是岂有此理! 以蛮力强行破解禁制,无疑是最蠢的办法,除了以身体强横著称的魔族,天下少有生灵能做到这一点。 贺楼骁的举动无疑也向溯宁证明了,他对神族禁制之法的确一无所知,对这密库中禁制的操控尽皆倚仗那枚核心。 但于溯宁而言,这些禁制依凭心意,随手可为,似乎并非什么晦涩隐秘之法。 拿禁制囚笼没办法的贺楼骁无能狂怒,活了将近千年,他还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意识到自己是在白费功夫后,贺楼骁也没再往囚笼上撞,他又不是傻,明知没用还要一次次地往上撞,就是再皮糙肉厚也觉得疼啊。 将目光移向溯宁,贺楼骁冷静后,看向她的眼神中已经多了几分难言惊异。 神族术法不授外族,她是自何处学来? 多年来在蛟族为婢的云珠如何能学会神族禁制? 是另有奇遇,还是说,她根本不是…… 不对,若她真是哪方大能,又何必要以云珠的身份现身?贺楼骁实在想不明白,她到底想做什么? 但看着困住自己的禁制,他又有些悻悻,以眼前局面来看,无论她想做什么,他们似乎也拦不住。 溯宁没有理会贺楼骁满是戒备的视线,抬步向前,身形转眼间已经出现在密库大门外,除海陵绡外,贺楼部密库中其他灵物于她并无意义。 见她离开,缩在一旁的贺楼潮才游上前。 倒不是他愿意看着他爹挨打,但以他的实力,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不被殃及已经不错。 围着禁制游了一圈的贺楼潮无处下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尝试运转开启密库禁制的法诀。 这当然是没用的,看着毫无动静的禁制,贺楼潮抬头望向自己的父亲:“阿父,现在怎么办?” 如果贺楼骁知道,那他现在就不用被困在囚笼中了。 “阿父,她到底是谁啊?”贺楼潮压低声音问道,既有鲛人的血脉天赋,又知神族禁制之法,难道是鲛人族哪个大部落不世出的前辈? 但若是这等身份,她吃饱了撑的来贺楼部抢海陵绡? 说起这件事,贺楼骁的脸色变得有些难以言喻:“长老有言,她便是云珠。” 云珠?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贺楼潮震惊的神色毫不作伪:“不可能吧,她真是阿父你的女儿,不是什么神族的私生女?!” 不是说妖族实力多取决于血脉么?她这么强,怎么可能是阿父的女儿,贺楼潮理所当然道。 贺楼骁的拳头硬了,如果不是被困在禁制中,他的巴掌已经落在了贺楼潮头上,让他知道什么是父亲的威严。 贺楼潮还不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他实在不太愿意接受溯宁是他那个同父异母的那个妹妹,不过看看眼前,他心中莫名又平衡了。 吊打也不只是他,真要算起来,还是他爹更丢脸。 知足常乐嘛。 贺楼骁忍住了教训儿子的冲动,沉声道:“她生得与云珠无异,也在长老面前展露过我鲛人族血脉天赋,却不知为何,没了关于从前的任何记忆。” 前两点已经足以证明她的身份,但失忆这事儿未免太过巧合。 贺楼骁也考虑过是否有人冒充,只是以溯宁表现出的实力,她有什么必要冒充一个贺楼部族长根本不重视的女儿? 贺楼潮因为这番话陷入深思,没等他再说什么,一股巨大引力忽然自身后传来,他再次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 不是吧,又来?! 贺楼潮只觉眼前一花,面前就已经变成了溯宁,下意识身体后仰,试图和她拉开距离。 溯宁望着空茫海水,双眼似乎没有焦距,她径自问道:“血珊瑚在何处。” 她方才想起,自己好像答应了谁,要代为转交那株血珊瑚。 但听了这话,贺楼潮却只是一脸茫然地反问道:“什么珊瑚?” 他又不曾亲自前去蛟族,对云珠身上发生的曲折自是一无所知。 不过他不知道,自有旁人知道。 贺楼潮狗腿地游在前,为溯宁引路,看着这一幕,还被囚在禁制中的贺楼骁气得干瞪眼,他就让自己这么被关着?! 不孝子!!! 贺楼潮也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不过在溯宁的压迫感下,他也顾不得细思,就此将爹抛诸脑后。 内殿悬挂的薄纱如同云雾,各处以珊瑚奇石为饰,上方悬挂的数十明珠如同暗夜繁星,在海水中散发着柔和光晕。 鲛人长老和飞絮得了贺楼潮传讯,此时已经等在殿中。 看着他堪称殷切地将溯宁引至主位,鲛人长老一时无言,但想想也没什么不对。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年纪和身份都是其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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