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天空城电力维修,整个码头黑咕隆咚的。 时凉不知道从哪里拎来一盏老旧的风灯,挺拔的身影往码头一站,晚风吹乱他的碎发,但人还是帅得依旧。 宋读糟心地用手护着头顶的几根毛,有的时候人跟人真是不能比,同样是吹晚风,他吹成了狗! 一架飞行器从远处驶来,顺着航道降落,扬起一阵风沙。 宋读吃了一嘴土,耳边传来啪的一声。 打火机翻盖的声音,时凉闲情逸致地掏出根烟,给自己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宋读心里犯嘀咕,在这儿站了一个小时,也没见您有心情抽烟,怎么审判官一到就点上了。 明明知道那位闻不得烟味,唉…… 另一边,戚暖从飞行器里下来时,看见提着风灯的时凉,微愣一下,但很快脸上恢复了往日的冷淡。 以前,她出去执行任务,时凉也会拎着一盏小油灯在码头等她,和她漫步走回甲子楼。 他看着她的目光会很暖,如黑夜中蓦然点燃的万盏琉璃灯,恍人心神。 但现在不会…… 那双眼睛混在烟雾里,只有冷嘲热讽和掩藏得极深的恨意。 “真遗憾,本来以为这次任务这么难,审判官大人会有去无回呢。”他刻薄地笑着,言辞刺耳。 戚暖一怔,望着他的目光从波涛汹涌到万籁归寂,慢慢垂下眼眸,“让监察官失望了。” 恼人的烟草味随风飘来,她轻蹙了一下眉,不打算再多说,抬脚要走,却被时凉拦住了。 那人假笑道:“审判官大人,介不介意陪我走一段路?” 她看了时凉一会儿,最终答应了,“好。” 身后一名护卫满脸担忧,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许医生说……” 戚暖回头看了他一眼,止住了他后面的话。 时凉视若无睹,做了个请的姿势。 他落后戚暖半步,陪她慢悠悠地往甲子楼的方向走。 一路无话。 两人只是默默走着。 宋读在后面跟着,起初心惊胆战,后来盯着两人的背影,有点看呆了。 真般配。 时凉很照顾戚暖的步伐,她走得很慢,他也走得很慢。 慢到不太长的一段路,两人硬生生走了半个小时。 他家老大还目送审判官进了甲子楼,就在宋读以为终于能回去睡大觉的时候…… 时凉冷不丁笑了一声。 那笑声凉薄极了,掺着一丝疯狂的欣喜,听着有些扭曲偏执。 “她受伤了,很严重。” 宋读心里咯噔一声。 政变 十月末,一股寒流席卷天空城,大雪顷刻而至,整座城市银装素裹,消弭了往日金属堆叠的繁华气。 由于天寒地冻,街道上并没有什么人,倒是码头这两日热闹得跟开了锅似的。 系统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天空城。 【紧急调令,军部所有A级人员于停港码头集合。】 【紧急调令,医务部B类以上医生于停港码头集合。】 【紧急调令,警务部全体战斗人员于停港码头集合。】 刚开始响彻天空城上空的只是3级警报,之后是2级警报,如今在1级的临界值徘徊…… “操,冻死个人哩!” 巡逻队的张瘸子挤进了码头的看守屋,凑到火炉烤着自己冻得通红的手,牙齿直打冷颤,“老李,最近怎么回事?听说天空城的人快被派空了,八成的精神力者都被派了出去。” 这几天紧急调令频繁发出,闹得人心惶惶。 张瘸子边说,边看向坐在摇椅上抽大烟的老李头。 这老小子今年60多岁了,头发花白,满脸褶子,还有老年斑,身上裹了一件旧棉袄,整个人邋里邋遢的。 他嘬了口烟杆,道:“七区沦陷了!前几天地震,七区震出一个天大的地坑,深不见底,里面爬出了密密麻麻的虫子,源源不断,见到活物就吃,饿极了连钢筋水泥造的建筑都啃……你说渗人不渗人?” 张瘸子唏嘘道:“幸好咱在天空城,要是在地面上,早让虫子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据说七区地坑爬出来的那些东西好像进化了,越来越像人。” 张瘸子脸抽搐了一下,“啥玩意?虫子长得像人了?” “咳咳咳咳,是……” 老李头被烟呛着了,咳了两声,嗓子一干,想喝点东西,道:“我这儿有酒,你喝不喝?去去寒。” 说着,他放下烟杆,跑到柜橱边翻腾了起来,掏出一瓶好酒来。 张瘸子就纳闷了,一脸疑惑道:“我说老李,你一个看门的,怎么这么多好东西?又是烟又是酒的!” 老李头笑了笑,苍老的眉眼柔和了下来,“审判官给的。” 张瘸子挑眉,“不是,说您胖,您还喘上了?审判官给你的?别是你偷的吧!” “呸,”老李头不乐意了,“你个瘸王八羔子嘴里说不出好话来!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哪儿偷去?小娃娃心善,给我的,咋了?” “真是见鬼了,审判官对你个糟老头子这么好干嘛?” “我认识那小娃娃可比所有人都早,那时候我给一个大型实验基地看门来着!那实验基地叫……叫E……” 哐当一声,看守屋的门被寒风吹开,冰凉的雪花呼啸而入。 张瘸子一时被风雪迷了眼,顶着寒气要上前关门,却发现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外。 张瘸子吓了一跳。 屋外是个极为俊朗的年轻人,削薄的唇轻弯,笑得……有点假。 张瘸子莫名眼皮开始狂跳。 年轻男人偏头,越过他看向摇椅上的老李头,礼貌问道:“老爷子,请问一下,昨天晚上审判官有没有来停港码头?” 被寒风吹懵的老李头愣了一下,“唔,有,昨天夜里审判官亲自带队走了。” 时凉笑了笑,七区的情况比预想中的还要糟糕。 甲子楼封锁了审判官离开天空城的消息,不然他也不至于亲自来码头问。 “是吗,多谢。” 他扭头要走,又顿住脚步,回头看向老李头,问了句:“您刚才说的是E实验吗?” “啊?”老人家脑子本就转得不快,这会儿都傻了。 “您以前看过门的实验基地。” “噢,你说这个呀……记不清了,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我知道了。” 呼的一声,又是一阵寒风刮进屋。 那年轻人来得快,去得也快,一眨眼暗黑色的身影扎进风雪里,转瞬就消失了。 张瘸子急忙上前关门,心里直打鼓,觉得有点不对头,嘀咕道:“老李,审判官的行踪,咱能随便透露吗?” “啊……什么?” “老李说正事呢!你发什么呆?” 窗外的大雪模糊了视线,老李头却盯得男人离开的方向愣神,愁得脸都缩缩了,“那小子瞧着眼熟。” “这停港码头人来人往,你兴许见过,瞧着眼熟也正常。” “不是,我是说他那五官,那鼻梁……我见过的,他像一个人,不,他像两个人……” *** 半个月后,审判官的专属飞行器返航。 “呼叫甲子楼,通知许可医生,即刻开启特级医疗舱……喂,呼叫甲子楼,听到请回答……特么的,老子要怒了,到底怎么回事!!!” 戚暖从疼痛中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每一寸筋骨都在承受碾碎的虐刑。 没眼力见的许知北还在她身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蹦迪”。 “怎么了?” 她嗓音沙哑得厉害,连撑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微微扭头看向旁边闹腾的许知北。 老军痞见她醒了,顿时收敛脾气,又高兴又担忧,手舞足蹈了半天也不敢下手碰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小阿暖,你怎么样?伤口还疼吗?精神域稳定下来了吗?” 戚暖微微摇头,咬着牙道:“那种药还有吗?剂量加倍。” 许知北火了,“不行!你现在身上有伤,根本承受不住药性。” 戚暖瞪了他片刻,见他坚持不松口,无奈伸出一只手,掌心燃起一撮微弱的小火苗,若有若无,转瞬就灭了,解释道:“我现在使不出精神力了。” 许知北脸一僵,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 “用精神力舒缓剂,行……行吗?”他脸都惨白了。 戚暖被逗乐了,不遗余力地在许军痞的心头插了一刀,语气平淡地陈述道:“我快变成废人了。” 许知北闻言,脸不仅煞白,都开始抽搐了。 他知道,戚暖没说实话。 她不止要废了这么简单,这大半年以来她的五感渐渐退化、器官隐隐衰竭…… 儿时E实验人员往她身体中注射的那些药剂,尤其是R病毒。 那东西在她体内骤然失衡了,像一只被抑制多年的野兽开始疯狂反扑。 戚暖忍着疼,缓缓坐起身,“许叔,我现在还不能废,一旦我废了,我们的计划、我们的心血就白费了,还差一点……” 就还差一点了,绝对不能功败垂成。 “所以,把药给我吧。” 说着,她一穷二白地朝许知北伸出手。 许知北:“……” 说了半天,还是要作死。 许知北不情不愿地拿出一支药剂针,犹豫道:“还剩5毫升,多余的药剂都在小可那里,但从咱们返航起,就一只联系不上甲子楼。” 戚暖接过药剂针,二话不说地插进脖子里,药剂注射/进体内,她脸色似乎好了点,转眼又皱起了眉,“你是说,我们和天空城失联了?” “也没有,就是联系不上甲子楼。还不是你闹的,在天空城弄什么电力维修,维修了大半年了,动不动就这儿停电,哪儿停电,兴许甲子楼停电了。” 就许知北胡扯这功夫,飞行器已经降落到停港码头。 戚暖透过航窗看了眼外面,白茫茫一片,天空城这场雪好像从她走到现在一直没停。 错觉吗? 许知北好心准备了轮椅,本来是想给戚暖用的。 因为她身上伤得太重了,绷带自脖子以下裹得严严实实,随便一碰都会渗血,就这一会儿功夫,刚换的绷带已经被染红一大片。 但戚暖拒绝了,拿起自己的暗黑军装淡定地套上。 毕竟她今天只要坐着轮椅出了飞行舱,下一刻想趁机杀她的人就能把甲子楼的门槛挤破。 许知北后知后觉地想到了这茬,只能肉疼地瞧着她因为穿个衣服而疼得满头薄汗的模样。 他总觉血已经把绷带渗透了,只是被黑军装遮掩住了。 舱门一开,凛冽的风雪便倒灌了进来。 许知北跟在戚暖身后下飞行舱的时候,心里有点怪异,又一时间没察觉到什么怪异。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43 首页 上一页 67 68 69 70 71 7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