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这根根子是什么意思,但如果在小夕家,它只会用来挠痒痒。”隋风道。 话题太沉重了。 这样下去不行。姜辞墨向上供一样战战兢兢拿起那沓脆弱的手稿,“曲奶奶,这些钢笔字是谁写的?” 蓝色墨水,字迹很有体,或者说很有风骨而不凌厉逼人,都是繁体字的话,应该有年头了。 “我不道啊。”曲超英耿直道。 她拿起来看了半天,眯着眼睛,从包里取出老花镜又看了半天,里面的内容一半看得懂,一半看不懂。大哥指着看不懂的那一半说:“这是河西文,也叫西夏文,一共有五千多个字。长得很怪,每个都像「死」。” “哥,你不说我没觉得,现在我好难受。都拜托你啊。”阿锴道。 大哥满意了,他自己拿着阴间的元宝,发誓要让每个人都感受到阴间的温暖。 “我不认识啊。”曲超英把东西放在一边不看了,“69年我才二十出头,刚结婚,还没孩子呢。这是我老伴的东西吗?不像。” “哈哈,”杜雨晴捏着自己那片叶子,“我这个更没有头绪了,我只能确定它是一片来自中国的叶子,银杏树是中国的特产。” 姜辞墨盯着那片形状接近完美的树叶。 “很多地方都有银杏。”她说,“比如说……寺庙里。” “你是说我出生的地方?”杜雨晴沉思,“可我不记得那些事,我只是个婴儿。现在的禅寺里面也有银杏,还有柏树,很高。不过每天五月,还没到落叶的时候,头顶遮天蔽日的翠绿。这是片秋天的黄叶。” “秋天啊,”姜辞墨说,“那就是回北京了吧。” 杜雨晴不置可否,“我到哪里去,也只可能到我的精神故乡,也就是四川去。你还是问其他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是筚路褴褛,以启山林。所以不光是大哥一个人的故事。
第27章 抱之琼瑶 1月14日,下午3:14。 陆娜摸了摸头发,以为很油,结果干爽极了,还带着洗发露的香气。她感到自己除了记忆还在,身体其他部件都恢复进场设置了。这个茉莉花香味,她记得是她上车前一天晚上在家里洗澡时用的。 “早知道你还洗什么头,差点着凉。”她调侃阿锴。 这样很好,意味着那些昏迷人也都不用担心身体消耗。他们都不会饿死,或者发病而死。 但怎么才能出去呢? 昨天他们很有效率地快速过了一遍每个人的去向。大家自认为回答得都不错,但开窗户的时候,扔下去的老鼠再次回到了车厢。 是的,现在车上有三只老鼠了……一摸一样的三只老鼠,侯佳音检查过了,身上的毛深浅花色都相同。她说色障人士天生的对于色彩敏感,比如她能看出很多种灰色,而姜辞墨只看见一片纯灰。 三只老鼠都关在厕所,吱吱地咬门板。他们干坐到晚上,周龙发现,小推车上的食物也复原了。 陆娜其实蛮喜欢吃速食的,经常刷各种软件寻找好吃的泡面米线自热米饭。不过现在她看见康师傅三个字就想吐。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晚上只吃了一包番茄妙脆角。 昨天晚上,是杜雨晴守夜。其实他们并不想让一个未成年守夜,可叮咚说他也要一起,因为他爸爸守的时候没带上他。两个未成年顶一个成年,也算合适。隋风同意他们就同意。 结果两个人玩了一晚上游戏。 杜雨晴手笨,不会玩手游。叮咚带着她一起贪吃蛇,还从包里找出一个棋盘玩跳棋。到了凌晨,杜雨晴实在受不了,跟他说咱们学习吧,我看你带了教材。 她最擅长语文,决定给他讲讲写字和语法造句,叽叽喳喳一晚上的叮咚很快在悠扬的讲课声中睡着了。杜雨晴给他拿了羽绒服披上,自己看课本,从语文看到英语数学,再看到补习班材料,当她做完最后一张三年级数学期中试卷的时候,曲超英起床,天亮了。 “再多一会儿我都没得做,真幸运。”她说。 现在她躺在床上补眠,但睡不着觉。昨天临睡前,姜辞墨圈了几个重点,杜雨晴、曲超英、叮咚、陆娜,还有她自己,是重点观察对象,他们对于自己手上的“道具”解释不清,要尽快想到这些与“我到哪里去”的联系。另外,有些人进入第二层车厢时是昏迷失忆的,另一些人醒着。这之间的差别需要弄清楚。 于是杜雨晴彻底失眠,陆娜也失眠了。现在她顶着黑眼圈和眼贴拼命回想自己从白雾里跳下去的过程。 …… 下面有人在喊:“陆娜,你老公安全。” 车上的人都笑了,大哥推了她一把:“赶紧下去吧,人家都急了。” 陆娜有点羞涩,还有点怕,犹豫着往前走。伸个头,伸啊伸,理理辫子。大哥笑着问:“你这梳得挺好。” “这是蜈蚣辫。”她听到有人问很开心,然后她感觉到,有人在她背后抓住了她的帽子。 “去!”大哥一声大喝,她跟沙袋一样直接被扔出去了!她尖叫起来,感到自己在不停下降,周围的事物一点都看不清了。她吓得要哭:“救命救命!” 接着,她看到脚下似乎多出了一些东西。 她以为快要到底了,马上就可以和姜辞墨她们汇合,于是挥手喊道:“是我,陆娜!” “……娜娜,这是林伯呀,喊林伯好。”一个老妇的声音说。 她觉得奇怪,这声音不是她妈妈吗?她仔细一看,还真是她的妈妈。 “妈,你怎么也来啦?我好难受,床板好硬,冷得很。”她稀里糊涂地问,声音习惯性带了一点撒娇。 妈妈的身影越来越近了,简直近在咫尺。她看到妈妈的面前有一排花枝招展的小孩,其中一个是小豆包的她,还有一个男人,这是林伯,她记得了。林伯年轻时是有头发的,也没现在那么胖,那时他精明极了,搞外贸进出口,他太太开一家服装店,总有时髦的外国新衣服卖。每次家里要带她去林阿姨的店里,她都特别乖巧,让吃饭吃饭,让吃药就吃药,多学点东西背几首诗,完全没问题! 现在想想,自己喜欢研究时尚的爱好,就是从那时候形成的吧。 妈妈拿着一件小而精致的棒球服,在她身上比划。林阿姨看着镜子啧啧道:“娜娜好眼光,这件专门给她留的,外国人打球都穿这样的服装,非常帅气!” 妈妈的嘴角带笑,却谦虚道:“哪里是她有眼光,小孩子爱花花绿绿的图案,图个新鲜而已。”眼角瞟了瞟店里其他试穿着小花裙子的小女孩,回头道:“穿上试试!回头去上课,靓死她们!” 那个缩小版的自己开心地套上新外套,知道妈妈的意思就是,肯定会买下了。 相当开心的一段回忆,接着她就发现,自己虽然触摸不到妈妈,但能够摸到光滑的丝绸布料,她一抓,衣服就跑到自己手里了。 糟糕!按照小时候自己的霸道性格,衣服被抢肯定会哭的。她想把衣服还回去,但眼前的场景,瞬间切换了。 高大的神像前,父亲正在掷筊杯。 他捧着筊举到眉心,郑重地抛出,一凸一平,正是圣杯的图像。父亲喜笑颜开,抱着小小的她说:“令瑶,陆——令——瑶!” 父亲一激动就口齿不清,这个名字听起来变得有点好笑,看着哥哥和姐姐们在后面偷笑,她也忍不住笑了。父亲回过头跟小孩们讲:“不许笑!这是你们妹妹的名字,记得吗?陆令瑶!琼瑶美玉,她是我们家的一块宝玉,玉一样珍贵的幺女。” 神像前摆放着红粿,鸡鸭鱼肉和花色祭品。炉子插着着香,飘飘渺渺地一缕缕升上去,升到哪里呢?陆娜知道家里人很在乎这个,不敢问。她也信,不过还是想弄清楚。听说自家的家谱又翻新了,自己的名字也在上面,这些都报告给玄天上帝和珍珠娘娘。 从此以后她做什么,天神都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只能行好事,不能祸害人。 父母和爷爷们的教导她一直铭记在心,从小到大她小抄都没有打过,也一直很努力,希望神明能认可她,对她和家人们好一点。 看着这段温馨的记忆,陆娜不禁微笑起来。可很快,她想到了一些不那么温馨的东西,笑容凝固在嘴角。 果然,像是知道她心事一样,场景马上又变了。 这是一场喜宴,大哥和嫂子结婚一年,生下了个胖女儿,躺在小床里白嘟嘟的像个汤圆。她脖子上戴着金锁,手腕上戴着银环,四周大人说着什么,她完全不清楚。 还在上中学的陆娜过来逗她,宝宝抓住她的手指不放,嫂子笑着跟大哥打趣:“侄女肖姑,她是在抓福气呢,以后阿纯能和她小姑一样聪明漂亮就好了。” 那时候陆娜已经对这种事感到不舒服了,她道:“几个姑姑都聪明,像哪一个都好呀。大姐刚拿到第一份工资呢。” 满月宴,大姐第一个赶到,包了一份厚厚的红包。陆娜看着都心疼,她自己难道够花?况且她刚刚谈了男朋友,恋爱最费钱了。 嫂子打了个哈哈,也许是人太吵了,阿纯毫无征兆地哭起来,她连忙抱起来哄。身后不知谁在说:“提阿姗干什么呢?真是的。”她有点生气,想质问是谁在说姐姐,可是一回头,人都散了。 两个姐姐站在门口,好像说着什么。 二姐婷婷原本和她只差一岁多,可偏偏跟大姐更亲近,她知道是为什么,可是她没有办法。如果跟家长说,让她们姐妹几个都上族谱,最大的可能就是自己一起被删掉。况且,她觉得二姐对她的敌意已经超过了家族的界限,更像是针对她个人了。 她是有脾气的,这种赌气让她更不想帮忙。有时候她想,就让这两个人一起发烂去吧。过一会儿又不忍心,想着该怎么办呢?至少大姐是该帮一把的。 大姐很爱她的男朋友。 但男朋友是“外省仔”,陆娜觉得荒谬得很!她一家都是外省人,还嫌弃外省人。不过也有别的原因,那男友不光是外省,还穷,按现在的标准属于“凤凰男”。有次那人偷偷来送她回家,被自己撞见了,看出来他说话强硬,大姐有点讨好型人格,这样看来,的确不合适。 可一面之缘,谁说得准呢?像大姐这种人,一辈子也就心动一次了吧。 也许,如果她跟家里做担保,再撒撒娇,没准就能成。毕竟凤凰男,也是最后变凤凰了。 就这么定了。陆娜很久都没这么开心过,又打起兴致开始逗孩子。可现在的陆娜看着如今单纯青涩的自己,毫无喜意,因为她知道最后的结果十分不堪,大姐和那男人一家几乎反目成仇,连工作单位都换了,家里还责怪大姐把私事告诉她这个学生,让她分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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