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干衣襟上的血迹,抬头是星河璀璨、万千光明。 他愣了一瞬。 在想念一个人。 与困境无关,与生死无关。 他只是单纯想她,想见她而已。 审判官从那么小,就每天面对这些吗?时凉心想。 他耷拉着眼皮,散懒地扫两眼远处不断翻涌而来的虫兽。 真丑。 他的审判官大人那么干净,那么漂亮…… 失血过多令他精神恍惚,想法不太受控制,导致有什么压抑了好久的东西叫嚣着,想撕裂那可笑的理智。 咯吱咯吱的声音逼近,新一波的虫族攻击来了。 就到此为止了吗? 时凉的五指在废墟上抓出一道道血痕,不甘心。 算算日子,有半个月没见了吧。 她很怕主宰者,为什么不知道。 但时凉看她怕,就很揪心,很难受,甚至愤怒。 混乱的思绪中,他的眼睛渐渐变成深蓝色,冰系精神力在废墟之上暴动,疯狂滋长。 ——寒意彻骨,冰封十里。 “我擦,小子,你悠着点!无差别攻击啊!老子是来救你的!!” 许知北扛着肩炮,嘴里叼着烟头,单脚踩在一处半塌的墙上,笑得格外欠揍。 时凉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他不是没向甲子楼汇报过伤亡情况,请求增援。 但总部不允理睬,甚至切断了信号。 意思很明显,生死由命。 “是啊,毕竟你得罪了主宰者大人。”许知北说道。 老军痞悠哉地朝虫族阵地放了一炮,幸灾乐祸地问:“话说,你怎么得罪他了?” 时凉没说话。 因为他发现,许知北带来的增援是审判官的近卫队。 沈厌不会派人来救他,他背后的人更不会。 “你们离开天空城没事吗?审判官身边……” “啥?兄弟,你放屁呢?大点声!咱先杀虫子,杀完再上厕所不迟。” “……” 后续的血战持续了三天三夜。 能选拔进审判官护卫队的都是精英,但即使这样,他们赢得也格外不易。 最后一只巨型虫兽被时凉杀死时,很多近卫队的兄弟都躺在地上大喘气,累得麻木无神。 …… 当天晚上,时凉乘坐近卫队的飞行器返回天空城。 进甲子楼还不到十分钟,他身上的伤还没来得及处理。 沈厌拿着第二份任务文件,板着张脸进了医务室。 许知北都看不过了,暴脾气道:“沈大副审,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还是那句话。”沈厌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看向时凉,“要么接受任务,要么滚出天空城。” “操,兄弟别听他的,老子带你去找小阿暖!” 砰的一声。 “不要再给小暖惹麻烦!” 沈厌疾言厉色地说道,还一脚踹翻医务桌,瓶瓶罐罐碎了一地 许知北吓了一跳,他很少见到八面玲珑的沈狐狸如此失态。 “我怎么惹麻烦了?” 沈厌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知不知道近卫队不能离开审判官!!你跑哪儿去了?你去保护了谁?!!你脑袋装的都是屎吗?” “我那不是听命行事吗?” “很好,现在给你下命令的人已经进了刑事庭。” 许知北惊了,“小阿暖?” “主宰者大人下令关的。” 提起这个,沈厌火气蹭蹭的,咬牙切齿道:“她爱胡闹,你不会劝吗?” “我怎么劝?她从小什么脾气,你不知道?” “那你不会告诉我?” 许知北瞥了他一眼,“你?你劝也没戏!” “……” 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大有动手干一架的势头。 时凉自始至终没说话,默默起身,拿过沈厌手中的任务文件,裹着夜色离开了甲子楼。 …… 大街上空无一人,甲子楼往前不远就是驶停港。 那里还亮着灯火,星星点点的。 许知北着急忙慌追了出去,“不是兄弟,你没必要非去的。” 时凉没停下脚步,孤寂的背影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许知北紧跟在他屁股后面,开始碎碎念,变着法地劝人留下。 “这次事情闹得有点大,但不要紧,主宰者大人缓两天,气就消了。” “啧啧,他有更年期,经常这样。” “等小阿暖出来就好了,你真没必要执行那狗屁的任务!明白摆着为难人!!” “不就是刑事庭吗?咱家那位小审判官每年都要进去几次,都有专属牢房……” 时凉猛地刹住脚,许知北差点撞上他。 那人攥紧拳头,没回头,“每年都要进去几次?” “啊,是。” 时凉恨不得把那句话掰开揉碎计较,咬牙道:“专属牢房?” “啊,主宰者大人专门给她准备的,小时候就有,不听话关个三两天。” “只是关着?” “呃……” 许知北一停顿。 时凉就听出不对劲了,他在刑事庭关过,皱眉道:“那里面有什么?” “你不会想知道的。” 时凉眉头皱得更深,良久后叹息道:“我以为,她是个很听话的人。” ——就像那冰冷的制度一样。 许知北笑了,“呵,那是你还不够了解她。她啊,就是个小疯子。” …… 时凉还是走了。 带着一身伤和满腔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好在,这次的任务是S级。 勉强能应付,只不过没帮手加上受伤,要多花点时间。 时凉孤身一人,在一座荒废的城池里和一群不是人的玩意周旋了6天。 灭掉了一大半虫子。 身上的伤也添了不少,新伤盖旧伤。 断个胳膊腿的是常事,万幸自个会接骨。 说实话,有几次蛮挺惊险的,他脑袋差点让虫兽给削掉。 全靠命大。 时凉苦中作乐地想。 一直到第7天,许知北给他发了条短讯。 那时候,时凉正在虫子堆里厮杀,腥臭的虫液能熏死头牛,膈应得紧。 他随手点开了智脑的显示屏,上面是一条消息。 ——可能的话,3天后回天空城,审判官那天出狱。 紧接着,许知北又补了一条。 ——她应该挺想见你的。 乱战之中,时凉愣了一瞬神,险些被虫兽生吞入腹。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状态。 然后,好像有点疯。 疯到什么程度? 那群智商不高的虫兽都被他杀怕了,见了就跑。 就这样,厮杀了三天,毁了一座城。 在3天后的凌晨2点钟,时凉赶回来天空城。 他用最快的速度洗澡、包扎伤口、换上干净衣服,然后驾驶飞行器停在了刑事庭门口。 瞄了眼手表,凌晨4点。 时凉松了口气,像尊雕像一样在门外站了三小时。 从黑夜站到黎明,从黎明站到天光大亮…… 转眼,朝阳升起。 他在鹅黄色的暖阳下,如愿以偿地望着一个人走出刑事庭的大门。 光和影将他们的距离拉得绵长,又无比贴近。 不知在哪一瞬间的对视中,平淡酝酿出浓烈的味道。 ——芳香,辛辣,甘甜。 他们之间很少有相互暧昧的时候。 因为审判官太年轻,很多不懂。 而时凉是个刺头,喜欢疯和野。 那一年,太仓促了。 十七岁的戚暖遇见了十九岁的时凉,两个人都不会表达什么。 因为他们之间隔着使命、立场、生死。 喜欢说不出口,爱又太沉重。 在那样璀璨又黑暗的年代中,很多东西都会变质。 有的淡了,有的浓了,有的不动声色…… 在某一天突然炸裂开,炽热燃烧,不留余地。 他们属于第三者。 时凉低眉,摩擦一下指腹,步伐平稳地上前,牵起戚暖的手。 “回家了。”他淡淡道。 审判官大人顿了顿,某一刹那,照进暖阳的眸子溢出笑。 时凉没有看到,因为他牵着身后人的手,在大步向前,每一步都怀着满腔平淡而热烈的感情…… 他不敢回眸看,怕会灼烧掉自己。 …… 半个小时后,两人回到了甲子楼,在审判官的卧室里。 砰的一声。 时凉关上了门,将戚暖抵在墙上,膝盖侵略性地抵进她的双/腿间,眼眸深邃复杂,冷声道:“审判官大人,我是来杀你的。” 那是他第一次坦白,却不是为了从宽。 匕首的折射出寒光,带着杀意。 刀锋就在戚暖脖间,微微见血珠。 时凉清晰地感知到,只要他再用力,就能划破眼前人的动脉。 “我知道。” 审判官大人波澜不惊地看着他,没有丝毫反抗。 时凉糟心地挑了挑眉,又是这样。 ——冷漠,淡定,从容。 他永远无法在他的小老师脸上找到除了此之外的表情,对于这一点,他不爽很久、很久、很久了。 两个身体紧贴,呼吸交缠,明明是他压制了眼前人。 但现在这个状况怎么形容呢?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时凉心想:呵,居然贼贴切。 怎么办呢? 她知道。 他也猜出她知道。 但总有些命运是不受控制的,挣脱既定的轨道,肆意喧嚣。 时凉放下匕首,认栽,认输,却不肯缴械投降。 因为不甘心。 于是,他轻挑俯身,火热的唇抵在戚暖见血的伤口上,伸出舌尖轻轻舔舐,血腥味顿时在口鼻中蔓延开。 那人身体一颤。 时凉笑了,头抵在她的肩膀上。 “审判官大人,你介不介意,和你的下属、你的学生,谈一场恋爱,搞一段地下情?” 他知道,他的审判官大人,表情一定崩了。 彼此 那一天很特别。 他们结束了相识以来的漫长试探。 两人没有明说过什么,但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心照不宣。 算同一阵营的吧!时凉心想。 他隐隐约约知道,审判官在筹谋些什么。 真正了解Z计划,是在9月的那场秘密聚会里。 审判官的四位副审都来了——沈厌、宗朔、辰土和唐七十六。 性格迥异的四人是陪审判官长大的玩伴、最亲密的朋友、最可靠的战友。 他们对戚暖带来赴会的时凉态度不一。 沈厌一如既往地厌恶。 棺材脸的帅哥宗朔冷得像块冰铁,全程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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