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火忍受着周围侍卫小猫小狗抓痒似的攻击,耐心也快要消磨殆尽,他啧了一声,“甭管他们,咱们先走。” 语罢,他手中长刀并未出鞘,只是微微往地上一砸,气浪便掀倒诸人,清出了一条路,李星火带着师妹大大咧咧地离开。 右相暗暗庆幸自己提前稍稍躲开了一步,这才没有被波及失态,他看着那个青年男子的背影,忽然有了个猜测,相传大梁有位皇子,未及弱冠之年就已登仙途,在仙域已是有名的大能…… 不会就是这位吧?!他心中骇然,又不太敢确定,毕竟仙域一向与四大陆无甚来往,也绝不允许凡人踏入半步,光是那天价的暂住费就能耗空一个小国全部国力,因此四大陆对仙域的情况一向知之甚少。 赵公公还在因为刚刚的失态大发脾气,周围的小太监和侍卫都低头避让,生怕触了他霉头,唯独右相冷眼旁观,没有任何好言相劝的意思。 朝中官员和宫中官宦不和已久,一个觉得对面是“为祸朝政,该杀的权阉”,另一边觉得对面是“腐儒酸丁,百无一用”。 赵公公越是对这位贵人咄咄相逼,右相就越期待他得知真相时会是怎样一副丑态,他暗想谁让这些内侍素日里不是擅权专断,就是蛊惑圣心,不如趁此机会让他们吃点苦头。 另一边,李星火带着司吉月一路横冲直撞,硬闯了不少地方,有不少人试着来拦他们,但是因为都是凡人,所以根本拦不住他。 李星火最终和司吉月停在御花园里,施了个幻术,外面的人四处追捕他们,这两人却坐在偏僻小亭子里赏花,现在尚且是早春,花开得不多,到处尚且还是一副寂寥之气。 李星火叹口气,推了一把坐在木制秋千上的司吉月。 他自觉没用多少力气,但是毕竟是渡劫期的修为,秋千还是带着司吉月飞到一个几乎悬空的高度。 对于习惯了御剑飞行的人来说,这点高度实在不算什么,司吉月更多的还是对秋千感到好奇,她从前在碎叶城一心只有修炼,没怎么玩过这种东西。 司吉月乐呵呵地让师兄再推高一点。 李星火突然感慨道:“这座秋千还是我给我那个天生体弱的小妹妹亲自做的,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位置上、各宫宫殿里的人,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了。” 司吉月在听到李星火略显寂寥的话以后,控制着秋千停下来,她敲敲木头支架,好奇地问:“师兄,这个真的是你亲手做的吗?但是这么多年了,这个秋千一直没有坏吗?” 司吉月想不到究竟有什么木头能在上百年的时间里经历风吹雨打,但是却不会有丝毫损坏,毕竟这又不是扶桑木…… “当然没坏,”李星火回答得信誓旦旦,“木板下面肯定还有我刻的字。” 司吉月于是掀起木板来看,李星火看上去毫不在意,但还是略微偏头来看,不动声色地悄悄瞥了一眼。 司吉月的声音清脆又直接:“师兄,上面什么都没有。” 李星火额角青筋迸起,“不可能。” 他沉不住气,亲自走过来看,沉默片刻之后,略显失魂落魄地走开。 “……居然真没了。” 李星火所受打击颇大,一丝不苟的脸色乍看上去有些冷冰冰的,反倒隐现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司吉月认真思索起来,“修修补补这么多年,肯定每个部件都被换过至少一次了吧。” 她又坐上去,脚稍用力一蹬地,整个人就飞起来,却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师兄,这样的话……这个秋千还能算是你亲手做的那一个吗?” “……我去养心殿找找空白诏书,咱们拿了就重新出发吧。”李星火下意识回避了这个问题,他看上去彻底没了什么追忆过往的心思,刚走了几步又转身,“在原地等我,别乱跑。” 司吉月坐在秋千上,看起来很乖巧地点点头。 料峭春风里尚且带着些寒意,司吉月敏锐地抬起头,向着斜上方看过去——晴空万里,寂寥无声。 她淡淡地收回视线,仿佛刚刚那一眼只是一个错觉。司吉月扣着手,漫无边际地想,怎么连南大陆都有仙域的人,是跟着他们来的吗?目标是谁?是裴倨……?还是自己? 但是对方好像一心只有隐藏,并不想让自己发觉,司吉月抿抿唇,顺势装出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忽然,一声女子的惊叫声从不远处传来。那道颤抖的声音很细微,但是依旧被司吉月注意到了,她微微侧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有一道墙隔绝了她探寻的目光,司吉月不假思索地从秋千上跳下来,凝聚起一丝灵气,像只猫一样,无声无息地翻越了高高的宫墙。 司吉月刚翻过来,就看到一个身着宽松华服的陌生男子,披散着漆黑的长发,手上却扼着一名宫装女子的脖颈。 那名宫女因为呼吸不畅,脸色已经隐隐发紫。 司吉月来不及细想,冲那个面容标俊华贵的男人大喊道:“松手!” 那个约莫正值而立之年的男人面沉如水,也不开口,只是拿一双丹凤眼不虞地看着她,他的目光居高临下,端详司吉月片刻,随即漫不经心地扔下了手里的女人,像是扔下一个物件一样。 司吉月过去探了探那女子的大动脉,还有气息。 看着昏迷在自己怀里的人,司吉月有点为难,自己并不是木系修士,没办法帮她治疗……她忽然想起什么,摸出一枚辟谷丹喂她吃下去。 “夏肃,她是谁?”男人扭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太监,“宫里什么时候有月女了?” 月族在四大陆身份卑贱,一向被看做不祥之兆,偏偏月族无论男女大多都生有一张清丽隽秀的皮相,所以大多被当作床底玩物,辗转相送于权贵府中。 一直大气不敢出一声的夏公公此时像是突然活过来一样,来不及擦去自己额头上豆大的冷汗,小跑上前,低头哈腰地说道:“回禀皇上,后宫当中不曾有人进献过月女……但是听说今日清晨,有两个刺客闯进宫中,其中一人就是一名月族……” “哦?”皇帝来了几分兴趣,挑剔的目光在司吉月身上一寸寸扫过,“你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司吉月:……?你小子别太过分。 她本就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差点掐死一个瘦弱女子而对他印象不好,听了他这番高高在上的命令以后,更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匪夷所思——别说在仙域,就是在碎叶城里都没有人敢用这样的态度对她说话。 夏肃挡在皇帝面前,苦口婆心地劝道:“皇上,万万不可啊,万一叫这刺客伤了您,奴才岂不是罪该万死!” 他一番表忠心的话,只换得皇帝一脚将其踹开。 司吉月脑子里转过好几句脏话,最后还是只憋出了一句伤害性不高的叱问:“你一顿饭几个菜啊,就敢这么说话?” “当然是一百二十道!”夏肃连忙站起来,帮自己主子回嘴,看到皇帝危险的目光以后,夏肃忽然回过神来,自知多言,往自己嘴边扇了一下,随即忙不迭道:“来人啊!还不快将这刺客拿下!” 司吉月不说话了,心道:“可恶!这小子一顿饭居然能吃这么多菜,可恶啊!有点羡慕……” 随着夏公公声音落下,有一道绛红色身影从高墙上掠过,一丝不差地落在司吉月身边,顺手往她头上弹了个脑瓜崩,“不是说了别乱跑吗……” 他话说到一半,才刚刚注意到皇帝诸人,声音一顿,眯眼朝对面看过去。
第76章 走剧情 “这谁啊?”李星火微蹙着眉, 目光不善地注视着眼前这个跟自己有三四分相像的男人。 倒是皇帝原本不善的目光在看到李星火时顷刻有了变化,脸色古怪地喊了一声:“老祖宗?” 四处搜索两人的赵公公也带着一众侍卫来到这里,看到中央那道身着朱红皮弁服的身影时, 脸色一白,一众人呼啦啦地跪下来,叩首请罪。 皇帝这几年来越发残忍多疑、阴晴不定, 就连他身边亲近的人都不敢直视圣颜。 皇帝扫了一眼身后众人,眼里带着几分烦躁和暴虐,对身边的夏公公冷冷道:“把那个细作关进天牢。” 夏公公向着司吉月走去,他对司吉月讨好地笑笑,然后挥挥手让小太监赶紧将昏迷的宫女抬走。 司吉月还以为他们口中所说的“细作”指的是自己, 在侍卫带走自己身前的那个宫女以后, 默默把放在腰间长剑上的手收了回来。 片刻之后,皇帝带着他们来到紫宸殿。 此时已经不是清晨,所有大臣都走完流程下朝离开。 每个人都各司其职, 似乎皇上出不出现并不重要——毕竟摄政王把持朝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太阳还是一样升起,日子还是一样过。 这座宫殿深处龙座高举,四周奢华空旷, 盘龙的朱漆高柱擎起,皇权大如天的威严在这篇空间里彰显无疑。 司吉月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莫名感受到这片空间中弥漫的压抑。 李星火跟自己远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后辈站在一处,两人商议着什么。司吉月觉得这是师兄家事, 无意去听,刚刚还对她横眉竖眼的夏公公和赵公公现在都弯着腰, 让自己的头颅略在司吉月的视线之下。 这副奴颜卑膝的态度让司吉月觉得新奇,在大梁, 至少未央宫里,似乎人已不再是人,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被物化成了什么物件。 司吉月这一生,去过的地方除了仙域,无非就是碎叶城,可即使在碎叶城里,主人和下人之间的关系也不会阶级分明到这种地步。 弄清楚两人的身份和来意以后,皇帝彻底变了一副态度,称得上是和颜悦色地带着两人在宫中闲逛,甚至出言邀请两人暂住一段时间。 司吉月注意到他路上时不时抬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疼痛。 李星火站在太庙里,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别无二致的石像,嘴角抽搐,他磨了磨牙,险些要被气笑了,也真是难为他们,能找着这么一位能工巧匠,将石像雕刻得栩栩如生。 怪不得李七庄和皇帝一眼就能认出他来,还有李七庄当初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李星火突然理解了一切。 司吉月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给“李星火”的牌位上了三炷香。 “这位仙使如何称呼?”皇帝看向司吉月,神态自如,仿佛刚刚的不愉快全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司吉月面无表情地瞅瞅他,没应声,她还记得刚刚这个人看向自己的那个轻蔑傲慢的表情,如果不是因为他和李星火的关系,司吉月怕是早就耐不住脾气动手了。 李星火面对石像的余气未消,瞥了皇帝一眼,阴恻恻地说:“这是我师妹,你叫姑奶奶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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