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生母去世时,他才刚出生不久,怎么会有生母模样的记忆,更不可能如此逼真。 梦里面,母后送给他一盘金黄圆润的金桔。盘中的金桔颗颗饱满,比四叔府上的金桔还要大一些,在空气中香气四溢。 已经习惯了命途多舛的岁月,陆析突然觉得这里面出现的事物,有点…….假。 后来,一个少女闯进陆析的梦境,嗓音婉转而轻柔,“这里要塌了。我们赶快逃跑。” 还没等陆析有所反应,少女不顾男女之间的设防,狠狠一把拽起他的手,两人十指紧扣,并肩从美梦中惊醒。 本不相信那只是梦境,心里仍有一丝期许这是真切发生过的。 可是,两人离去后不久,陆析曾恋恋不舍地回头看向承载梦境的宫殿,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出生地。 那间宫殿赫然坍塌,宫阙一霎之间化为了灰烬,就仿佛从未在他们面前出现过似的。 回忆渐渐淡出脑海,陆析倚着冰冷洞穴的墙壁,淡漠地看了一眼拽着他逃离梦境的少女。 眼前的少女甚是古怪。 生得倒是灿若芙蕖,她的身高在具雉城的女子里面算是偏高的,脸看着不像成熟女子,甚至稍显有点稚嫩。一双水杏眼迥然有神,眉目清秀,眼底透着倔强,甚至……像藏着无数算不上邪恶的坏点子。 看起来少女年纪大概十五六上下,与陆析年纪差不多大。 少女手里握着一根古怪的绳子,却偏说那是她的武器,是一柄长鞭。 她来得无影无踪,在别人的梦境里任意穿梭,不沉溺于梦境的幻象,轻松点出梦境的穴眼,并用那根绳子巧妙化解幻境。 ? 陆析低头看见少女的脚下摆满她打来的…….妖怪….. 这秘境里根本不存在寻常的东西。可狩猎的生灵都生得颇为巨大。树林里四处活蹦乱跳的野兔,比他们两人加起来的高度还要高。 至于瓜果蔬菜,竟然都生出一双眼睛。 陆析与地上被绑上麻绳的土豆对视一眼。这土豆长了一双肿泡眼,脑袋还有点四方。旁边竹笼里还有长着一双圆圆小嘴的豌豆荚,嘴里一张一合地絮絮叨叨。 这些蔬菜以期许的目光盯着陆析,似乎是看陆析面善,希冀陆析高抬贵手,放它们一条生路。 这…..这绝对是妖怪。 并非是陆析无情,他是害怕,这都是过去十几年人生中从未见过的。他强迫自己目光侧移到少女身上。 “你是谁。” “我啊,”颜笙指了指比自己的脸,“你看我像什么?” 陆析想起小时候曾听白妙说,动物修成人身时,需要向人讨口封。但是若是施舍它们口风,会消耗自己的气运,甚至会招致祸患,正确的做法是应该转身就走。 然而,眼下的情况却是,他们两人正面对面坐着,他完全逃不掉。 还有一件事,陆析从第一重幻境脱身后,浑身燥热不安,细密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不断落下,并且总闻到一股奇香,应该是中了毒。 陆析斟酌了一会,想起她轻浮的话语,冷冷地回道, “登徒子?” “还以为你会猜是仙女娘娘之类的。”少女轻轻揪着绑在耳边的发鬟,笑得娇俏。眼里透出一点失落,很快就敛入眸中,“我叫颜笙,颜如玉的颜,母亲是个仙女。父亲姓元,是个普通人不足为提,我是他家的老二。” 陆析颔首,却也没搭茬。 他盯着颜笙的笑脸,怀疑起颜笙的说辞。 能与他同时被吸入天勤境的人,应该是某个朝臣的子女,毕竟三日前能被请到宫中的,都在七品以上。 但当时入宫的女子,都是被白妙叫去后殿,这女子怎么与他在一处? “闷葫芦,你呢。” 颜笙像是看不懂他人脸色似的,继续追问。 陆析回道:“家住慧王府。” 四王爷的封号一个慧字,故通常具雉城的人尊称为慧王。 颜笙听到慧王府三字,脸上的神色顿了顿,她警惕地问道:“慧王府啊。你可认识陆守慈?” “他……不怎么在府上走动……没有见过。” 陆析听到颜笙提到自己的本名,迟疑片刻,怕颜笙是同国师一样的捉妖人,一时信口胡说起来。 陆析很少在府上走动,他通常藏在王府深处的小院里埋头读圣贤书。宫内源源不断地向他送来书单,他几乎没什么时间出门。 颜笙听到陆析的说辞显得难以置信,质疑道:“你真的是慧王府的人吗?还是说你是小太监之类的,不好意思开口。没关系。同时受难者。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陆析看着颜笙注视他的盈盈目光,他知道自己是逃不过少女的询问,信手拈来一个名字:“某姓陆,单名一个析。是借宿慧王府的远房亲戚。” “那我们还算相合。你单名析字,我单名笙字,笙析,生息。”颜笙笑嘻嘻地说道,被陆析说成是登徒子之后,她言谈举止反倒更加轻佻,仿佛要把这个名号坐实。 颜笙的手蹭上陆析的额头,“你怎么了?怎么浑身烫得像快刚烤熟的红薯?” 陆析躲开颜笙手部的触碰,“中了毒。” “该不会是……吧。”颜笙鼻子凑过去闻着陆析身上的香气,“身上还怪好闻的,闻得我迷迷绕绕,不如我们就叫它,百花醉吧。” 陆析呼出大口热气,大声喝道:“离远点。” 不只是颜笙能够闻见陆析身上的香气,陆析也能闻见颜笙的体香,是淡淡花香,他不知道这是百花醉的药性发作,还是颜笙身上本来就带着的香气。 颜笙年纪轻轻遇到这种事,竟然还沉得住气,说道:“既然这样,那我替你解毒吧。” “不可。姑娘尚未嫁人,怎可耽误姑娘。”陆析义正言辞地说道。 “一时的露水之缘而已,还能解你的毒,陆公子何乐而不为呢。” 陆析没有回答颜笙的提议,舌头悄悄抵在牙齿上方。 没料到颜笙一直凝视着陆析,哪里会察觉不到陆析的细微动作。他掰开陆析的嘴,将自己的手伸了进去,正巧被陆析咬伤。 “疼疼疼,真狠。” 颜笙抽出自己的手,痛得她上下甩了甩,低头见指尖渗出殷红血液,便破口大骂道:“堂堂一个大男人,中毒了而已,还寻死觅活,像个懦夫。” 见陆析面露愧色,颜笙继续语重心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父母离我们而去之前,我们没有资格随便处理自己。不如好好活下去,为他们养老送终之后再说。” “或许今生要困死在这里了。”陆析对此报以悲观态度,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活力。 “说不准未来会是什么样。”颜笙笑吟吟地说着,偶然瞥见少年如玉般的白皙面庞,几根发丝被汗水洇湿,贴在额角,隐约间有醉人香气袭来。 颜笙一时失神,手指不由自主地蹭过陆析的长眉,还有那双蒙着雾气的黑眸。 陆析躲开颜笙冰凉手指的初逢,自己的身子更加滚烫。他依靠强大的意志力,用力推开颜笙,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试图汲取颜笙曾遗留的香气。 “何必呢。假正经。”颜笙嘴角勾起一抹暧昧笑容。 颜笙拾起一颗金桔,问道:“你中毒的可是这个?方才我带出来几颗。” 陆析没有回答颜笙,但目光藏不住心虚。 “罢了罢了,给你个台阶就是了。” 颜笙吞下两颗圆滚滚的金桔,还没等药效发作,她就倾身而下,两唇相接。 ----
第34章 炽热 眼前的陆析公子,颜笙的的确确觉得他生得煞是好看。骨骼隽秀,高挑鼻梁,眉目如画,眼神中却透着凛然正气,但颜笙并非是容易一见钟情的人。 决定和陆析做这件事,并非是颜笙有多喜欢他。颜笙这么做是她陷入走投无路的境地。 家里的仆从以及父亲的续弦夫人都曾对颜笙说过,颜笙很快就要嫁给四王的嫡子陆守慈。颜笙至今都没有见过陆守慈的真容,连偷偷打听都打听不出一点音信。 听说陆守慈其人常年深居简出,具雉城内别说名门闺秀的小姐,就连文人雅士都未曾见过陆守慈的模样。 颜笙偶尔听到风闻,说陆守慈出生时周身萦着青气,应当是个贵人之相。 浑身青气,莫不是清面獠牙的妖怪长相? 寻常皇族亲眷里面面冠如玉的公子,早就声名远播了。哪里会像陆守慈那样躲躲藏藏。估计是生得不太大好看,四王爷宅心仁厚不让陆守慈出门,是怕他丑得吓坏外人。 相比之下,眼前这位借住在四王爷府内的小公子生得颇合颜笙心意。 在天勤境来临之前,颜笙就曾注意到这位公子,孤零零藏匿在人群之中,连皇帝问话都爱答不理。偶尔瞥见他悄悄打量自己,好几次两人对上目光。 应该是不讨厌她吧? 这名叫陆析的男子虽然是四王爷家的人,但看他衣着朴素,虽身着丝绸绫罗,周身却几乎没有任何精致昂贵的配饰,估计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小可怜,和崔攸宁差不多。 颜笙并非自制力不强,更不会做强人所难之事,只是这男子怕连累自己,竟然要咬舌自尽,好一个贞洁烈男。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见陆析寻死觅活的样子,颜笙不打算再做矜持的假模假样。 吻毕,颜笙笑得亲昵,细语低喃:“不是说怕连累吗,若我也中毒,那么就不存在谁连累谁?互相连累,互相……” 成全….. 剩余的两字还含在颜笙口中。 还没等颜笙反应过来,便感受到对方双手环抱她的腰,将她微微高抬起。颜笙下意识俯身,双手围着对方的脖颈后方,与他唇齿相接。 重重而狂躁的吻落在颜笙唇角,还有一双炽热的大手,在颜笙身上四处乱转。 男子的手很细嫩,似乎因久不出门而没有任何手茧,比起颜笙的十指还要柔嫩。可颜笙却觉得男子是要将自己吞吃入腹的野兽。 洞口处火光随风摇曳,洞外鸟鸣与蝉鸣声不绝于耳。隐蔽的洞窟虽能阻绝外面声音的滋扰,洞窟里面却也不那么平静。 洞窟一角的笼子中,肿泡眼土豆十指紧紧地捂住圆嘴豌豆的黑豆豆眼,又将自己半身埋在泥土里,似乎是等着潮湿的空气加速他的发芽。 肿泡眼土豆确实是这么想的,它的愿望很快就实现了。 次日午时,颜笙才算醒来。洞口处难得有几缕旖旎阳光侵入黑暗,恰好映在颜笙的眼角处,扰得她无法继续安睡。 颜笙想要抬起身子,腰部“咯吱”一声,发出断裂的声音。似乎……骨折了…… 前一日若不是颜笙发觉陆析的体温已经骤然降低,恐怕陆析还会继续…..怕不是陆析要模拟几千年的原始人钻木取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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