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确实如圆胖橘所言,庞羿安自前一日起,就再也听不见颜笙的心声。而最后听见颜笙的声音,是在涂家大宅的门口。 庞羿安把“颜笙”抱回到自己九重天的宝殿。 路两旁的站着神仙侧目观望,却无人上前凑问,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声叹息。还有诸如“师父”“徒弟”之类的非议。 “颜笙”始终默默地趴在庞羿安怀里,像个毫无灵魂的木偶人,包裹着丝绸般柔软的皮肤。 即使是庞羿安伸出手指触摸她的脸颊,“颜笙”既然不躲闪也作任何反应。 庞羿安以灵力测探颜笙的情况。 眼前这位与颜笙有着一模一样气息的女子,她的骨头和躯体本身,都是颜笙此生初始时那具凡骨凡肉。崔攸宁盗来的神骨和庞羿安亲手做的高韧度的神躯,都不在她身上。 而她体内的灵魂,只有颜笙的一缕意识模糊残魂,几乎毫无意识。是个彻头彻尾的可任人摆布的人偶。 同时庞羿安也发觉,人间神躯神骨的颜笙,她的两个半魂已经合流。虽然不知道她们的记忆是否融合。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天勤境出来的那个规规矩矩的“元斐笙”,是为应付他而精心打造的人设。 庞羿安虽与仙胎的神仙合流经营着抱朴,也偶尔暗中替他们做事,但自认不如他们崔卑鄙,也不愿学崔攸宁自欺欺人,没有操控这具身体。 他把颜笙的身体放入殿后的暗室里,觉得这具躯体并不如自己做的那一副完美无暇,她不施粉黛,面颊苍白而缺乏生动,和初见时那个锁在楼阁里的妇人一模一样。 还记得颜笙第一次使用抱朴术时,庞羿安悬在房梁上百无聊赖地乘凉。 “废除对策考核,仅靠权贵推举,并且将家世作为推举因素之一?”一向语气温柔的十字髻女子,比往日声量要高,震得庞羿安差点从房梁摔下来。 颜笙与崔攸宁的矛盾,并非是如涂修远所想的情感纠葛,只因他们理念不同。 崔攸宁为获得朝中权臣的支持,堵死寒士上升的渠道,正如天勤境里那些贪婪的仙二代,截夺凡修的上升渠道,夺走他们的修为获得仙位。 从长远来看,却觉得这百弊而仅有微薄之利,颜笙显然也是懂得这一点。 崔攸宁道:“不然?那些权贵们一直都盼着陆家重回万径城,接替我父亲打下的江山。而你,也整日盼着陆析接你们母子回去。” 颜笙垂眸,听到陆析二字,气势弱下来,忙解释道:“没有。他也不会的。他向来不喜纷争,只想囿于一角。” 仿佛有一根弓弦崩断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崔攸宁先是不动声色地观察颜笙,忽而一步步逼近颜笙,直至情不自禁去拽颜笙的手腕。 颜笙一步步后退,跌坐在绣床上。“当初劫我来这里时,你说若我只出谋划策,你就不会......我才信你的......” 两行清泪自颜笙的眼角落下,崔攸宁只拭去泪水,正如初遇那日,却丝毫没有怜惜的意思。 庞羿安想的是这段扭曲至极的关系,擦枪走火是时间早晚的事。从崔攸宁闯入陆家,颜笙却能活着走出去万叶城的那天起,她就注定不能全身而退。 忽地,颜笙轻轻推开贴在耳鬓旁的男子,令昏迷的他倒在旁边,并说:“既然食言,休怪我用这种方式。” 这就是抱朴术。通过谎言制服比自己实力强上数百倍的人。抱朴术和金蝉术一样,原本只是防身之术。术本身无错,错的是使用的人和用途。 庞羿安自认自己不光是个骗子,还是个盗贼。无论抱朴宗还是金蝉宗,都是应当是颜笙的,而这个门派被他整个窃走了。 “师祖在殿内吗?”殿门外徒孙秋水的声音,把庞羿安从过往的回忆拉回到现实。 庞羿安在颜笙的身上增加清理咒术,把她的样貌整理成自己心中元斐笙的模样,合上殿内的暗门,离开了大殿。 秋水是金蝉派赖以修炼的水,而后化为人形。金蝉派里面凡是练习金蝉术飞升的,皆是金蝉宗的弟子,她也是颜笙的弟子。 这天晴空万丈,风和日丽。 因为秋水的灵气属水,天历每三十日,她会到师祖庞羿安的殿内进行清洁。 今日,秋水比往日晚到一些,因为在路上听到消息称,她的师父颜笙在庞羿安的大殿里。 秋水这次比寻常时更快清理完大殿,只为多匀出些时间搜寻颜笙的踪迹。她在殿内左顾右转,丝毫不见颜笙的踪迹。 正当她垂头丧气时,听见沙沙的动静自内殿传来。 秋水摸了摸发出响声的一面墙,轻轻敲了敲,这面墙突然转动起来,露出里面懵瞪着茫然双目的颜笙。 “师父。” 尽管“颜笙”听到了秋水的呼唤,但并没有出声回应,只是微微颔首应承。 既然找到了师父,现在就要考虑如何将她带出来。 秋水想起自己飞升前,颜笙为她送别时曾送给她一个乾坤袋。于是,她把“颜笙”装进乾坤袋,飞回到她和蝉鸣的住所。 蝉鸣和秋水是金蝉派后进的小仙,,并且因为本身并非凡人,一个是山一个是水,所以在等级界限分明的仙界里,极少有凡人登仙者愿与他们来往,故此他们的居所非常偏僻,与世隔绝。 当“颜笙”从乾坤袋里被放出来后,她便静静地盘腿打坐,闭上双眼继续内观修行,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变化。无论蝉鸣和秋水怎么呼唤她,她都岿然不动,安静地打坐。 蝉鸣和秋水也不敢打扰她,只能默默地守候在一旁,等待她的醒来。 秋水托腮思索了一会儿,说:“师父之前不是一直醒着吗?怎么到了这里,突然就进入冥想状态呢?”。 蝉鸣把玩着小石子,漫不经心地等候着,直至被一颗石子砸到头上,有些疼痛,却令他灵光一闪:“会不会是因为师父失去了记忆诱发的昏迷?” 秋水经过蝉鸣的提醒,也想到同个原因:“倒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师父当初非要拿我们发誓,要喜欢那个凡人男人到海枯石烂。”蝉鸣哀叹一声,“只是没有想到我们会飞升,更没有想到我们飞升的时候会带走她的记忆。” 秋水拍拍手,恍然大悟道:“对。我想起来了。当初你同我说,她的记忆里藏着些灵魂碎片。所以你飞升那天,师父突然昏倒。后来她苏醒了,还一声不吭跑去鹤冲派打秋风。我还当师父已经取回灵魂碎片。” 蝉鸣掸掸后脑勺,说出自己的顾虑:“所以,师父的记忆还留在金蝉派那里,还有重兵把守。” 正在这时,窃窃私语的两人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颜笙已经睁开了眼睛,站到了他们的身后,双手同时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师父——” 两人惊讶地回头,异口同声地唤一声师父。 不过,他们立刻发现颜笙的表情有些不同寻常。 她睁开眼睛,目光呆滞地盯着两人,用手指轻轻地指了指自己的头,好像在暗示着什么。 ----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吐存稿了QAQ
这里面万叶城不是笔误,它原本叫万叶城,后来被改成万径城。因为”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崔攸宁最初设定就是总暗自和陆析比较,很讨厌陆析)
第59章 取回 天界的金蝉派分为两个宗门。一个是金蝉宗,弟子为金蝉派的一花一木飞禽走兽等等非人。另一个是抱朴宗,弟子均为舌灿莲花的凡人。 两个宗的人在金蝉派分立,所以金蝉派管辖的区域里,一半蓊蔚洇润,一半寸草不生。 颜笙是金蝉宗的奠基人,但因她亦是庞羿安的亲传弟子,所以她的记忆,被秋水蝉鸣带到天界之后,被归属到抱朴宗。 还有一个原因,金蝉宗的人确实没有像样的外功修炼,敌不过抱朴宗的人。 庞羿安对颜笙戒心极严,把她的记忆全都锁在抱朴宗的一处楼阁内,由颜笙同辈的师兄弟们看守。 这日天光摇曳,除此之外四处别无动静。 两个看守记忆的弟子懒懒散散地打个哈欠,眼睛含着乏意,半睁不睁。 忽见眼眶里掠过绯色长影,他们想到前日里师兄弟们分享的民间志怪传奇,冷不丁背后寒毛竖起,僵直身子,瞪出眼珠。 “好像真的有鬼,我似乎看见有鬼扮成大师姐站在门口。” “她不可能是这时候。师父需要她的灵力补给,怎会让她轻易上来?” “可是师父说,大师姐下次回门派就要不再是师姐,要成为我们的师娘了。” 守卫窃窃私语起来。 蝉鸣抢在“颜笙”前面,对守卫弟子说:“既然我师父颜笙已经回来了。能否请两位师兄通融一下,将我们寄放在这里的记忆,还给我师父?” “这不行。我师父庞羿安是掌门,没有掌门的命令,谁也不敢轻易决定。” 两个弟子还伫立在原地,与不同情面的守卫弟子软磨硬泡。 那两个守卫弟子只觉呱噪,闭眉合眼,充耳不闻。 颜笙”环视四周,将他们的举动和周围的环境都牢牢地记在心中。接着,她轻轻一弹两指,发出细微的响动,整个人凭空消失。 原先头顶的位置飞出一只细小的蝉,她震动着轻薄的双翼,溜进关押记忆的楼阁。 尽管楼阁内犹如一座纷繁复杂的迷宫,但“颜笙”驾轻就熟地穿梭其中,很快就抵达最深处,就像她的真身也曾在这里挥霍过几十年光景。 尽头处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巨大的蛛网,网上纵横交错的蛛丝细密而坚韧,不时从网中散落下几根。蛛网上没有一只蜘蛛,在蛛网的正中央,悬挂着一个巨大的蝉蛹, “颜笙”下意识伸手触碰蝉蛹,立刻被大量支离破碎的画面所淹没。这些画面中有一些是在阁楼里的,装设和眼前这座极为类似的阁楼如出一辙。 逐渐干瘪的蝉蛹仿佛被吸干了灵髓,最后化为比蝉翼还要薄的空壳,消散在风中。 “颜笙”停顿一秒,随后皱着眉头,打了个响指。 随即,她再次变成一只蝉,飞出楼阁,回到原先的位置,变回原来的模样。 蝉鸣和秋水耐心地对着两个守卫劝说,但两个守卫却毫无反应,仿佛是陪葬的泥俑,让他们白费口舌。 “颜笙”走上前拍拍蝉鸣和秋水的肩膀,见两人纳闷地回头,于是她转身朝着离开抱朴宗的方向走去,两个徒弟随后迅速跟上。 “颜笙”一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留在原地的两个守卫弟子开始低声交流着。 “我们回去看看东西还在吗。” “进去不一定出得来,去一趟要在里面迷路个十天半个月。” “也对,干脆装作不知道。” 这守卫弟子话音刚落,稍微一抬头,就见阁楼燃起熊熊烈火,还没反应过来该从哪里引水灭火,转眼间整座阁楼都化作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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