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月挥舞着手中剪刀,“我呸你大寨主,二寨主,你把我玉佩还来,我今天非剁了你那双烂手。” 两个月里,功力见长的灯笼滚一个箭窜飞向凉月,撒娇道:“凉凉月。” 凉月探手接住灯笼,指使道:“好孩子,帮凉凉月抓住前头那个毛贼,凉凉月给你买糖葫芦。” 自诩飞檐走壁天下无匹的孟不怪哪里是灵兽的对手,灯笼三五两下便将孟不怪绊倒在地,牢牢缠住其双腿,脱身不得的孟不怪连忙学凉月的口气哄道:“好孩子,帮不怪哥哥拖住那个贼婆子,不怪哥哥给你买两串糖葫芦。” 灯笼却不为其诱,顶真的模样大有泰山崩于前而宁死不跑之势。 凉月顿感欣慰,到底是自家孩子,而后举步生风地走上前,一把擒住孟不怪,随后拍了拍毛绒绒的小脑袋,“乖孩子,可以了。” 灯笼方松开小爪子,跳入凉月怀里,滚成一团小雪球,讨巧卖乖,“糖葫芦,糖葫芦。” 孟不怪当即坏嘴离间:“别听她的,她抠门,不会买糖葫芦。” 凉月毫不迟疑,一拳砸在孟不怪胸膛上,“讨打,玉佩还来。” 孟不怪白眼一翻,突然扯嗓子大喊:“来人啊,有人非礼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啦。” 凉月当下噎住,顿然火气冲天,冲口骂道:“厚颜无耻,无耻之尤。成日里,尽干偷鸡摸狗、拨雨撩云之事,我上回就该把你送官,省得你老惦记我的玉佩。” “呔,臭流氓。”孟不怪惊声大叫,一掌拍开凉月正搜其身的手,“左抚右摩,成何体统?怎可如此轻浮?我玉面小桃花可不是什么随便人。” “玉佩藏哪儿了?”凉月倏然站起,一脚踢在孟不怪腿上。 “一块儿破玉,追我这一早上。”孟不怪扶腰起身,疼的龇牙咧嘴,“你摸摸自己衣襟。” 闻言,凉月上手去摸,果然在衣襟里掏出青玉佩,脑中一念闪过,勃然变色,对着孟不怪就是两脚,“色胚,下流,臭流氓。” 二人打闹正欢时,不知妘婔几时来的,只听其突然开声:“凉月姑娘和孟公子感情甚笃,令人艳羡。”依旧娇柔之态,质似蒲柳,弱不胜衣。 “妘婔姑娘,”孟不怪双眼开花地迎过去,方还空空如也的手里变戏法似的多出一只簪子,眉开目笑地捧到妘婔跟前,“小生小小心意,望姑娘笑纳。” 凉月斜睨二人一眼,谁也没理,抱着灯笼,一个飞身,跃上二楼。 在二楼凭栏观战的太微道:“凉月,你和孟公子总也不消停。” “哪里怨得我?”凉月跳脚辩解:“我睡得好好的,冷不丁睁眼,却瞧见他鬼鬼祟祟地在我房里偷东西,他该谢我现今菩萨心肠,不然非给他那双手剁了不可。” “明日便要启程,妘婔姑娘,”太微往楼下望了望,“你可有计较?” 凉月摇摇头,“当年苍驳救她之时,我并未在场,如今他二人论恩报,自也轮不到我插手。” 太微讶异地盯着她看,“凉月,你两月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凉月揉了揉灯笼软绒绒的小肚子,笑道:“我变啦。” 太微想了想,又问:“苍驳作何打算?” 凉月云淡风轻地道:“没问,也不打算过问。” 太微温和一笑,“凉月,你的确变了。” 凉月缓声道:“做人嘛,总该要有变化。人不是常说,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顿了顿,换上一副非常认真的神情,“我还在学。” 转眸楼下,与一双探究目光不期而遇,凉月示以澹雅一笑,礼貌而谦善。 不得不说,在媆媆淫威的逼迫下抄了两个月经书,委实没有白抄,至少在对待妘婔一事上,凉月已经敛去不少锋芒,并非无所容心,更非明月入怀,只是更加冷静持重,最重要的是,她相信他。 只有初出茅庐的小妖才易信人,而如凉月这般见过世情冷暖却仍琢磨不透人心的千年大妖,要信一人,却很难。 启程之日,江森和雀莘双双驾车而来,停在岁暮楼外。 凉月等人尚在楼里,早已打扮齐楚的孟不怪却当先冲出门,将包袱扔进江森羁制的马车里,举手投足间,尽是一副主家人之态,没有半分客气意思。 江森不知苍驳对孟不怪是何态度,故也不便阻止。 凉月出来后,一拉车帘,却见孟不怪已霸住马车一位,登时火冒三丈,“谁说要带你了?你马上给我下来。” 孟不怪却无动于衷,安如磐石,无赖之态,尽显无疑。 凉月气得牙痒痒,一径跃上马车,尚且宽敞的车厢里,两人打成一团,越战越激。 须臾,“嘭”地一声,车壁炸开,当场四分五裂,马儿受惊,扬蹄高嘶,曳缰而奔,直往人群冲去。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惊马放蹄无度,后凉月一步而出的太微当即追马疾去,混乱中,踩上一行人之肩,借力翻跃,一举骑上马背,将灯笼往肩上一置,双手迅抓缰绳,竭力往后一拉,制住惊马,动作飒俐,一气呵成,柔荑如柳,顺抚红鬃,安下惧魂。 两个罪魁祸首撒腿赶至,异口同声地互斥:“都怨你。” “太微香香。”被方才一幕吓得惊魂不定的灯笼抖抖索索自太微肩上滑下,太微曲臂将其托至怀中,拨裙下马。 正在互相指责的二人愈吵愈烈,眼见又要出拳伸腿,太微当时插身进去,一举分开两人,无奈摇头,劝道:“凉月,孟公子,停下罢。” 这时,一名青衣男子走了过来,手中握扇,朝太微揖道:“姑娘神勇无双,小生佩服。” 三人视线齐齐一转,望向青衣男子,待见其肩上赫然有一方脚印时,太微当下羞面,“情急之下,唐突公子,公子勿怪。” 青衣男子却浑不在意,犹自面端娆娆笑色,八尺之躯,挺俊刚劲,丰姿清雅,眸凝归华,形琅琅而轶尘,神煦煦而慈温,眉间一抹朱红虎首花钿,妖而不失威风。 青衣男子自报名姓:“小生拙名,青扇公子。” “小女子耳幸,得闻公子雅号。”满面羞惭却反增旖旎之色,太微再次致歉:“方才对公子多有冲撞,”顿即掏出一锭银子奉上,“区区俗物,给公子赔罪。” 青衣男子倒未作推迟,爽然收下,“敢问姑娘名姓。” “太微。” “上元天庭太微宫,昭昭列象布苍穹。”青扇公子微微一福,面带微笑,“小生记下了。” 察觉危机的孟不怪立即结束与凉月的骂战,蜂步上前,将太微与青扇公子隔开,一副驱人模样,“我们还有要事,就不耽误足下的功夫了。” “干你何事。”凉月一把将多管闲事的孟不怪拉开,将马儿缰绳塞入其手中,“我跟你的账还没算清,你别想抵赖。” 若非太微业已习惯孟不怪流里流气之性,否则一向和颜悦色之人恐也要现愠恼之色,被孟不怪插手一搅,太微更觉歉疚,解释道:“孟公子心直口快,并非有意冒犯,公子别往心里去。” 孟不怪的无礼之举显然未入得青扇公之眼,青扇公子直将其视为无物,落落大方地道:“太微姑娘多虑了,既然姑娘有事在身,小生便不再相扰。” 太微抱拳道:“告辞。” 别了青扇公子,三人一马便往回走。 刚走出两步,江森赶至,惶急问道:“两位姑娘无恙罢?” 孟不怪当即把马缰递予江森,“有劳江叔挂心,在下和太微姑娘安然无恙。” 凉月瞪了孟不怪一眼,对江森摇摇头,“江叔安心,我无碍。” 返回时,远远便瞧见苍驳立在岁暮楼外。虽处闹市,周遭繁华,仍觉其身影茕茕凉凉。 双目交汇时,苍驳嘴浮浅笑,踽踽而来,朝她伸出一只手。 凉月快走两步,与之十指交握,一笑娟然。 “妘婔姑娘,”孟不怪颠颠跑上前,眉开眼笑地道:“你要跟我们一路吗?” 凉月这才注意到傍门而立的妘婔,只见其眼中情绪略有波动,望住苍驳,并未回答孟不怪问话。 众人尽皆僵窒之时,北行突然走到妘婔跟前,送上一只鼓鼓囊囊的钱袋,和气道:“妘婔姑娘,这是公子和凉月姑娘的一点心意,请姑娘笑纳。公子说,泱泱离秋,万民同源,挽国之于危时,吾辈之责。他非神非佛,不慈不善,不过山水一民,乱世一蚁,图的是存,求的是生,仅此而已。” 妘婔不接钱袋,只一眼不眨地看着苍驳,泫然欲泣,“公子。” 雀莘从北行手里拿过钱袋,握住妘婔的手,不由分说地将钱袋塞入其手中,婉言劝道:“本非同路之人,姑娘莫要执着,放下罢。” 劝罢,岁暮楼掌柜重新牵出一辆马车来。 凉月当即警告孟不怪,“少打我们的主意。” “小气劲儿,你当爷乐意跟你同车。”说话间,从四分五裂的木块中扒拉出包袱,潇潇洒洒往肩上一搭,大摇大摆往前走,却在拐了个弯儿后,返身上了雀莘赶来的车里。 凉月跺脚怒骂:“恬不知耻。” 苍驳紧了紧五指,摇摇头,示意她不必计较。 江森笑呵呵解释道:“昨日孟公子说了,他要去苗耒国,刚好路过官西,所以与我们一路沿江而行。” 凉月下意识往腰间一摸,佩玉还在,方点点头,“那咱们走罢。” 太微抱着灯笼径直上了雀莘架的马车,而凉月和苍驳则一并上了江森的马车。 凉月上车时轻轻瞥了一眼,只见妘婔抱着钱袋步履虚浮地踏出门槛,纤瘦的身子靠在青墙上,静静垂泪,楚楚娇怜。
第220章 归去来兮 车苏江畔,慈航渡口,一艘渡船已在此等候。 万千江水,自有其风流。 两个人执手船头,临江而望,俨然一对燕尔夫妻。 对着滚滚江水,凉月大声喊道:“我们要回去啦。” 苍驳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握住她的手,在其掌心,一笔一划认真写道:家。 最后一笔勾下,凉月霍然攥掌成拳,将手上酥酥麻麻之感紧紧困住,又好似怕那个字如刚扑的飞蝶见缝逃走一般,连带着拳头一并藏入苍驳冰凉的掌中,咧嘴一笑,“我和呆瓜的家。” 苍驳笑了笑,取下腰间玉佩,放于凉月手中,定定地看着她。 凉月登时反应过来,立马扯下自己的玉佩交给他,本是一件高兴之事,内心却陡生忐忑,“呆瓜,你老实告诉我,你只是因为我有一枚与你一式一样的玉佩,所以才与我定终生的么?” 苍驳只是笑,却不做任何回应。 “你难道就没怀疑我是个骗子?”身为骗子的凉月倒突然狐疑起来。 苍驳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头,帮她把玉佩悬在腰间。 看着他细致的动作,凉月怎么也无法把眼前这个男子同那个算无遗策、英明神武的大将军联系起来,难道他当真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从见到玉佩开始就给予了百分之百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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