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随军出征?”黎司非倒是一愣,“可我……已经多年未上疆场,就算有我父亲的名头在,您贸然派我上前线为帅领兵,能够服众么?” 建宁帝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你想得可真是够美的。就算你父亲现在还活着,你也不可能直接挂帅,朕最多给你个副帅的名头。挂帅的当然不是你,而是单昭。他是二朝老将,也随先帝在南疆征讨过,对那儿相对熟悉。你就跟着他去吧,当作是一番历练。若是此次表现好了,你就留在西南军中也未尝不可。” “真的?我可以上战场了?”黎司非的喜悦溢于言表,但对上建宁帝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心中的喜意立刻有大半转化为战栗,“挂帅的单昭老将军,我也有许久未见过他了。父亲就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请陛下放心,臣定会好好在老将军旗下磨砺的。” 建宁帝看了他好一会儿,看得黎司非手心都开始冒汗,才淡淡道:“果然单昭没有说错,你的确是块将才的好料。也不枉他煞费苦心地和朕谈条件,要把你带在身边才肯挂帅。” 黎司非如坠冰窟,张了张嘴:“陛下,臣……”建宁帝摆了摆手:“放心,朕知道不是你。只可能是靖远黎氏的人求的他,又或是他单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想提拔你。你且安心,朕既然答应了他,就不会反悔,你可以随军出征。但朕作为你的舅舅,倒要和你谈一个条件: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回来。长姐自你父亲去后身体就一直不好,她不能再失去儿子了。” “好。”黎司非一颗心落回肚子里,“臣…我,我会尽力活着回来。但母亲自父亲战死后,一直不愿我再上战场。我该如何说服她呢?” “这个你不用担心。”建宁帝揉了揉太阳穴,“朕已经拟好了圣旨,你会和圣旨一起回朝晖宫。长姐若还有什么意见,都由朕去说服。这是单将军的请求,也可以说是你本家的请求,她会有所取舍的。” “好。”黎司非不再推辞。建宁帝示意他可以离开了,还嘱咐他晚些时候单昭会派人传些消息给他叫他留意。黎司非向他行礼告别,便由白菩提带着去取圣旨了。建宁帝则回到书桌前,看着桌面上的字,重重地叹气:“朝云,朕和姐姐,始终对不起你。” 那张纸上用劲瘦的笔写了两个词,一个“毕月乌”,一个“虚日鼠”。而后它被建宁帝撕得粉碎,混进了一片废纸之中。 黎司非跟着圣旨一道回了朝晖宫。敬德长公主看到圣旨后,只是叹气。黎司非想了半天,只能说出一句:“母亲……” “非儿,去便去吧。”敬德长公主道,“进内室去,母亲有话要和你说。” 黎司非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得点头进屋。红拂端着一碗汤药在屋子里候着。敬德长公主给了她一个眼神,红拂便把药放下离开了,还贴心地为他们把门关上。黎司非顿了顿,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敬德长公主开了口:“你自幼便和你父亲在军营中长大,八岁便提刀上战场,十岁时第一次遇到大战,却因你父亲战死,也因我的病被迫退了下来。你在兵略上的天赋不亚于你父亲,而今终于能与机会重归疆场,我理当替你高兴。” 黎司非不说话,敬德长公主又继续道:“但前线凶险,我是你的母亲,自然不希望你去那种地方搏命。我的丈夫已经折在那里,我不想我的儿子也死在那里。非儿,母亲知道你不会后悔,但你一定答应母亲,活着回来。好么?” “我……我会尽力。”黎司非说,“战场之事无常,我无法承诺您。但我向您保证,我会尽力活着回来。这样您可以放心吗?” 敬德长公主笑了起来:“你这个性子倒是同你父亲一模一样。从前他奔赴疆场的时候,每次也都是这么同我说的。可惜……”她眼中流出怀念的神色,可那惆怅的神情并未直达眼底,她便剧烈地咳嗽起来。黎司非吓了一跳,赶忙帮她顺气。他知道是自己的错,便主动地去端来药:“母亲,逝者已逝,您的身体最重要。先把今天的药喝了吧。” “好。”敬德长公主接过药碗,药汤映出她的影子,被晃动的涟漪扭曲如厉鬼。黎司非看着她将药一饮而尽,才稍稍放下心来。他接过碗,道:“舅舅同我说,单老将军晚些时候会派人进宫嘱咐我一些事情。内务府照我的身形要配备战甲兵刃,我还得过去一趟。母亲喝了药以后便好好休息,我不能陪您了。” 敬德长公主颔首:“你且去忙你自己的事。国事重要,宫里还有那么多人,定能照顾好我的。你安心去吧,我过一会儿便休息。” “好。那儿子告退。”黎司非拿着空碗退出门去,没看到他转身时敬德长公主瞬间阴鸷的神情。 皇城外 云诏质子府 一个身着紫衫,带着南疆风格银饰的女人看着面前的黑衣使者,用南疆话道:“越川与西岭同时向中原举起了反旗?可真有意思。禹谷呢?” “禹谷还在观望,这样看来我们仍有胜机。”黑衣的女使者也用南疆话回答她,“您现在的任务就是尽力说动瑞州皇帝出兵,这样您才有重回故土的机会,云诏也才有翻身之日。” 女人点了点头,耳上和额上的银饰叮当作响:“好。我已经布置下去了,那些大臣会乖乖上书的。对了,老师如何,乌朵和玛图索还好吗?” 黑衣使者俯下身来,虔诚地亲吻她的指节:“两位圣使都好。大巫师很想念您,乌朵大人和玛图索大人也希望您能早日回来。蛇神的土地不应该失去它的孩子,她们命我带来这个消息,愿您开心。” 女人微笑着收回手,将被她亲吻过的指节放到唇边,又点在使者的额前:“将我的祝福带给她们。我会回到家乡,带着中原的军队一起回到云诏!好了,你也该回去了免得那些中原人起疑心。有消息我会用蛇通知你的,你抓紧回去告诉她们。” “愿圣女平安,愿云诏昌盛。”黑衣使者行了一个复杂的礼,“蛇神的护佑与您同在。”随后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女人望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战争么……还真是讨厌的东西呢。这一纪星回仍未完,最后一颗星星,究竟什么时候睁眼呢?” 她敲了敲桌面,一条通体墨绿的小蛇从暗处游出,攀上她的手臂,毫不客气地咬了下去。女人闭上眼睛,半晌后才道:“荣西将军黎晖的儿子,建宁帝的外甥么?看来瑞朝是想有大动作啊。” 小蛇从她的衣袖之中钻出,晃了晃脑袋,嘶嘶吐着信子。女人扶着它的头,露出一抹有些奇怪的笑意,静静地念着一首歌谣:“万古辰州,庸君当政。天失正法,地失大道。此世喑喑,生民戚戚。天有悯心,地感其悲。降此八宿,以清浊世;降此八宿,以光正法!” 小蛇当然不能明白她在念什么,歪头看她。女人脸上的笑意褪去,逗了它一会儿。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圣女,宫中来人传圣旨,请您出去接。” “知道了,我立刻出来。”云诏圣女手一挥,小蛇便潜进桌底消失不见。她理了理衣衫,便推门出去。侍女领着她到前厅,白菩提拿着圣旨站在那里:“圣女动作很快。” “公公久等了。”云诏圣女提了提裙摆,挺直了腰板,“请公公宣旨。” 白菩提点了点头:“圣旨到——云诏圣女危月燕听宣——!朕膺昊天之眷命,感念云诏多年勤恳奉天朝之功,派雄师襄助其平定西南。云诏圣女危月燕,恭顺温良,感其诚心,特许其同军行,归云诏!” “危月燕叩谢皇恩,谢恩领旨。”危月燕跪下叩首,伸出双手接过了圣旨,眼底闪过一道冷光。 ---- 准备了一个多月开始更新惹!先试试看能不能传上去。第二章周四更。
第2章 云诏质子 黎司非一觉醒来,便准备收拾东西进军营。敬德长公主劝他不必太着急,先去拜见单昭问他的考量,再去见一见云诏圣女,这两件事办完后再进军营也不迟。黎司非觉得有道理,但还是让杜仲帮他收拾东西。敬德长公主见他的样子,笑着道:“如此着急离家。他们说孩子大了留不住,果然还是有道理的。” “为国效力是应当的。”黎司非赶忙扯开话题,“母亲,我打算先去见一见单老将军,再去见云诏圣女。我昨天已经与老将军的信使谈过,他让我今晨先过他那里,告诉我一些军中事宜,再由我转告圣女。老将军还有其它事务要办,就由我去接触她。” “原来如此。”敬德长公主点了点头,“老将军考量周到。那你就出宫去见他,再去见圣女吧。南疆手段诡异,要多加小心才好。云诏圣女不是凡俗之辈,不要着了她的道。” “是,我会多加小心。那母亲,我先去见单老将军。”黎司非和母亲告别,匆匆就去马厩牵了匹御马,出了宫门。他循着记忆,拒绝了宫中仆从的跟随,一个人往单昭的府邸去。好在黎司非记性不差,很快就找到了单府。他下了马去敲门,应门的仆役问他:“公子何许人也?要见何人?” 黎司非抱拳行礼:“靖远黎氏黎司非,依约拜访单老将军。老将军还在府上么?” “原来是黎公子。老爷在的。”仆役打开门,去帮他牵马,“老爷交代过了,您要是来了,让我们直接带您去后院演武场。他和二公子在那里等您。小六,带黎公子去后院!我帮您把马牵去马厩。” “多谢。”黎司非道了声谢,便和那个叫小六的仆人去了后院的演武场。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青年在演武场中舞剑,单昭在一边坐着,眉毛都气歪了:“单永暮!你是没吃早饭么?有气无力的,再来过!” “我不干了,我本来就没吃早饭!”名叫单永暮的青年把剑恶狠狠地往地上一插,“我要吃饭!” 单昭气得胡子也歪了,三步并作两步就要过去揍单永暮。小六尴尬地咳了两声,道:“老爷,二公子,黎公子来了。”然后转头向同样有些尴尬的黎司非解释:“二公子是我们府中的独苗,老爷经常亲力亲为教导,常常忘了还有别人,您不要太介意。”黎司非连忙点头。单昭看见他来了,脚步又生生顿住,摸了摸胡子:“来了怎么不早说。永暮,不用练了,快来见黎公子。” “你就是黎帅和敬德长公主的儿子,黎司非公子?”三步并作两步的变成了单永暮,他冲过来和黎司非行礼,然后相当热情地抓住他的手,眼睛亮晶晶的,“我听说过你!你八岁就上战场,跟着黎帅征战西北,可厉害了!爷爷老是拿我和你作比呢,你现在怎么不在军营里了呀?” 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黎司非不知道怎样用寥寥数语和他讲明白,只得被他拉着。单昭看出他的窘迫,拍了拍单永暮:“先松开。你一直拉着黎公子,多没礼貌。”他递给黎司非一个眼神,黎司非心下了然:“单公子,你先松手,我进去慢慢答你。隔墙有耳,小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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