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修为消散的极快,试图用天界的灵力来修炼,但总是很吃力,像座山压着她,手都抬不起来。 太浓烈了,根本无从下手。 一日她正归整仙谱,见到了玄平的名字,便偷偷下了人间。 文心道对白珝的到来异常惊喜,只不过这种喜未维持太久,莫大的悲伤充斥着整个门派。 原先的师兄们,死的死伤的伤,她却帮不上一点忙。 逐渐的,她从天界紫花中抽离了注意力,时常往文心道跑,一来修炼自己,二来在文心道中搭把手。 奇的是,每次溜下来都十分顺利,一次都没被发现过,知道又是挂星神官睁一只闭一只眼。 仙尊身份这事也没对玄平和沫沫隐瞒。 玄平不愿走,不久后,沫沫飞升,成了小仙,白珝就引她在万书观中当差。后来,回去的时候就少了,大部分时间都在文心道,只有一月一次受罚时才会回天。 沫沫偶尔下人间会陪白珝睡在山顶竹屋,白珝夜里怕黑,她就在白帘另一端架了张床,夜里同她说说话,待她入睡自己再睡。 这样的生活又过了几年,白珝就如同一个容器,在文心道修炼好的灵力,又会在天界散尽。 终于她得偿所愿,将他劫续上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消耗,是天尊偷偷出了手,为她续满了剩下需要耗费的灵力。 栾熠的劫移到了自渡劫中,他能得以转世,再续停滞不前的生死劫。 去走完整条劫路,只要劫过就能归天,重回神位。 不过,堕魔之人,重新渡劫需要缓和期,这一缓就是三百年…… ……姜修来告知栾熠不久后就可渡劫。 自渡劫,可选落脚地。 听闻东朝国出了名奇医,医术精湛了得,可却是个吃不起饭的人。 栾熠当机立断选了东朝,至于记忆一事,他走了白珝从前的路,私带记忆。 白珝以为他是堕魂转世,其实他不是,堕魔无转世,劫可续渡,魂无可变。 他选择做一个自由身的二皇子。 姜修为他在东朝安插了这道身份,藏起了命卷。 栾熠托他在天界取了几味疗养的药,去拜了一无所有的奇医为师,炼制了那枚修养身心的“晕船丸”,放入红色锦盒,久藏怀中。 之后,他提拔了奇医陶治远去做御医,升官发财作为报恩之举,但这位师父,也是个怪性子,就喜欢义诊,不收一文钱,在城中摆摊,栾熠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久而久之,神医的名声也起来了。 自渡劫的命卷显名那日,正好是百年拜庆,姜修将栾熠的命卷放在显眼的位置,看着沫沫带着百张卷下了人间。 那日,天尊也正好当着众仙神之面,在神殿中下了令,命白珝助栾熠重新渡劫得以归天,全天界都知道这事,只有两个偷偷下人间的人不知道…… 在早早之前,栾熠就准备好了一切。 城门的侍卫,为她准备的桥,黄昏入夜的长灯,那条水路,那艘新船,路边等待她的摊位,递出的红色锦盒,挽她走过漆黑的街巷,带她走进属于她的玉兰府,穿过属于她的两大排紫玉兰树,为她安排的寝室,她喜欢的院子…… 每一处都是他准备良久。 看着她在溪水面写下自己的名字,那一刻,失而复得,他彻底感受到他的白珝回来了,重新站在他面前,是他要倾尽所有去爱的人。 两人,上一世,一个情劫,一个命劫。 渡情劫的抵了命,渡命劫的葬了情。 这一世,再次相遇是他二十一岁,比预想的晚了些,但他守了信用,没有忘记他的白珝……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静寞1 三百年间, 无人知晓的是,白珝的记忆因时常错乱,她的脑海里,总是会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身血红站在布满尸骸的城门前, 满眼冷漠地望着她。 可她不曾记得有过这一事情的发生, 那个画面却是挥之不去,起初抬笔画时, 莫名画上了栾熠的脸, 她惊许久,泪不自觉滚出打湿整张画纸, 再后来时间久了, 她慢慢靠着这种方式去记住他的面容。 玄平不知她记忆受损一事, 只以为她在怀念,放不下此事, 每时每刻她的哀伤他都看在眼里。 而栾熠知晓是在那日,重回文心道, 与玄平准备单独交流时,目送白珝出大殿的背影, 余光瞥见了压在聘礼箱盖中,露出一角的红墨画, 一身红血衣。 一个被抹了记忆的人, 却任然无意识记得那一幕。 他的灵力不可能抹不干净,她记到了骨髓中,画面或许是在最初短暂出现过几次, 但她却强行画了下来, 一画一记三百年。 所以后来, 酒馆的白亭中他以红面纱为盖头,说要嫁于她,试图带她走出那个令她恐惧难忘的画面,看看他朦上红纱的眼眸中,他的爱意与柔情…… ——— 文心道大殿之中。 白珝蹲在地,手捋平从盒子里摔出的皱纸。 上面记载琼芳国破那日大殿之上国师做的一切,杀了雪主,扣了李将军的兵,夺权不成意外导致城破。 姚悠然跑回苍梧山,在门派里躲了两年,写了这件事。 白珝面露难色,念出纸上雪主二字后,就合上了嘴。 玄平走上前,一把夺过纸,顺手捡起一旁本子,统统塞进盒子中,“哐”一声合上盖子。 “几百年前的事,有什么好看的。” 他将盒子丢给阿齐,“去烧了。” 走到棋桌边,一屁股坐下,翘起个腿,大爷坐姿,撑额扫视这几人。 历声吼道:“现在该解决面前的事,赶紧把屋子给我收拾干净了!” 另只手怒指满屋红绸。 白珝一下缩到栾熠身后,拽住他的胳膊探出头,手摸了摸鼻尖,“师父,聘礼给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更何况他都没嫌弃我没嫁妆呢。” 玄平斜眼瞪她,“别逼我抽你,还想要嫁妆。” “我没想要嫁妆,但聘礼......要不就放这?您老人家哪天看顺眼了再收,我们先把婚......” “给我滚一边去。”玄平指尖敲敲桌面,“阿齐。” 正偷摸打开盒子想瞄一眼的阿齐,立马挺直腰杆,中气十足回道:“在!” “送客。” “啊?” 送……送客? 玄平见他不动,催促道:“快点的。” “噢噢噢好。” 白珝几人相视一眼,挪动不情愿的步子,自觉走出了殿。 “被赶出来了。”白珝垂头丧气,站在殿门外,望着主位后嚣张的红喜。 “没事,我只喜欢珝珝,也只嫁珝珝。”栾熠笑得温和,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着。 “你为什么总说的是嫁我,那叫娶。”白珝仰头看他,璀璨星眸中有丝不解,纠正道。 “嗯,说的有理,等你来娶我。”他俯下身,吻落在她眼角,“想吃什么?晚上为你做。” “你好像很喜欢做饭。” 几日来,她吃的饭菜都是他亲手做的。 “是只喜欢为你做饭。” 白珝脑袋里翻着菜谱,想了会,今日来点不一样的。 “烤鱼,今天想吃烤鱼。” 栾熠对她一笑:“好。” 姜修十根指头勾满锦囊,忍无可忍抱怨起:“这还有两个人呢,还活着,能不能别把我俩当空气。” 看看这位神尊笑成什么样了,他还嫁?说出去嫌不丢人?糟心啊,要是被陶老头听到了,这不得敲木鱼狂念矜持二字。 两师父操碎了心,让这二位值点钱,他们俩倒好,喜欢倒贴钱。 沫沫站在旁边附和道:“对啊对啊,师姐,我还在这呢。” 白珝侧首看向他们,脸上莫名翻起潮红,确实把他们两个忘记了,害羞的往栾熠身旁靠近两步。 栾熠低眸浅笑,他的胳膊上多了两根夹衣角的手指。 姜修无语抿唇,默默翻了白眼,鼻中叹息,“所以,现在这几个锦囊怎么办?” 一袋聘礼就够玄平火冒三丈,这十袋不得把人气撅过去? 栾熠大手包住白珝的手腕抬步走了,擦肩而过时抛了句:“丢屋里。” 扭头又对白珝道:“我们去钓鱼。” 白珝步子轻快,挽住他,仰头笑眯眯道:“好。” 她扯了扯他的手,眼睛眨了眨。 栾熠立刻懂了她的小心思,侧弯下腰,耳朵凑她唇前。 她的唇说话时,碰触在他耳尖,一阵暖意。 白珝悄悄说道:“我知道师父的鱼竿放在哪里。” 栾熠轻笑,也压低声音回道:“好,那我们去。” 偷偷拿上鱼竿后,二人回到山顶竹屋。 正巧撞见姜修与沫沫来放锦囊,姜修站在窗边,左手撑在桌上,右手移开窗台上的花瓶,俯身远眺崖景。 “这风景还真是不错。” 沫沫双手环胸,自豪地挑眉道:“自然,最好的一处地都给了师姐,可不比天界差。” 栾熠站在门口,拿着鱼竿,看姜修移开花瓶,花瓶底几乎出了一半到窗台外,差点掉出去。 脸都黑了,阴森森地道:“看完了吗?” 姜修吓了一跳,回身时,手肘不小心碰了下花瓶,花瓶在窗台左右颠动,摇摇欲坠。 栾熠眸色一变,心漏了拍,两步跨上前伸手正要去接。 姜修眼疾手快的接到了怀里,长呼口气。 栾熠眼皮跳动,伸出去的手恨不得送他一巴掌,阴沉着脸,一把握住瓶口将花瓶夺了过来,单手抱在怀中。 姜修缩了缩脑袋,声音打颤说道:“这花瓶......挺眼熟啊。” 不就是玉兰府白珝屋门前那个么,几乎一模一样的花纹。 那个看着像是仿这个的,细节处有些差异。 不会是......这位爷自己按印象里亲手做的一个吧。 姜修不由感叹,没看出来他耐心这么好,又是炼药、制药衣、种树,现在发现他居然还学做了个花瓶。 栾熠冷扫他一眼,“还不走。” “走走走,这就走。”姜修脚底抹油溜了,还讲义气拉上了沫沫一起逃离。 白珝站在门口侧身给他们让了条道,眯眼看着俩位匆匆远去的背影,以及两只十指相扣的手,揣摩着。 牵的这么自然? 回过头,走到栾熠身旁。 他把鱼竿放到一侧,正将花瓶摆回窗台,衣袖抹了抹面上的薄尘。 这花瓶空了许久,里面一支花都没有,但能看出白珝时常有在擦拭,瓶口的色已经磨损褪色。 栾熠眼睫垂下,自责又忧伤,衣袖缓慢沿着磨损的边绕了两圈。 白珝俯身脸贴到瓶子前,打量了下花纹,“还真是很像,我说怎么府里那只看的这么舒心,原来是熟悉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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