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凉月直接将自己撇下不顾的背影,孟不怪在后面扯嗓子喊道:“诶,贼婆子,你好歹帮爷提两个啊。” 出乎意料的是,好酒的凉月却对满满八罐七箭酒视若无睹,只一个劲儿地往前走。 孟不怪气的跳脚,“死贼婆,一会儿回去了,爷闻都不叫你闻一下。” 因着凉月的袖手旁观,激忿填膺的孟不怪一直喋喋不休地将之数落,而凉月向来饶不得人,于是,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一路吵回了泊船处。 但刚走近,两人便觉出不对,瞬间收声,停止争吵。 天已漆黑,但船上却未上灯。 “感觉出来了吗?”凉月问向孟不怪。 孟不怪颔首道:“有古怪。” “去看看。”说完,凉月身形一摇,飞闪而去。 “贼婆子。”孟不怪低声一喊,本欲将其唤住,无奈那人动作太过,一眨眼便行出老远,当下环视一周,咬咬牙,狠狠心,将八罐七箭酒藏入半人来高的草丛中,随即提气直追。 小心谨慎地上船后,两人又飞贼似的往舱口摸去。 “吱呀”,在前面探路的凉月蹑手蹑脚地推开舱门,便是这时,一柄冷刃乍然迫近,直抵凉月腹上,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晴天闷雷般的喝问:“谁?” 声音听着耳熟,凉月当即敛下手中反击之势,清声唤道:“江叔。” “凉月姑娘。”冷刃应声而回,与此同时,一点火光倏尔升起,照清近前之人。 两厢明朗之后,凉月和孟不怪这才放下戒备,进入船舱。 “凉月。”雀莘的声音。 掌渡人也冒出头来,怯怯地望着舱门口,面情骇惧,似遭遇了惊恐至极之事。 将舱内扫视一遍,仅三人在,凉月顿生不妙预觉,赶紧问道:“其他人怎么不在?” 在舱里乱走的孟不怪突然插言道:“太微姑娘上哪儿去了?” “凉月,”雀莘走了过来,拉住凉月,面色铁青,如临大敌,“又来了。” 凉月心头一凛,“什么来了?” 江森声气沉沉地道:“魔煞。” 刚回船上的二人齐齐惊呼:“什么?” 今日龙舟竞渡结束后,苍驳等人便在船上等外出未归的两人。 傍晚时分,上游忽然漂下一只木盆,隐约可见盆中有物,掌渡人遂用竹竿将木盆勾至船下,一瞧,盆里装的竟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孩,遗憾的是,婴孩已没了声息。 掌渡人在将婴孩就地掩埋时,却发现婴孩身下有一封信笺,因掌渡人不识字,便将信笺交予北行。 而北行一看,方知大事不妙,信上所书,城中有食婴妖怪,所有人均被困城中,望见信之人奔走相告,切勿入城,并请高人来救。 江森将在木盆里发现的信交给凉月,“前夜戌时书,从潦草的字迹来看,当是仓促间写成,连城名都忘记写明,不过从时间上来看,应当是上游邻城。” 凉月粗略阅过,抬首问道:“上游是哪个城?” 孟不怪引声道:“单庸城。”
第221章 食婴魔煞 单庸城与四蜀城同毗车苏江,是车苏江所经之城中邻距最近的两城。 所以,一旦食婴怪转移窝点,首当其冲便是四蜀城。 苍驳、太微、北行以及灯笼在日落之前便已动身往单庸城赶去,留下江森和雀莘却是为等两个乐不思蜀之人。 食人魔煞就在前面,掌渡哪敢再开船,僵持之下,孟不怪一把夺过江森手中之剑,锋端直指掌渡,命其立即开船。 在孟不怪气势汹汹的威迫下,掌渡虽一万个不愿,但还是哆哆嗦嗦地出舱起帆,毕竟冷剑在前,稍一摇头即堕剑下亡魂。 次日辰时,凉月等人在距单庸城渡口尚有两里地时果断弃船上岸。 一行人下船后,胆战心惊了一夜的掌渡如逢大赦,拼命调转船头,顺流而逃。 孟不怪抄着手,睨了眼扬长而去的渡船,冷嗤道:“食婴怪,食婴怪,食的是婴孩,他害怕个什么劲儿?” 刚说完,便见凉月表情凝重地瞪着他,厉声斥道:“少说话,上古魔煞,大意不得。” 走在前面的江森紧握佩剑,神色谨肃,如临深渊,以探路之状将雀莘护在身后。 四人沿路深入,摸至城外。 只见城门洞开,无一兵半卒把手,亦无行人进出。 凉月当下断定:“城门虽开,只怕是条单向道,有进无出。” 正端察着,孟不怪突然从树后走出,大摇大摆往前走去。 “孟公子,危险。”江森在后面急急唤道。 孟不怪却意态晏闲,昂首阔步,如入无人之境,倏地打开折扇,不以为意地道:“婴孩才危险,爷这体魄,威武雄壮,怕它作甚?” 江森见劝之无用,欲出手相阻,凉月一把将其拉住,“江叔莫担心,此人油滑至极,食婴怪一出现,他比谁跑得都快。这会儿不过装模作样,逞一逞威风罢了,惜命的很。”回头望了雀莘一眼,“雀姐姐,你与江叔留在外面,待我入城一探。若觉苗头不对,不必顾我,先走为上,我自会寻法子脱身。” “不行,”雀莘立即反对,“要去也是一起去,哪能叫你一人涉险。” 江森亦从声道:“雀姑娘说得没错,魔煞非同小可,当不得等闲而视。” “我知你们是担心我,但是别忘了,我师从云纺真人,自有道法护身,上回凶猛如斯的估鶠都不曾伤我分毫,”凉月取出断花翎,胸有成竹地道:“更何况还有凤凰翎加持,即便遇到食婴怪,我也未必会败。” 孟不怪扭过头,不耐地道:“啰啰嗦嗦,要入城就麻利点。” 雀莘骤然抓住凉月衣袂,面露焦急之色,“凉月,眼下公子尚不知身在何方,你和孟公子二人如何对付得过来?” 凉月有条有理地安排道:“若苍驳后至,务必让他按捺住,一切等我出来再说。若他此时已在城内,我们必会遇上。” 不待二人再劝,凉月不由分说地走出树林,与孟不怪一左一右闪入城中。 城内景况与城外相差无几,虽尚未至荒草萋萋的地步,但满城肃杀之气却在一点点啃噬往昔繁华。 此般情形,与当日万聿城遭估鶠猎捕后出现的萧凉之状一样,令人置身其间,如入一座与世隔绝的空城。 单庸城与四蜀城处于车苏江流域的中上游,背靠麻姑山脉之南,迎南风,多雨季,阴湿之处常生厚绒绒的青藓。 而今的单庸城,道中央的石缝里,青藓茁壮偷长,蔓蔓延延铺如绿毯。又正逢此地夜雨多发时节,更有利于青藓滋长。 照此情形,单庸城受食婴怪之难当非一两日之事,否则青藓早覆于鞋履之下,断不会如此猖獗。 孟不怪佝偻着腰,在墙边柱后藏来藏去,一双贼眼不断地左顾右盼。 其鼠伏模样惹得凉月不由发笑,揶揄道:“方才还胆大如斗,怎么,还没见着魔煞就怕了?” 孟不怪没好气地回嘴道:“你懂什么,小命要紧。” 凉月鄙夷地看着他,“怕就出去,省得在我跟前儿碍眼。” 孟不怪不屑一哼,“算命的说,孟爷我长命富贵,妻妾成群,老来儿孙满堂,死后荣登佛国。” “佛主不纳贪妄好色之徒,你死后必入十八层地狱,上刀山,下火海,拔舌头,滚油锅。”凉月说的煞有介事,毫不含糊。 孟不怪化目光为利刀,给凉月来了个千削万剐。 逗趣正欢之时,余光无意间往后一扫,却瞥见一张几乎贴在其后脑上的大脸,凉月心脏一抖,甩手就是一掌,“啪”,清脆响亮。 孟不怪一惊,猛地还睨,竟是消失了两个多月的归尘子。 归尘子捂着被打的半张脸,形容端方清正,认真地道:“两月不见,师妹掌力更胜从前,贫道慰哉,慰哉。” “慰……慰哉?”孟不怪眼神古怪地看着归尘子,欲言又止。 凉月被归尘子骇了一跳,心情不悦,语气自然不大好,诘问道:“归……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归尘子一甩拂尘,端着一贯的高深之态,“贫道在此降豸由。” “豸由?”凉月对此闻所未闻。 孟不怪也好奇相问:“那是何物?” 归尘子再甩拂尘,一板一眼地道:“《地阴经》有载,豸由,身类人而长毛,无耳,赤发,白目,豚鼻,掌四指,足六趾,有尾一丈,雌雄共体,食婴,通人语,擅幻人。” “擅幻人。”凉月声色一寒,“不愧是上古魔煞,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道长,”孟不怪喉咙干咽两下,舌根滞涩地问道:“那豸由,食壮汉么?” 归尘子辞色谨严地道:“《地阴经》上未载此道,贫道亦不曾有试,孟施主求知若渴,贫道由衷敬服,倘若孟施主好奇,可以身为试。” 孟不怪嘴角一抽,连连摆手,“不必,不必,在下不甚好奇,不甚好奇。” 凉月破恼而笑,调侃道:“豸由食不食壮汉尚且不知,不过,就你这身板儿,也称得上壮?您可真会抬举自己。” 孟不怪以目剜之,“尔无言,吾不为之哑。” 归尘子插言问道:“师妹与孟施主此行是偶入,还是与贫道一样,是为降豸由而来?” 凉月简短回道:“是偶入,也是为豸由。” 归尘子道:“此话怎讲?” “话休烦絮。”孟不怪出言打断,“道长来单庸城多久了?可有瞧见豸由?交过手了么?” 归尘子长长一叹,“贫道不才,三日前才寻至单庸城,暂不知豸由匿于何处。” 凉月黛眉一锁,“师兄两月前便已离开京城,说明当时已有所觉,因何三日前才找到豸由盘踞之处?” 归尘子将绕在腕上的珠串取下,挂在掌上,一粒一粒慢慢拨动,曼声道:“说来话长,遥想两月前那日,贫道正在……” “打住打住,”凉月当即叫停,以归尘子温吞吞的性子,予他一个时辰都未必能讲完,凉月哪能耐得住,连忙加以约束:“师兄,挑重要之事讲,最好五句话概括。” 孟不怪打趣道:“道长捉妖之余,还能上茶肆说书。” 归尘子缓缓收了情绪,“贫道只闻有上古魔煞豸由出没之迹,却不知其为祸何方,且一无所觉,故而迟迟未能找到。” 凉月又问:“何人与你言道豸由之事?” 归尘子答道:“师叔。” 凉月冷哼道:“师叔现在越发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它又怎知豸由出没?” 孟不怪大惊小怪地道:“那只黑兔子有这么厉害?连上古魔煞的踪迹都能感知?” “师叔乃世外高人,道法精妙,尤其幻惑之术,已至登峰造极。师叔一生,克己为仁,心怀众生,吾辈望尘莫及。”一提起馒头,归尘子便一脸崇拜,甚至引以为豪。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325 首页 上一页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