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回过神来,看见夏小余掌心一片鲜红,问;“怎么了?” 夏小余指了指树上凸起的疙瘩。榆树树干并不平滑,有许多凸起,其实是虫瘿蛀树后形成的厚茧,一颗颗盘踞在枝干上,经年累月成了疙瘩,坚硬且硌手。 “没事,就是听过一句赞叹榆树的名句,又忽然见到这么大一棵榆树,才想摸摸看,结果一不小心。” 洛颜呆愣愣地:“啊?” 确实,这句话是《尧传》里的名句,读过书的人都会,没读过书的也听人念叨起过。单凭这一句就认为他是那个人,好像也没什么道理。 夏小余没有多余的手帕,好在他里面衣裳干净,沿着衣袖一撕,就得了块干净布。就着湖水把手洗了洗,就胡乱缠在了手上。 洛颜更加放心,那个人可不会这么做。他爱惜形象,不会随便撕扯衣裳。更爱干净,不会随便触碰湖水、河水这种上游不知发生过什么的水源。 不由得心中更加唾弃自己,怎么老怀疑别人?从前可不是这样的!这般,见每个人都像他,难道自己心里还想着他吗? 不能不能!她赶紧把这个想法甩出脑海,一低头,看见他包扎得歪歪扭扭,便托起他那只受伤的手,重新包扎了一遍。 夏小余就一直低头看着她,目光柔和。见她做完这一切,他顺手拉住她,把她带到大榆树后面,示意她藏好。 洛颜不解:“我们这是做什么?” 夏小余道:“我们等人。” 洛颜问:“等谁?”还要藏起来等。 夏小余不答,却看着洛颜。 晨光穿过树枝的缝隙撒在她脸上,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碎金。她的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睫毛却又黑又长,嘴唇因为失血过多,是淡粉的颜色,却很柔软,像是初春的桃花。 “神女姐姐,我之前帮过你一次忙,对不对?” 洛颜愣了下,很快想到他说的是黑熊岭村断足魔的事:“当时匆忙,还没来得及道谢。” 夏小余失落:“哦,只是道谢吗?” “你要我帮你做什么?”洛颜的准则是,自己帮了别人绝不挟恩图报,别人帮了自己一定涌泉相报。虽然从前有人说,她这样吃亏得很。但她自己觉得,这样心里才踏实。 没想到夏小余竟然毫不客气:“我想拜你为师,我对仙术可感兴趣,也读过不少仙门秘籍,知道不少事。师尊,我虽然入门晚,但一定勤加苦练,不让你失望。” 时下世道不平,妖兽横行,很多普通人都想投靠关系拜入仙门,学得仙法,以求自保。大部分门派也好说话,有些天资,不是笨得像块榆木疙瘩一样的,都准许入门。像夏小余这样聪明的,肯定是门派争抢。 洛颜却拒绝:“不行!我......没给别人当过师尊,也不想听别人叫我师尊。” 夏小余问:“为何?” 洛颜摇头,不想想起某些旧事而已。 “那好,换一个,你给我看一眼你原本长什么样子吧。” “也不行!我原本样貌丑陋,才、才不以真面目示人。”她说完后捏了两下耳朵,像是在说谎。 夏小余转身背对着洛颜,小声嘟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没诚信啊。” 洛颜脸上发热,这少年其实一直在帮自己,自己却三番五次冤枉人家。答应好的事不兑现,实在说不过去 她拉了拉夏小余手臂:“除了这两个不行。” 夏小余促狭地笑了一下,最后还是收敛了笑容,转过身面向洛颜:“那你教我一个法术吧,就一个。” “哪个?” “改换容貌那个。” 洛颜疑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改换容貌。夏小余解释:“我是偷跑出家的,我和家里人不合,要是能改换个容貌,就不会被发现了。” 洛颜点头:“好吧,不过这个有些难。” 实际上,民间也有能改变五官的法子,叫“易容术”,不过那只改变脸,如果有非常熟悉的人还是能一眼看穿这个人面皮下原本的身份。 但洛河神女的法术不同,不止变脸,还让人看了就觉得,你的言谈举止、你的走路姿态都变成了那个人。在修仙界,称为“化形”。 她细细说了一遍法术的口诀,夏小余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等她说完要求夏小余重复一遍时,夏小余却道:“听上去像是幻术。” 洛颜点头:“没错。” 夏小余道:“你精通幻术,所以看不见那只鸡,是因为你没有中那只鸡的幻术,对吗?” 洛颜道:“我真的看不到,但水里的能看到。当时没想到,不然看水里的就好了。”这事不能全怪她,当时谁也想不到鸡的真身在水里,影子在岸上。 夏小余的目光落在她受伤的手臂上:“所以,什么情况下,我们看东西会是颠倒的?” 什么情况?正常情况肯定不会。洛颜皱眉,夏小余就从地上捡起一片树叶,递到洛颜眼前,上下颠倒过来。 洛颜忽然有了想法,却又不敢相信,小声说:“如果我倒立,看东西都是上下颠倒的了。但这么多人,怎么可能?” 夏小余道:“怎么不可能?你怎么敢保证,你现在所在是真正的郡女观?” 洛颜瞪大双眼,夏小余指了指周围:“你没察觉出周围有什么不对吗?” 洛颜立即在湖边扫一眼,还没发现不对,却先扫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这人是聂游,他正往先前关押人的小屋走。 她回头,见夏小余一脸神情自若,知道了他要等的人是聂游。 如今,三间小屋里中间那间关押了郡主,第一间和最后一间屋门大敞,第一间里死过人,大家不愿靠近。可聂游却进了那一间。 夏小余道:“跟过去看看。” 洛颜好奇:“你怎么知道他会来?” 夏小余道:“我在他身上留了点记号,他没留神,掉在地上了。”他转动着手中的榆树叶子:“我从灵思身上摘下了一片树叶,放到了他腰带上,趁你去湖边救人的时候。” 洛颜道:“我怎么没看见? “你当然看不到,因为没过多久,他就离开了。他去哪儿了呢?” 洛颜道:“难道裴道君是聂游杀的?” 夏小余不说话,只转动着手里的叶子。 洛颜在心里把整件事一理:裴道君说过,他和聂水兰有过节,因为聂水兰对重楼门门主不好。裴道君显然是支持门主的,这么一来,聂水兰和裴道君就是重楼门里两个不同的派。 聂游和聂水兰是姐弟,自然也是站在姐姐这边的。 她从前听见门派纷争,都是有多远躲多远,从没想过一个门派内部还能因为矛盾杀人。现在算是见识了。 聂游来做什么呢?说不定之前留下了把柄在,此时以为湖边没人,正好清理现场。洛颜懊恼:“之前忘记进屋子里搜一圈了。” 夏小余却道:“现在不是正好,还能抓个人赃并获。”一眼看见聂游从屋子里出来,叫洛颜:“抓住……等下再抓。” 他按住洛颜肩膀,二人便看见聂游出了屋子后,蹲在地上摆弄什么东西。他蹲的位置好巧不巧在郡主那条划痕旁,他伸出手好巧不巧摸上了郡主的划痕。 紧接着,二人就看见,这条划痕像是一道伤口,渐渐愈合了。聂游蹲在原地说了句话:“郡主又怎么样?还不是个拳头硬脑子空的。你肯定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道痕迹是我帮你留下的。啧啧啧,郡主啊,你就安心的去吧,你留下的好东西,我和姐姐会帮你保管好的。” ---- 啊上榜了好开心!今天再更个小剧场,宝宝们多捧场,多评论,多收藏! 小剧场: 请两位嘉宾分别说出对方最擅长和最不擅长的游戏。 老祖:“她最不擅长的是狼人杀,无论抽到哪张牌,不是第一晚被杀了就是第一轮陈述完被投出去。最擅长的是测谎仪,她这个人,头可断血可流,谎话说不出口。” 洛颜:“他最擅长的是狼人杀,每次他一张嘴,我就觉得我听不懂人话了。但很感谢他知道我听外星语头疼,每次都让我第一轮就下去休息。” “他最不擅长的……我觉得是测谎仪。有一次他连说了十个谎,每次都被电,但他能忍,硬是不能露出一点痛苦表情。结果发生了一件事,他把手抽出来后,袖口这一块布,冒烟了。”
第12章 聂游五行属土,早在湖边的时候,听到众人谈及地上痕迹的时候就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可以先在泥土地上布上一个阵法,等到郡主使剑时触碰到自己先前设下的阵法,刚好她五行属水,能吸收地面上的水,形成相近的痕迹。 至于郡主为什么要使剑?好办得很,只要自己说几句话激怒郡主就行了。 问题是郡主去了哪里? 他悄悄脱离众人去寻郡主,却在湖边的三间小屋旁发现她,不偏不倚,那间屋子里关押的是他重楼门的人,而且还是门主的人。 死了好,裴若霜他是知道的,门主一条忠诚的狗,平时打听了自己和姐姐的不少事,当时还阻挠柳子峤和姐姐在一起,是个杂碎。他这一死,门主又少了一个帮手。 要是能趁机把郡主搞臭,得到柳子峤的势力,他也可以到萧山派那里邀功一回。那边可有高人,到时候他们助自己提升到大乘后期,自己还不是在天底下横着走。等到渡过天劫,下一个飞升老祖就是自己了。 他沉浸在了自己的美梦里,完全没留神身后出现一道白色的身影。这人一手捏住他后脖颈,一手抓住他手腕,力道不算大,两只手也比常人偏小,只要使个空翻就能逃脱。于是腰腹蓄力,却忽然发现自己根本用不上任何力气。 聂游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人抓住后颈的位置,正是他命门所在。 “什么人?”他目光后移,看见了洛颜的脸。夏小余绕到他面前,掰开他手指,接过他手里的一把布阵灵石。 聂游拼命挣扎,挥手间,一张纸从袖子里飘了出来。 夏小余眼疾手快地捡起,打开一看,念给洛颜道:“重楼门聂水兰陷害门主二十一条罪状,另附人证物证,恭呈尧山掌门过目。” 长卿门几个弟子收拾好包裹,向柳子峤辞行:“门主,眼下这妖兽太过古怪,只凭咱们恐怕难以抓住。我们想去尧山,请他们提供锁妖塔名录,也好叫咱们知道那妖怪到底是什么。” 柳子峤抱着暖炉点头:“我也正有此意,但我不便上尧山,你们愿意去,那再好不过。只是岭间说不定还有散落在外的妖兽,你们多加小心。” “门主放心,我们几个对付金丹的妖兽都不在话下。更何况还有重楼门的人结伴。他们想把裴若霜带回门派安葬了,这也是他们门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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